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宋匪沉默着,原本他也是沉默的人,但这回他连自己心爱的小单词本都不掏出来了,可见心情差到了极点。
许乐本来就不是善于安慰的人,况且他也并不想打探别人的事,于是只能想着法子转移宋匪的注意力。
“宋匪,你数学学习小组里都有谁啊?”
“。。。”宋匪愣怔着往前走,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宋匪?”许乐提高了点音量又叫了他一遍。
宋匪这才好像一下子回了神,连忙说着:“啊,我刚刚没听到,那个。。刚刚那人他是。。”
“我问的是,你们数学小组成员里都有谁?”许乐打断他,只好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哦,哦。”他没想到许乐问的是这个。
“哦什么哦,”许乐伸出手,在宋匪的眼前左右晃了晃,宋匪的眼睛跟着许乐的手眨巴了几下,然后许乐就在他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笑着说了句:“回神。”
没想到这一下子还挺管用,宋匪还真的不像刚刚那么恍惚了,回答:“有赵静,钱一,和周晨阳。”
“诶?”许乐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来了兴趣,“那个周晨阳跟你们一组啊?”
“嗯。”
“他学习成绩很差吗?”许乐突然问。
宋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许意关系起来周晨阳的成绩来了,两人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啊。
接着宋匪说道:“比你好点吧。”
“。。。”
许乐沉默,宋匪这也太直白了点吧。
虽然我是不在乎成绩,但比所有人都差,还是对自己有点打击的啊。
许意,你一个高中生,究竟一天天的都在干嘛,就这么爱惜自己的脑子,生怕它累着,是一点不用啊?
等两个人回到教室,宋匪已经完全恢复了,又拿出自己的另一个小本子伏在课桌上看了起来。
许乐也从课桌里掏出一本书,翻开,庄重的用手在书上压了压。
然后靠在背椅上脑袋向后一仰,把书往自己脸上一盖。
开睡。
睡着了的许乐做了个梦。
他梦见老陈在讲台上问自己:“你跟谁一小组啊?要没有队友,可就得进到这个笼子里。。”
他眼里闪着的骇人的光,带着疯狂的讥笑,指着某处。
顺着指尖的方向,许乐看见讲台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大洞,依稀能看见红褐色的炭火在洞口徐徐燃烧着,上面挂着着一个由方程式组编成的笼子。
他顿时觉得心脏仿佛要顺着喉咙钻出来,又仿佛要深深的坠下去,咚咚乱蹦。
整个班级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看不清朝投来的目光是什么样子的,是嘲笑,是鄙夷,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通通看看不清。
但总归是叫他难受的想逃,可是他的身体僵在原地,喉咙里也像被堵了一团棉絮,令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可怕的是,许乐觉得这个梦境无比的真实,就像是在现实当中经历过的一样,这更令许乐更觉得窒息。
“你自己一组啊?”老师又高声问了一遍,带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像是要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抓进笼子里接受炙烤和审问的兴奋与贪婪。
许乐觉得讲台上的陈老师,仿佛是刑场上拿着刀准备执行的刽子手,而看向自己的同学,是台下对恶人义愤填膺指责着的围观者。
而自己是那个犯下了滔天大罪的穷凶极恶之人,一直掩瞒的罪行被暴露在大众之下,接受审判。
情急之下,许乐突然想起了一个同当下格格不入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远离眼前这一切混乱处境的千里之外传来,事不关己般淡淡地说道:“我同意。”
对!
我跟那个人是一组的!
那个人说他同意。
他的名字叫什么?他叫什么来着???
许乐激动的想立刻地喊出来,告诉他不是一个人,我和那个说同意的人一组,我不要去那个笼子里被火烤。
可越着急,他越死活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
而且喉咙里的棉絮正在铺洒开来,充斥了自己的整个身体。
无论他怎么拼命的喊,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来。。
甚至开始有无数双手爬上自己。。。
“唐浔!”
许乐突然大喊一声,随后惊醒过来,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他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着,像是溺水者刚刚上了岸。
好一会,许乐才来得及拨开迷蒙着的灰暗看清眼前的场景。
可貌似,眼前的场景也并不比梦里好到哪去。
只见唐浔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自己睡前用来遮挡视线的课本。
但显然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喊吓到了,握着书的手现在还停在半空中。
许乐顺着紧紧捏着课本的手指慢慢的向上看唐浔的表情。
只见对方唇微微张着,显然有吃惊的注视着许乐,惊讶于为什么眼前的人在睡梦中突然会大声喊了一句自己的名字。
许乐快速躲闪开对方的视线。
午休时间,教室里本就安静,这么一喊,班里的其他同学都看过来,注视着教室后方的两个人。
许乐顿时尴尬的想逃,脑子里羞赧的想着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
他心虚地又偷偷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唐浔。
不瞥不要紧,就这么一瞥,许乐原本的尴尬都瞬间消散了,被一股脑的愤怒取代。
是大哥,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我不就学习成绩差点吗?
那也不至于被我在梦里喊了一句你的名字,气得脸都红了吧?
我是你小组里的耻辱吗!
喊你一句你能掉块肉吗?
许乐变脸似的,也不再不好意思了,他一把抢过了唐浔手里的课本,气势汹汹的喊了一句:“你拿我书干嘛!”
唐浔被一会一个样的许乐搞得头彻底晕了,刚想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就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句。
但看着眼前眼睛睁的越来越圆跟俩地球仪似的许乐,又觉得好笑,于是他直起身来俯视。
但在许乐眼里,这就是**裸的挑衅。
又来了,又是这个看狗的眼神。
许乐校服的两个袖子都撸起来,将胳膊露出来。
我怕你啊,你真以为你是金刚一休哥啊。来,有能耐咱现在干一仗,不给你打服我就白比你多活这么多年!
“班长说下周周末的社会实践按数学小组来,问你参加吗?”唐浔这时开口问道。
“这还能自己选参不参加?”许乐没什么好气儿的反问。
“能。”
“那我不参加!”
许乐说完,很有气势的用脚把椅子往后一踢,就要往起站。
“不参加你就跟老陈说你不在这一组。”唐浔看着许乐被撸起袖子的两条胳膊说道,对方手腕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疤痕。
然后许乐依然很有气势的用脚把椅子往前一勾,坐了下来。
许乐原本想说,不在就不在,谁可是稀罕死你了?
但下一秒,许乐想起来刚才的那个梦,气势弱了一大半。
许乐坐回椅子,把袖子也默默的撸回手腕,不情不愿的问:“得多长时间啊?”
唐浔将视线从许乐胳膊上移开,“一天吧”
许乐:“行吧。”
见他同意了,唐浔点了点头,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书重新扣回许乐的脸上,还在书上拍了两下,转身走了。
“。。。。”
许乐在黑暗中暗自叹息。
下午的课程和上午的课程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许乐听了就犯困的东西。
正值盛夏,教室里的风扇在头顶一圈圈的飞快转着。
许乐盯着风扇中心,想象着如果现在风扇松动掉了下来,会先削到教室里的那个脑袋。
想了一会他又向窗外看。
外面的天空,冷冷的,像染了蓝色墨水的氤氲开,衬的万事万物都很清明干净。
树叶绿的很干净,对面的教学楼的窗也透彻的很干净。
自己的脑子,也很干净。。。
许乐颓然的将下巴搁在课桌上,本来想触景生情,回想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是不是也是很美好,慌乱?迷惘?
都可以,什么样子都好。
只要是属于自己的。
但许乐寻找不到一点和自己的从前有关的影子。
这让他心里空空的,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记忆的人。。。。
就这么过了一下午,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许乐吐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开始收拾书包。
他刚把书包拉链刚拉上,就看见李知元靠在班级门口,眼神直勾勾的望过来,朝着自己前面的宋匪吹了个口哨。
原本庄严神圣的教学圣地,一下子让他衬的像混混们聚集的小胡同儿。
许乐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
宋匪还在那磨蹭,不知道是他本来就慢吞吞的,还是抗拒李知元。
那肯定是抗拒啊!
要是我,站那傻子边上一秒都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于是许乐向前附身,靠近宋匪:“宋匪,要不我们放学一块走?”
宋匪将自己的最后一本书塞到书包里,想想许乐今天和李知元在食堂针锋相对的样子,摇了摇头说:“还是不用了吧。”
他背起书包,跟许乐说了句明天见,抬脚朝着李知元的方向走过去。
许乐偏偏就从这瘦弱的背影里看出了点悲壮来。顿时脑补出一场家庭大戏,摇了摇头感叹道:“啧啧,心疼我们的小药。。。。。小匪啊。”
“你有空心疼人家不如先心疼心疼你自己那数学卷子。”
唐浔单手拎着自己的书包不知道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在路过许乐身后的时候撇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诶,不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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