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可结缘

那么,动手后,下一步该问什么。她慢慢想道。好像不需要使暗招,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是对手。

入乡随俗,这坏习惯得改改了。

女子俯视连呢喃都停止的人:唇比肤色更浅,如血滴注入汪洋大海,一张一合翻涌着不成气候的浪。

“药……给……”

她应付道:“给谁?”

他嗫嚅着指向胸口,不出所料,很快就死了。

女子等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自其贴近衬衣的内袋里翻出一株被压扁的,趋近枯萎的灵药。

居然是个老相识。

在仙界不起眼的角落里茂盛,属于被勒令除去的杂草之一,沦落浊界也许能涨涨价值,但这效用连同品质一并沦落了。延年益寿最是无用功。

她把老相识安置在袖兜里,“你想把他带到何处?”

黑衣人垂目道:“您是……仙师吗?”

“有何干系?”

“若您是,我家主子镇安侯有请,愿随我来;”黑衣人说,“若您不是,愿穷尽所有,只为向您拜师。”

“那两个人怎么办?”

“主子自会派人处理。”

见其背起死者转身往漫漫山路去,女子运转内力,化气驮起铁剑,“带路。”

她出行不需御剑,但这人未到境界,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衣角,畏首畏尾难掩喷嚏连连,直到仿佛焊在脑袋上的兜帽被吹掉,是个青年女人,情态如同垂头丧气的稚犬,嘴唇有点儿像狸奴——若非背着具尸体,长得好生无辜。

女子背手掐诀令气息反冲,抵消了烈烈风力,“你没有灵根,我的修行方式不适合你。”

“世间法则总有共通之处,您准我偷师几分便好。”

她意外地投以侧目,“何以至此?”

“心有执念,”黑衣人咬唇道,“所求尚比天高。”

她嘲讽地轻笑,“天有多高?”

黑衣人不答。

暗色吞去白日光景,火光错落环绕楼榭月阁。

她们停在曲径通幽处,花木深许,是座别开生面的大渔庄,标牌清楚刻道:二百文,垂钓勿喧哗。

外塘守卫抱刀打盹儿,野鸟飞过排遗,咚地落池,鱼儿咕涌来吃,池水飞溅湿衣。内院小仆睡眼朦胧,殊不知扫帚正亲吻鞋面,于是左脚拌右脚地哎呦摔倒了。

黑衣人对女子拱手,“失礼了。”走上前猛踢守卫的胳肢窝,守卫叽歪着欲骂又止,瞪眼,连滚带爬地跑去猛踹扫院小仆屁股,“睡睡睡,就知道睡!去喊太奶奶来!”

小仆横着扫帚步步后退,“啊!嗷!太奶奶救命!”

黑衣人说:“失礼了。”

她说:“没事。”

黑衣人说:“主子一会儿出来。”

“咻!”

黑衣人说:“出来了。”

女子余光捉紧那道影子,一杆红缨枪,势如破竹,气贯长虹,刺地枪尾震颤,汇聚她眸中暗流涌动。

“是谁回来了?”

女子思绪被朗朗之声打断。来者拔出令两仆从哑言的长枪。此人两腮红润,方圆脸盘,蓝袍华簪,先看了眼黑衣人,“燕衣带了客人?”

燕衣说:“目标遭郑党围追堵截,于今夜已毙,身上创口非寻常兵器所为,属下猜测缉命者最少两波,幸而遇见这位仙师,道行高深莫测,属下叹服。”

“鄙姓公良,单字绥,见过仙师。”公良绥行礼,“义兄着实好运气,有劳燕衣,老样子将他埋了吧。”

入内室后,公良绥手疾眼快,行云流水地泡上珍藏好茶,边说:“不知仙师如何称呼?”

字集里千千万万的单字在脑海盘旋,她还没想好,故道:“戎,戈十戎。”

“公良囿于朝堂心计,在此向戎姑娘赔个不是。燕衣自小充任暗卫,与我胜似家人,她做事一根筋,相处中若行为出格,唯望姑娘海涵。”

女子闻着茶水苦涩,抿抿杯缘就搁下了,直言道:“我全不为她来。你呢,请我做甚?”

“我生来未见过娘亲,爹说娘是神仙下凡历劫,生下我就去普渡众生了。”公良绥说,“我少时起好奇如何成仙,还真见了个御剑飞行的奇人,数年日思夜想,后受同僚引荐得以晤谈契机,方知宗派品级之分,仙凡有别。”

她敲打底盏的动作停下,公良绥的声音也消失了。

「天下有奇能,修炼奇能者大抵分道扬镳,左为人心所向的仙修,右为失道寡助的魔修。

问天是仙修的必经之路。见解不同,宗派不同,自洽可升心境,自矫则泯众然。」

“仙修不论王侯将相,自然看不起我。爹阖目前仍念着娘,她没有回来,到底是死了,还是忘了?我太想了解我娘眼中的人间。晟国太平,民间不识魔修行尽屠戮,而杀人偿命,树敌众多,我找同行买到情报,施以亡命魔修庇护,仙修诸多‘逸闻’都是他们透露的。”

“你如何取信于他们?”

“谈什么取信,太正经了。”对面笑了一下,“人非生而为魔,委屈是憋不住的,总得寻个树洞唠唠嗑。”

“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你判断我不介意仙魔之别。”

公良绥端起茶杯,悬而不决。

她问:“如何判断的?”

“近日有一黑衣男子招摇过市,与一白衣女子相伴。虽说红眸不一定为入魔征兆,但,义兄尤其愿意挑我私联罪徒的错处以便栽赃状告,他是宁可错杀的。”公良绥玩味地看着她,“看姑娘反应,义兄真的错杀了。”

“死的确实是魔修。”

“看来那位公子是特例。”

她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不知能否有幸也成为戎姑娘的特例?”公良绥微微前倾上半身,“万事始缺引路人。”

她单指推远茶杯,再点点公良绥的手背。

“做好道别的准备就是了。”

公良绥默然不语,抬壶续茶,发现对面杯中未动,装作无事发生地自喝自倒,抚摸杯上雕纹。

这是燕衣来到渔庄第三年送她的生辰礼,手法粗糙,不慎在掌心划下疤,她心疼地偷偷抹泪。

……

打听打听,南桥,更名镇安桥,起因于镇安侯封地。

镇安侯生父郑氏,“这代郑氏算落魄了,摆个板板去街头抓人算命,靠昔日风光编些动听话。但我爹有点本事,人过半百赚出个庄主来。”

公良绥擦拭卷刃的红缨枪。

“卖情报、谋命财的最不信真情,在捡回来的孩子里选了个最麻烦的做义子,谁知他遇见我娘,栽跟头了,感念神仙大人不嫌自己年纪大。当然,他不干了,这些烂摊子我也要干,没人要的孩子我也会捡回来,不然多可怜。”

燕衣悟性中等,胜在勤学苦练,女子指点几下后就放任其琢磨,自顾自跳上梢头,看她舞着那杆红缨枪,动作愈发迟钝缓慢,在某一刻彻底停止,吹来呢喃的心声。

“小时候爹骂了红眼睛的人,他屠了我的家。我躲在阿姐身下求老天爷施恩,结果我等来了主子。”

她枕着公良绥的膝盖发起高烧,迷迷糊糊中有一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魔修的脸就像衣裳上的血迹一样被洗得模糊,到后来连折磨自己的梦魇都消失了。

“跟在主子身边,我很幸福,有时不是那么幸福,这是为什么?如果我勤恳钻研,会有得到答案的那一天吗?”

女子说:“她有灵根,能长寿,能自保,而你不能。”

燕衣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浮着睫毛颤颤的影。

“那就好,我放心了。”

在戎姑娘将这硕大的渔庄参观完全时,已去半年,银装素裹,她错过了城里的乞巧节。

公良绥为致仕及世袭等事忙得焦头烂额,退朝归来时,燕衣一声不吭地接过外衣,大毛领子落下来之前连忙进行一个膝盖的顶,满在怀里颠了颠。

戎姑娘说:“有人送来封信。”

公良绥扫了眼署名,“镇安侯亲启。”递给燕衣,“喏,大晟未来最年轻的镇安侯,写给你的。”

“这是主子的兄长……”

“义兄舍不得我走,他贱得慌。”公良绥说,“不看就烧了吧,我俩明争暗斗的,纸页浸毒也不是第一回了。”

可三十年前的镇安侯还是个小妮子,扒门缝偷看爹爹和陌生客人,男人说要见她,爹爹说她去上学了,实则令义兄赶回来把她抱走,离开前她回头,无意中窥见男人笑着看了她一眼,似个狡黠的狐狸。

他是为自己来的。

为什么?

公良绥第二次对命数产生好奇。

她想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

想让小戎交几个朋友,所以让她认识两个修行路上的伙伴,想展开写吧灵感只够支撑短篇,唉[吃瓜]

4.15: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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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可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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