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的铃突然炸响,像一记闷雷滚过屋顶。
所有人本能地往座位里缩,却又忍不住回头偷看。
周屿还僵在原地,眼眶红得吓人,却一滴泪都没掉——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连哭都怕发出声音。许黎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开竞赛题库,笔帽“嗒”一声弹开。
可教室前门忽然被推开,老曹带着风进来,腋下夹着一沓周练卷。
他扫了一眼垃圾桶旁散落的偷拍照片,眉头拧成“川”字。
“许黎、周屿,来办公室。”
老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走廊比教室更闷,阳光在瓷砖上反出白刺刺的光。
周屿步履踉跄,像踩在刀尖;许黎却背脊笔直,手里还转着那支黑色中性笔。
谭雨泽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没说话,许黎转头“没事的。”起身就向外走。
——办公室——
老曹把照片往桌上一摊,语气平静得吓人:
“解释。”
周屿嘴唇抖了半天,只挤出一句:“是我拍的,我……我一时糊涂。”
老曹没看他,反而望向许黎:“你呢?当众撕人面子,很过瘾?”
“老师,”许黎把笔帽扣回去,声音冷静,“如果今天被造谣的是您女儿,您希望她怎么反击?忍到高考结束,再让谣言自己烂掉?”
老曹一噎,手指敲桌:“所以你就选择以暴制暴?”
“我选的是‘公开处刑’,”许黎抬眼,“让造谣者一次疼到位,比让他反复试探底线更有效。”
周屿忽然开口,声音嘶哑:“老师,是我错了,我愿意写检讨、记过、公开道歉……别让她背处分。”
许黎侧头看他,目光第一次没有锋利,只有淡淡的审视。
老曹沉默良久,摘下眼镜擦了擦:“周屿,偷拍、造谣,德育处会按校规处理;许黎,方法过激,口头警告一次。你们俩,今天之内各写一份事情经过,晚自习前交。”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周屿,道歉信贴在公告栏,贴一周。许黎,你监督。”
——晚自习前——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
周屿的道歉信工工整整贴在正中,末尾用红笔加粗:
“本人周屿,因嫉妒与怯懦,对许黎同学进行偷拍、造谣,已严重伤害其名誉。特向许黎、谭雨泽及全班公开道歉。此后如有再犯,愿承担一切后果。”
落款处,签名一笔一画,像用刀刻。许黎站在人群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一瓶冰可乐。
谭雨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低声问:“解气了?”
“没,”许黎拧开瓶盖,“吓唬吓唬他,但至少他以后不敢了。”
可乐的气泡涌上来,在夜色里发出轻微的“嘶”——像一声短促的冷笑,又像一声叹息。人群渐渐散去,周屿独自站在公告栏前,盯着那张纸,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钉进骨头。
许黎路过时,脚步未停,只把没开封的冰可乐塞进他手里。
“难过什么”她声音极轻,“眼泪会把纸打花,到时候还得重写。”
周屿攥着可乐,指节发白,却终究没抬头。夜自习铃响,整栋教学楼灯火通明。
许黎回到座位,翻开竞赛题,笔尖落下第一行:
“已知谣言传播模型……”
她写得很稳,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草稿纸最下角,被笔尖戳破了一个小洞——
那是最后一点怒气,悄悄漏了出去。
教学楼熄灯铃响,人群像退潮一样往宿舍涌。
许黎收好最后一张卷子,发现周屿座位是空的,桌面却多了一本崭新的错题本——封皮写着“ToL.”,下面压着那瓶没开封的冰可乐。走廊尽头,周屿靠在窗边。灯全黑了,只剩应急灯把他的影子钉在墙上。
许黎走过去,把可乐“咔”一声拉开,气泡喷出来,溅在两人脚背。
“不喝就浪费。”她递过去。周屿没接,嗓子哑得像砂纸:“我贴完道歉信后,所有人都在拍照……他们发到年级群,说‘这就是变态的下场’。”
许黎倚着墙,仰头喝了一口:“所以,你终于尝到被‘公开处刑’的滋味了?”
“比我想象的更疼。”
“那就记着。”她的声音轻,“下次想拿别人当靶子,先算好自己能不能扛住反坐力。”沉默半晌,周屿忽然问:“如果……我当时不是写举报信,而是当面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怎么答?”
许黎没有立刻回答。
夜风从楼道尽头灌进来,吹得她马尾轻轻晃动。
“我会说——谢谢,但我没空。”她侧头,目光笔直,“可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自己都讨厌自己。”周屿低低笑了一声,像把碎玻璃咽进喉咙:“明白了。”
他伸手接过可乐,仰头灌下大半瓶,气泡呛得他直咳,咳到眼眶通红。
许黎看他咳完,把错题本拿过来,随手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力学习题,每道题旁边都写着同一行小字:
【如果当时把这份心思用来刷题,会不会离她近一点?】“留好了,”她啪地合上本子,“高考前别让我再看见这种东西。”
“那高考后呢?”
“高考后?”许黎把空罐捏扁,扔进三米外的垃圾桶,金属撞击声清脆,“高考后,你如果能考到跟我同一座城市,再说。”
她转身往楼下走,背影像一道笔直的尺。
“不过,”她头也不回地补了一句,“清华姚班去年最低录取线是693,你差得有点远。”周屿愣在原地,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他低头,看见自己掌心被冰可乐冻得发红,却第一次感觉到——
疼得清醒,也疼得鲜活。
早读前的教室,比平时更闹腾——公告栏那张被拍照疯传,群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许黎端着豆浆进门,还没坐下,就被四方“夸夸包围”陆毅的嗓门最大。
“小黎子!你昨天那波操作,我愿称之为‘公开处刑天花板’太他妈帅了!”
他啪啪拍两下自己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回宿舍一描述,全寝室都拍床板——爽文女主照进现实!”
说完还冲后排男生挑眉:“以后谁敢嘴碎,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扛住许姐三刀。”
祝宇把语文书卷成话筒,凑到许黎桌前:“黎姐,我连夜给你写了首诗——
‘谣言止于智者,智者在高三六班;智者姓许,单字黎。’你看看要不要贴在公告栏,当第二季海报?”
许黎抬眼:“稿费?”
“一杯奶茶!”祝宇双手奉上刚买的四季春,动作快得像交作业。
柏川理性夸夸他推了推无框眼镜,用算法语气点评:“从博弈论角度,你一次性把造谣者的‘声誉收益’打成负无穷,同时把自身‘威慑力’升到正无穷——纳什均衡直接锁死。”
“我愿称你为‘许·帕累托最优·黎’。”
说完把一张刚打印的热乎A4递过去:
【周屿未来60天提升曲线预测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省排名,许黎被标成一条无情横线,周屿的曲线则疯狂上扬。
备注:监督人效率因子=2.718(自然对数e,柏川的浪漫)
冷雨轩他等前面三位输出完,才慢吞吞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真空镀膜的小铁盒,放到许黎桌上。
“给你。”
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7根铂铑合金电阻丝,每根都贴着标签:
Day1-Day7,对应公告栏道歉剩余天数。
“每天断一根,仪式感。”
许黎挑眉:“断了干嘛?”
冷雨轩语气淡淡:“烧给谣言当纸钱。”
旁边同学集体“哇哦”一声,感觉比放烟花还带劲。
——早读铃正式响——
许黎左手豆浆,右手电阻丝,面前还排着一杯奶茶、一首新诗、一张数学预测图。
她抬手往下压了压,像把全班的喧闹静音:
“行了,夸完就收心。下周月考,我要看到你们仨的物理卷子上90 ,不然夸我的词全回收。”
陆毅:“收到!”
祝宇:“立刻背诗换分!”
柏川:“已把夸奖函数写入待办。”
冷雨轩:“电阻丝剩六根,今晚先写题。”教室瞬间安静,只剩下翻书声——
所有人心里同一句话:
“跟着许姐混,解气又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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