“什、什么？！”宋乔的声音在喉咙里噎了半晌后才堪堪发出这几个声调。
在听到闻亦年说出那句话后他的脑袋好像是在那一瞬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堵住了一样，瞬间死机。
“宋哥，闻律师，我们来帮你们了！”下一秒白落舟推开了门，身后还跟着一脸殷勤的高豫龙。
“诶呀宋哥，昨天晚上睡太死了，一醒来就听白爷爷说了昨晚的事情，怎么样你们现在还好吧？”高豫龙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在乎此刻室内的沉默和诡异的氛围。
“你们有发现什么东西吗？”白落舟也坐在宋乔旁边，自然地拿起刚刚被宋乔放在一旁的档案。
见宋乔半天不说话，白落舟带着疑惑看向了他，只见他就呆呆坐在地上，好像一座停摆的时钟一样。
“宋哥，你怎么了？”白落舟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反应过来，“哦，没事先找东西吧，注意于文天的名字。”
白落舟还是觉得不对劲，又往闻亦年脸上看了看，他正迟疑地看着宋乔。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不成还没缓过神来？不至于吧宋哥，之前比这刺激的场面你又不是没遇到过，难不成这次和闻律师在一起就想装一装？不会吧？我还不知道你能有这心思呢！”高豫龙装着样子胡乱翻着地上的档案，神经大条到没有发现当场的诡异氛围。
他正打算继续跑火车，却被白落舟用手肘撞了撞。
高豫龙这才向宋乔看了过去，对方却忽然站起身来，扯着闻亦年就往外走。
“诶，你们去哪儿？”高豫龙目送二人离开。
等到门被关上，白落舟才凑近了高豫龙问他：“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啊？”
“什么不对？”高豫龙反问。
“就是宋哥和闻律师之间，这些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白落舟凑得更近了些，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睛下是一双带着八卦意味的杏眼。
一提到这个，高豫龙就兴奋了起来：“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之前宋哥竟然因为闻亦年握了握手就脸红了，就他那厚脸皮，太不正常了！”
“真的！”白落舟声量骤然拔高，接着又好奇地问，“那你猜猜他们现在去做什么了？”
高豫龙摇头，“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白落舟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耐不住心里的那几分好奇，“走，去看看。”
两人商量着出门，但一打开门就对上了迎面赶来的李珊，“你们怎么出来了？”
白落舟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亮着一双眼睛问：“李队，你有没有看到宋哥他们？”
“应该是出去了，那俩人的表情怪怪的，不会是吵架了吧？”李珊抱起双臂看着宋乔和闻亦年离开的方向。
“那我们去看看。”高豫龙正要往外跑，却被李珊给瞪了回去。
“还有事儿呢，跑什么跑？回去继续翻档案，他们俩跑了你们就替上！”李珊有些严厉。
高豫龙对上李珊的目光，原本要迈开的步子收了回去：“好好好。”
等高豫龙回到屋里为档案上拥挤的字而感到痛苦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又不是警局的人，凭什么要帮忙啊！？
但等他站起来后又对上白落舟疑惑的眼神。
“你要去哪儿？”
高豫龙犹豫了一会儿后继续坐下：“没事，站起来活动一下。”
档案室内继续响起了一下下的翻书声，而疗养院外柳树下的长椅上却是另一番场景。
“你，刚刚说的话……”
宋乔把闻亦年拉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他不是什么爱藏着掖着的性格，刚刚闻亦年突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心下慌乱了一分，但很快的就是想把话说清楚的想法，却被白落舟和高豫龙打断，让他没说出来。
在沉默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也想了很多。以闻亦年的性格，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也绝对不会拿这个来逗自己。
这让宋乔不得不去想一件事：他，喜欢自己？
那自己呢？他也喜欢闻亦年吗？
“我刚刚是认真的。”闻亦年丝毫没有一点闪躲地对上宋乔的眼，“我是认真地在问，我可以……”
闻亦年话没说完就被宋乔伸手堵住，清凉的薄荷味瞬间侵入闻亦年的鼻腔。
宋乔是真的听不了第二次了，他深吸一口气：“你喜欢我？”
闻亦年点头。
“我是……男的。”宋乔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闻亦年继续点头。他知道。
“那你还要追我？”
闻亦年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手掌心，让他的背后都升起了几分热意。他不得不把手放下来，但还在半空时就被闻亦年捉住。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是你，和其他的一切都没关系，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也很明确，在我以后的生活里必须要有你，没有你就不。所以……”闻亦年停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将宋乔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让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我可以追你吗？”
宋乔的心里更乱了，“可是我不知道……”
闻亦年微微一笑：“我想追你是我的意思，你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们就做回朋友。但我还是有些私心，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宋乔从来没有对上过这样的眼神，带着无尽的珍重和恳切。他垂下眼，却忽然感到头顶有些凉意。
下雨了？
雨滴落在湖面上发出的声音如同玉珠落在银盘上，清脆地和着闻亦年的心跳声——都尽数被宋乔感知到。
他忽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行，我看看，还从来没被男人追过呢，怪新奇的。”
“我会做得很好的。”闻亦年将宋乔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相信我。”
“信你，快点回去吧，一会儿雨下大了。”宋乔站起身来，手也被闻亦年放开。
等两人一起回到室内的时候李珊、白落舟和高豫龙三个人已经都在大堂里等着了。
“怎么，找到了？”宋乔看向李珊。
李珊的表情不似来时那般紧绷，看样子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这里是于文天的入院治疗记录，以及器官卖出记录。”李珊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而且还有一件我们都没发现的事情。”
“什么？”宋乔在一旁掉了皮的黑色沙发上坐下，顺便把闻亦年也拉到自己身边。
“他还进行过一次大面积烧伤治疗，在胳膊上。”李珊坐在沙发侧边，“所以我们推测当时许家的那一场大火是他放的。”
“只凭这个？”这证据明显不够值得信服啊。
“你忘了周渡他们还去了一趟菱花村呢，我们找到了那里之前的村民去打听了一下，火烧的当晚确实有人在附近看到过他，至于动机……”
李珊看向了闻亦年，“我在发现于文天和赵青山之间有关系的时候我就去问了常衫，软磨硬泡她才告诉我们当初赵青山在菱花村的房产项目对接的人正好是于文天，所以他经常在赵青山身边跑，赵青山在菱花村的很多行动他都知道，以及你妹妹的……”
闻亦年眼底似乎有了一瞬间的颤动，随后才说：“他知道，而且帮忙瞒着。”
李珊点头。
闻亦年突然闭上了眼，手指蜷握起来，关节发白，他喃喃道：“他的教学水平在村里是很好的，当时爸妈凑了很久的钱才请他给岁岁上课，一周五天几乎没断过。”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周围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以于文天和赵青山之间的关系，在送许岁去他那里学习的时间是最为安全的，不会被别人怀疑，也有足够的时间。一周五天几乎不断，闻亦年不敢细想许岁在那段时间里的遭遇。
为什么？为什么许岁遇到那样的事情没有告诉他和父母？为什么她要自己撑着？为什么都已经为人父母的赵青山还能这么自然地对旁人的孩子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为什么为人师表的于文天会助纣为虐？
这么多的为什么打得闻亦年的脑内几乎一片混沌，但却生不出一丝气愤来。他心里只有无数的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许岁的不对劲？为什么没有看清于文天的嘴脸？
“闻亦年。”宋乔将手放在闻亦年手上，想通过自己温热的手掌给他一点力量，让他从痛苦中走出来。
闻亦年也很快压制下情绪，转头看向宋乔。对上那张带着关切的脸，他努力勾出一个笑来，安慰道：“没事，李队还有什么发现吗？”
李珊将目光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移开，“还有就是我们发现了买卖交易背后的人，也就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谁？”宋乔目光如炬。
李珊递给他一张纸：“郭自友。”
宋乔接过，那是一张没有照片的档案，正是昨天赵医生提起的那个人。
郭自友，晏阳本地人，住在百合区，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在一家公立医院工作，但只是一个打下手的清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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