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辕说是。
“那洛掌柜当真是个烈女子,府衙本是不收她的状子,她就去击鼓鸣冤,到底是告到了丈夫。”
这些日子,南辕北辙一直暗中跟着洛云澜,自也亲眼看见了她生活的艰辛,更见证了这场状告的不宜。
南辕是很同情像洛掌柜这样,在男权社会里坚强生活的女子。
北辙却和兄长有着不同角度的看法。
“告了又有什么用,婚不但没离成,还把自己送进了牢狱!”
“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时府衙上,沈节那些充满威胁侮辱又得意之话同样也传进了这兄弟二人耳中。
北辙就从来没见过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还他么是个爷们,呸,他也配!
南辕北辙这兄弟二人对那位沈家大爷的厌恶发自肺腑,藏也藏不住。
顾从行离京不过半月而已,这位洛掌柜就将自己送进了狱中吃了牢饭。
当初她可是从南辕北辙兄弟二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盾走,全身而退。
这般机敏之人,怎会突然不知进退?
再说顾从行记得,那日她赠他棺木时,曾说过是自己难产时所备下的。
既是曾拼了命为其生儿育女过的男人,缘何又非要与他和离?
这种后宅内院子里的私事,定北王自是不知,但这些日子一直暗中跟着洛云澜的南辕北辙兄弟二人倒是能说上一说。
南辕说:“听说这位沈大爷始终没有嫡子,二人成婚三年连产两女,去年洛掌柜产二女时难产,因此也伤身不能再孕,这位沈大爷便提议娶平妻,但洛掌柜是个烈性子,说只肯和离,不做平妻。”
“二人一直闹到现在,直至对簿公堂。”
南辕说完,北辙又补了这内里的隐情。
“那沈大爷脚踏两只船,与那女子早在半年前就有了苟且,回京时那女子已怀有身孕,那哪里是娶平妻,分明就是外室扶正!”
洛云澜与沈节成婚三年,原有的通房不算,单妾就纳了三个,饶是如此,沈节仍忍不住在外面偷腥。
如今更是得寸进尺,执意要再娶平妻,洛云澜便是再大度不计较,也是不肯了。
“一个能给亲生儿女下药的人,能是个什么好人!”
说起沈节,北辙痛恶的真想一口唾沫啐死他。
因为他们兄弟二人便是幼儿时被亲生父亲遗弃,所幸被老定北王捡拾,带回来抚养。
有着这样身世的兄弟二人,平生最痛恨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而始终听着的男子也同样俊眉越来越冷凝,静默得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是南辕打破了这平静。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殿下,那洛掌柜一关就是两年,她不出来,咱们还怎等玄冥阁的人来?”
这可是他们殿下等了十年,终于等到的线索啊!
始终不知在想什么的男子听了这话,终于回过了神。
他定了定眉眼,冷声道:“去请奉天府尹,陈大人来。”
-
被请去定北王府喝茶的奉天府尹陈大人这一路心里都在唱忐忑,到了王府更加忐忑。
那高高在上的定北王肃着一张脸,整个王府犹如阎王殿一般的阴冷恐怖。
陈大人吓得腿直打颤。
良久,那上首之人才缓缓开口,“听说陈大人办案明码标价,半年纹银三百两……”
男子话落,便有人抬上来一箱银子,打开盖子放在陈大人面前。
“这里是一千二百两,可够赎东海寿材铺的掌柜洛氏出来?”
那一箱沉甸甸的银子落下来时,险些砸了陈大人的脚。
陈大人闻声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央求。
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行了此等贪污受贿之行,他知道错了,还请殿下饶命!
顾从行叫陈大人来,可不是想要治他贪污受贿之罪的。
他是武将,这事不在他的管辖。
再说大盛律法如此,洛氏被押并非有冤,他不能为其翻案,也只能出此下策。
但陈大人自己做贼心虚,顾从行什么都没说,他就自己全招了。
腊月的深冬,屋子里烧着地龙,一阵阵尿骚味顺着热气蒸腾上来,竟是陈大人吓得尿了裤子。
顾从行本就蹙着的眉眼更深了。
南辕半拎半扶的拽起浑身发抖的陈大人,替他们殿下解释。
“陈大人不要多想,我们殿下只是想要跟你赎人而已,你只说你应不应?”
“应!应!应!”
陈大人连连应下。
定北王发话,他那敢有不应之理,不要命了吗?
事办妥,南辕便给后面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连人带银子,一同送出府去。
陈大人被送走后,他那位置留下了好大一滩尿窝。
南辕抬头看殿下的方向,果然人早以离开了。
南辕捏着鼻子,吩咐人赶紧将这屋子通风,将这孬种的尿擦了,再将这地面……他迟疑片刻,还是全换了吧!
若不换,他们殿下怕是再不会踏足这屋子。
再说一泡尿让定北王府换地面的陈大人,他哪敢要定北王殿下的银子,今日之事,定北王不禀明圣上查了他,他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待他回府,裤子都来不及换,便赶紧让人释放了洛云澜,并让夫人把镇国夫人送来的银子退回去。
不明所以的陈夫人捧着那满满一箱银子舍不得撒手。
“不是先收了镇国夫人的银子不再许别人赎吗?”
洛云澜在堂上与沈节打官司时,赵氏便给陈夫人通了话,用钱买洛云澜服狱二年,不许任何人来赎。
所以当方槿汐再拿银票找陈夫人时,因赵氏的先入为主,自然是赎人无门的。
陈夫人不愿到嘴的银子吐出去,想了想又问夫君,可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
九死一生的陈大人看着自己这要钱不要命的妻子,心里的委屈怒火一股脑全化在手上,一巴掌狠狠扇过去,“你这无知蠢妇,我险些就要被你害死!”
陈夫人被扇得找不着北,抱着银子放生大哭。
再说洛云澜,软垫熏香,桌椅锦被,牢房里还有烧得旺盛的炭火盆子,在这四处透风的监牢里,半点感受不到深冬的寒冷。
这都是方槿汐使了银子的功劳。
虽不如家里舒适,但这半月她过得也并不算受罪。
突然铁链声响,牢门被狱卒打开。
洛云来以为又到了饭时。
结果那狱卒却说她出狱了!
她放下手中的书籍,有些愣愣得摸不着头脑。
那狱卒就又重复了一遍,“楞着干什么,你可以回家了!”
腊月二十九,除夕前一日,盛京城飘起了第一场雪。
在银装素裹中,洛云澜迈出了牢房大门,踩在铺满白雪的雪地上,仍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脚下“吱呀呀”的雪声和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这才是有些如梦初醒般的缓过神来。
她真的出来了!
可到底是谁赎了她?
是方姨,还是沈节?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街角转过来,停在她身前。
方姨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心有和灵犀两个丫头。
见小姐站在雪中,也不知是出来多久了,可有冻到,她将事现准备好的汤婆子塞进洛云澜手里,摸到小姐的手还是热的,这才稍稍放心。
洛云澜见到方姨,第一件事便是问她,“可是方姨赎的我?”
方槿汐摇头说不是,洛云澜心里便咯噔一下,又问可是沈节?
方槿汐摇头还说不是,她说“此事说来话长,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小姐且先上了马车,再容老奴慢慢与您说。”
年关将至,就算是下着雪,也抵挡不住百姓们购置年货采买的热情。
长街喧嚣,处处透着红彤彤的年味。
洛云澜坐在平稳的马车中,静静听着方姨与她说,她在狱时所发生的一切。
“小姐您入狱三四日后,宜县那边来信说有人从盛京过来,来给您母亲修墓,问可是咱们派人去的。”
“老奴自知不是小姐,便亲自回了宜县问了才知,原来他们是定北王王府的人。”
自安老太君的寿宴后,整个盛京城都知洛云澜赠定北王妃棺木之事。
方才洛云澜得知她是被定北王赎出来时已经很是震惊,再听到方姨说定北王还为她母亲修坟……
又是提携父亲,又是升职加薪沈节,如今再给她母亲修坟,再到赎她出狱。
还真如安国夫人所说,定北王殿下的赏赐果真不会让人失望。
这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她总觉得不至于如此。
她不过是阴差阳错的赠了亡故王妃一口棺材而已。
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定北王殿下这泉水也未免太猛烈了些吧?
此刻,如滔滔江水般猛烈报恩的定北王殿下不知为何,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南辕以为殿下是晨练着了凉,便拿来姜茶,可顾从行根本没有吃茶的意思,只是淡淡问他,“人出来了没有?”
南辕端在半空的手顿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东海寿材铺的洛掌柜。
他道:“人已经出来了,北辙正盯着。”
顾从行目不转睛的看着沙盘,只淡淡应一声,“将人看仔细,不可再出差错。”
南辕领命,“殿下您就放心吧,我和北辙一直暗中保护洛掌柜安全,除了玄机阁的人,没人能近洛掌柜的身,保证让洛掌柜完好无损的等到玄机阁的人。”
这洛掌柜就是他们殿下吊玄机阁的一个饵,这大鱼不上钩,他岂能让其它虾米来分食?
只要这洛掌柜被玄机阁暗杀,他们便可顺藤摸瓜!
南辕说完半天殿下也没接话,他这才抬头发现殿下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
“殿下可是在担忧玄机阁从此不再出现?”
南辕的话拉回了顾从行的心神,他静默看向他,“你这话是何意?”
顾从行刚回京,并不知最近之事。
南辕道:“属下听说洛掌柜拒绝了吴大人的续签提议,好像是做完这批货便不打算再继续与军需合作了。”
“这玄机阁明显是奔着皇商这块肉来的,若洛掌柜不接肉,玄机阁便再没有出现的理由……”
洛云澜在盛京经商十多年都是平安无事,只一接了皇商便引来杀身之祸,这其中门道,为商者不可能不查。
洛云澜爱财,可也知命比钱更重。
她无心卷入这场商战的殊死搏斗之中,便甘愿舍弃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将这肥肉送给更有能力之人。
只是她这么一扔,接住得必定是玄机阁背后之人,而那再次出现的玄机阁注定昙花一现般,再次石沉大海……
南辕一语中地的点出了其中关窍。
顾从行这才知洛掌柜有扔烫手山芋的意思。
倏得也认真了起来,沉声道:“送往北地亡军棺椁必须出自东海寿材铺,她是本王认定的皇商。”
洛云澜:定北王殿下,我谢谢您!谢你八辈祖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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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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