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点半刚过，自习室还留了些备战考研的学生。宿舍门禁是十一点，迟慕掐灭手机屏幕，收拾东西便下楼。
这个点走电梯通道的门已经锁了，只能从安全通道走楼梯。
从楼道间的窗户望过去，外面已是迷滢滢一片，雨滴落在玻璃上，又快速向下滑，留下一条条水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
迟慕轻皱眉，她没带伞，只能硬着头皮从图书馆跑到宿舍了。
楼道安的是声控灯，她脚步过轻不足以点亮，摸黑走了几步后有点适应不了，她便用力敲了下钢制扶手，“嗡”得一声悄然在寂寥的楼道间响起，光线变亮的同时迟慕看到了站在下一个楼道平台处的谈肆。
谈肆循声回头，手上还拿着把伞。
“你怎么在这？”
“我来给你送伞啊。”
谈肆跨了几步走上来，将伞递给她。
“或许我早就走了呢？”
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个点才走。迟慕心说。
“你不每次…”谈肆话锋一转，“猜的，过来碰碰运气。”
“谢谢。”迟慕将伞接过。
谈肆随意将手插.进兜里，“说起来，你下周末有时间吗？”
“没有。”迟慕几乎是想也不想拒绝道。
“…跟你男朋友约会？”
“不是，”迟慕顿觉心累，“我有自己的事要忙。”
果然还是不能随意撒谎。
“是下周末诶，也许有空呢？”
“不好意思，我每天都很忙的。”
“哎——好吧，看来二十一岁的生日只能一个人过了。”谈肆扶着额，一脸愁容。
“你生日？”
“对啊，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不得好好过？”
见迟慕蹙着眉一声不发，像是在思索，谈肆又夸张道：
“哎哎——书上说人过了二十岁，就不能一个人过生日了，要不然会折寿。”
“哎哎哎——书上还说拒绝别人的生日邀请，那个过生日的人会老得很快的。”
“……”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我确实比较忙，抽不开空。”迟慕婉拒道。
谈肆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也做好拉长线打持久战的准备。
“你真不去？”
“抱歉。”
“好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谈肆下了几个台阶，微微仰头，看着被他圈在眼眶内的迟慕，她背靠光线，连发丝都被晕成橙黄，白皙的脸庞不涂粉饰却格外好看又明亮，似神明一样镀着光。
“不过我开的是连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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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课是徐教授的细胞理论课，迟慕与同实验室的好友张娜很早就前来占座了，刚打开书本准备提前预习，就听见身后位置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沉费劲地从包里抽出一本书当枕头，小声用气音惊讶道：“怎么坐这么靠前啊？这跟老师面对面坐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最后一排常驻用户。”谈肆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迟慕闻声回过头瞥了眼他们，顿觉无语。
阴魂不散了是吧。
谈肆手撑着下巴，翘着唇打了声招呼，“嗨！好巧啊。”
“迟学姐，早上好啊！”许沉也凑过来。
真像偶然碰到一起上课的同学一样。
“你朋友？”张娜问道，目光不自觉瞧了眼张扬的红发男生。
迟慕轻“嗯”了下，浅笑着算是回应他们的打招呼，转过身就给谈肆发信息。
【迟慕：你怎么知道我课表的？】
【V：猜的，上午没课，就过来玩玩】
算了，他要是想知道他能有千万种方法得到。
【迟慕：你很闲？】
【V：挺忙的，但想你了。】
“……”
这句话的同时，微信里满屏的星星撒了下来。
【V：下课等会呗，有事要找你】
【迟慕：我下课后有事】
【V：就耽误你五分钟】
【迟慕：不。】
迟慕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嗤声。
【V：你对象也在这个教室吗？】
【迟慕：干嘛？】
【V：我等会可能会当众拦住你，我怕你对象打我】
【V：我应该打不过他吧】
“……”
迟慕放下手机，向后睨了他一眼，又迅速转过身。
谈肆眉心一跳。
她刚刚是不是给我抛了个媚眼？
一阵铃声响过，徐教授拎着包前来上课。
徐教授声音挺柔着，念着一些专业名词跟催眠曲似的，许沉打了个哈欠刚想趴下去，就注意到不远处徐教授投来的目光，他莫名一激灵，撑着腰硬让自己离桌子远点，课又听不懂，书都不是这门课的，他百般无赖地想拿出手机玩，却见身旁都是前几排的学霸，都在很认真地望着幻灯片听课，他有点心虚收回手机，怕打搅学霸他们。
妈的，这跟蹲监.狱有什么区别？
他转过头去看谈肆，就见谈肆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望向前方，视线却是落在迟慕背影上。
许是谈肆的目光过于炯神，徐教授误以为这是对知识的渴望，指了下谈肆的方向，“来，就那个红发男生，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发色挺特别的啊，一眼望去就你最亮眼了。”
谈肆：？
我连你要问什么都不知道。
他茫然地站起身，这才看到投影屏幕上的题目。
这是……个啥？
许沉着急着去求助前排的迟慕她们，张娜摇摇头道：“可能是C吧，这题我不太会。”
迟慕回过头抬眼望着谈肆，嘴巴努了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被吞了进去，狡黠一笑，“我也不会。”
骗子。
谈肆勾勾唇，回过神泰然若素地回答徐教授：“老师，我不会——”
“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百度。”
“……”
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这题是有点难度，”徐教授挥挥了手示意他坐下，“你好好听啊，还有把你旁边那个小伙子清醒一下，别等下睡着着凉了。”
许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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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迟慕果不其然拿着书作势要走，谈肆警惕性极高倏地站起身，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角。
两人霎时对峙着，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谈肆本来就高，又染着不三不四的发色，那种游戏人间混球的压迫感顺势而来，张娜轻凑到迟慕耳边，“慕慕，怎么了？”
她又说：“我看着他不像什么好人，要不要我去帮你叫人来？”
叫人过来看谈肆是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迟慕说些莫名其妙、不害臊的话？
迟慕缓出一口气，决定妥协，“娜娜，你先走吧，我想谈同学应该是有什么课堂上的问题要问我。”
许沉立马机灵地跳出来，“对对，张同学，我们先走吧，他们应该问完问题就会过来了。”
说着，还向谈肆眨眨眼。
没过一会儿，偌大的教室就只剩他们两。
“江同学，我不觉得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意思没有表达清楚。”迟慕先发制人道。
“没有啊，很清楚啊，你不就是有对象了嘛。”
“那你还？”
“还什么？”
迟慕哑了声，话憋在嘴里不想吐出来。
“撬人墙角？”
谈肆插着兜俯身缓缓凑过来，笑意铺着满脸。
迟慕这才发觉他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金桔味，像夏日冰镇后的橘子汽水，冒着冰气，将拉环一开，香气便一呲溜漫入鼻间。
“知三当三？”
又往前靠近一步。
“道德败坏？”
在两人鼻尖都快要触碰的一刹那，迟慕猛地侧过头，向后退了一步。
你这不是，自己明白的清清楚楚吗？
谈肆像是被取悦到，真的笑了一下，直起身，“迟慕，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呀。”
像是真的在出谋划策道：“你不跟你对象说不就行了，我们可以偷偷玩儿。”
“！”迟慕猛然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谈肆。
这人是怎么把这种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男绿茶果然有绿茶的本事。
谈肆道貌岸然，“所以，你现在可以去我的生日会了吗？”
“不去。”
拒绝的很干脆。
“啧，”谈肆长腿一跨，找了位坐下，“我倒不介意‘三顾茅庐’，我有的是时间。”
“你们专业课那么少？”
“还行吧，蛮多的，但为你，我可以挤出时间啊。”
他接着说，“想你的每个瞬间，我都可以刻意制造偶遇啊。”
“不过——你不来，桃子估计要难过一阵子了。”
谈肆拿出杀手锏。
“…桃子也要来？”迟慕稍动容。
她和桃子一直商量着要见面出去玩，但都没找到个凑巧都有空的时间，便也耽搁下来。
谈肆点点头，“昂”了声，像是看到了希望，“苦命的桃子，她可盼望你了，说想你想到整夜流泪，痛哭流涕，整天茶不思饭不想，面色惨淡，人都瘦了一圈。”
“你要是不来，怎么对得起桃子的一番姐妹情深，思念如海啊？”
“……”
城市的某一角，还在赶项目的桃子低头“啊啾”一声，随即聋聋肩，打着冷颤，“这破天怎么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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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就这样答应下来，然而谈肆就跟怕迟慕会出尔反尔、连夜逃出国一样，每天都会在微信里定时提醒她。
比如现在，迟慕正在吃着晚餐，谈肆的信息就弹出来：
【V：不要忘记哦，倒计时7天6小时48秒】
往上翻记录，无不例外都是他坚持不懈发的倒计时，莫名的让迟慕有种马上就要临考的紧张感，她难得在对话框里回了句：
【迟慕：别发了，知道了】
那边秒回：【重要的话得多重复加深印象】
【V：你现在在干嘛呀？】
【迟慕：食堂吃饭】
【迟慕：你就不怕我把桃子说通，我和她去逛街，不去你那生日会了？】
【V：威胁我？】
【V：好，你威胁到了】
下一秒，谈肆的语音电话突然切了过来，迟慕一懵，忙不迭接住。
然而两人都没说话，谈肆在那头莫名的闷头笑了会儿，迟慕也懒得主动开口。
说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打电话。
迟慕看着通话时间跳到一分钟，沉不下气，没好气道：“有事吗？没事挂了。”
“诶——别。”
“你胆子挺大啊，威胁我。”
“那你胆子挺小啊，这就怕了？”迟慕故意呛他。
谈肆又笑，“我在想，你对象知道你这么凶巴巴的吗？”
“……”
“不如我跟他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迟慕问。
“商量把你让给我呗。”
“我就喜欢你这种凶不拉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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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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