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南一直耐心等着，等女人把气喘匀。
同时心里开始预判，女人叫住他的用意。
诛连？
还是想让他说宁望北的去向？
两分钟后，女人终于狠狠地舒了口气，然后一伸手腕，拉出条猴皮筋来，把披散的头发扎成了马尾。
随后，轻咳了一声，站直身子，冲他伸出了手：“陆知南是吧，我叫宁梁，你未来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
陆知南愣住了。
世界这么小吗？
“宁老师好。”他握了下宁梁的手。
“嗯，不错！”宁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比学籍证上的照片帅多了，很有学霸范，什么时候到的？”
这跟宁望北异曲同工的说话方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昨天。”陆知南回。
宁梁点头：“快开学了，原本我还打算抽时间去你家里看看，这不，正巧碰到了。”
她指了指周围的环境，“怎么样？这边比你之前住的城市要冷一些，能适应吗？”
“还行。”陆知南点头。
“你的成绩我听说了。”宁梁说道：“很好！说实话，你能到我们学校来，我们所有人，包括校长，都很高兴。”
陆知南愣了一瞬，还是点头：“谢谢。”
眼看谈话要进行不下去，宁梁也不再勉强，笑了笑：“还没吃早饭吧？我就不拉着你了，去吧，如果再见着宁望北，劳烦你帮我给他带句话：他要再敢跟他姑父偷偷借摩托车骑，我就用透明胶带把他捆在他爸的墓碑上，让他爸亲自教教他。”
说到最后，宁梁的表情已近乎狰狞。猛地一捏拳头，手指啪的一声，不过随既展颜一笑，又变成了和蔼可亲的人民教师，冲陆知南挥了挥手：“好了，没事了，开学见。”
随后伸手一扯猴皮筋，头发又散了下来，她就这样甩着长发，踩着高跟长靴走了。
陆知南看着她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
墓碑！
宁望北的爸爸……死了？
他又想起那天电话里的内容。
宁望北妈妈最后一句说：“你非要跟你那个死鬼爹一样……”
陆知南叹了口气。
他似乎能理解宁望北的妈妈和小姑为何对他如此严厉了。
陈记早餐铺并不难找，挺大一门脸，就在姥姥小区外不远的街口。
陆知南找过去的时候，宁望北正蹲在店门外的花坛边抽烟，边抽边看着手机，却没见他手指动，只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在发什么功。
陆知南咳了一声。
宁望北抬起头，一下高兴起来，两三步跑过来，见陆知南盯着他手里的烟，忙摁灭了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筒。
“怎么这么半天？我小姑没难为你吧？”
“没。”陆知南早饿了，指了指店里，边往里走边说道：“就问我什么时候到的，对新环境能不能适应之类的。”
“没说别的？”宁望北跟在他身后。
“哦，说了。”陆知南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宁望北：“她让我转告你，说你要再敢跟你姑父借摩托车骑，她就用透明胶带把你捆在你爸的墓碑上。”
宁望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两人进到店里，这个时间段，早餐店的人是最多的，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空座。不过老板跟宁望北应该挺熟，都不用他们找，马上有人招呼：“小北来啦，来来，这儿有空位。”
刚坐下，服务员就把两份水晶虾饺和丸子汤端了上来。
被溢满香味的热气一熏，宁望北的脸色才慢慢好转，冲陆知南笑了笑：“这家的水晶虾饺和丸子汤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料足，也不腻，尝尝吧。”
陆知南很给面子的尝了一个虾饺，点头：“还行。”
“只是还行？”宁望北似乎不大满意，又指着汤：“那你试试汤。”
陆知南又很听话的喝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有香菜？还有葱！丸子是速冻的。”
他把碗推到一边，一口也不愿意喝了。
“有吗？我特意说过不让放香菜的。”宁望北自己尝了一口：“还行啊，没尝出来。”
他冲老板招了下手，老板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这汤里你放香菜了？”宁望北问。
“没有啊。”老板想了想，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他那个碗之前放过香菜，盛汤的时候可能忘洗了，我这就给换一碗。”
“不用了。”陆知南兴致缺缺：“您忙您的去吧，我吃虾饺就行。”
“你这什么舌头？”老板走后，宁望北说道：“人碗里放过香菜你都能吃出来。”
“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香菜。”陆知南说：“闻着就想吐，所以对这个味儿特别敏感。”
宁望北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你还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我记下来。”
陆知南被他这认真劲逗笑了：“至于么？”
宁望北啧了一声，催他：“你快说。”
“也……没别的了吧。”陆知南想了想，说道：“哦对了，我对芒果过敏，小时候误食过一次，差点出事，从那以后就再也没碰过。”
宁望北郑重的输进手机：“绝、不、能、吃、芒、果。”
输完他问：“还有别的吗？”
陆知南摇头：“没了，那你呢？有什么不吃的东西？”
“我？”宁望北笑了：“我没你那么难伺候，什么都吃，我爸都说了，就没见过比我更好养活的孩子。”
这是陆知南第一次从宁望北嘴里听他提起他爸。
为什么？
因为刚才的事？
陆知南没说话。
他对别人的**和伤疤没兴趣，也不需要宁望北在心有不安时自揭伤疤来表衷心。
“学校离这边远吗？”陆知南故意岔开话题。
“不远，十公里左右吧。”宁望北一口一个虾饺，吃得很欢：“就是有点儿堵，绕环城路那边倒不堵，就太远了。骑车的话，算上等红绿灯的时间，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但如果打车就说不准了，要堵路上，有时一个小时都到不了。”
陆知南点了点头，问：“有公交车吗？”
考虑到以后天天要上学，打车肯定不现实，时间还是其次，主要也没那么多钱供他浪费。今时不同往日，卡里是有钱，数额还不算小，但毕竟只是死水一潭，眼下无源可开的情况下他只能节流，尤其在见到姥姥之后，更坚定了陆知南不能轻易动那笔钱的决心。
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他得未雨绸缪。
想到以前专车接送的日子，陆知南叹了口气。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你想坐公交车？”宁望北问。
陆知南斯文地咬了一口虾饺，“不然呢？总不能走路上学。”
“公交车……”宁望北却不怎么看好，边笑边摇头：“我估计你坐不了。”
陆知南：“为什么？”
宁望北笑得更开心了：“你长这么大没坐过公交车吧？”
“所以呢？”陆知南拧眉看着他。
宁望北想象了一下陆知南坐公交车的画面，居然有些期待，忍着笑：“要不试试？”
陆知南被他笑得有点儿窝火，站起身：“试试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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