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宴席遭辱

徐氏脸上的笑中颇有些自得:“正是呢,她呀,样貌好也识文断字的,做的一手的好针线,难得的是,服侍我的时候,比我身边那些个丫鬟还精细呢。”

最先出声的那位官家娘子笑道:“要不说,还是徐姐姐你大度贤惠呢,府尹娶了你啊,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我将来也为我们家哥儿聘一位姐姐这样的贤妇,能有姐姐一半儿,我便知足了。”

徐氏吃吃笑了起来,神色飞扬:“薛娘子你这话说的我可是爱听,我们伯爵府的姑娘出来,各个都是闺秀里拔尖的,不然我姐姐也做不了王妃,我也嫁不了我家夫君。”

其余官家娘子,也都附和,一时间整个席面上和乐无比。

“来来来,大家快用这蟹,这是今年头一茬下来的,养在密澄湖里,最是肥美。”

徐氏招呼后,这些官家娘子身边伺候着的丫头们才开始替自家主子剥。

另外一位穿着水红杭绸,头带偏凤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道:“要不是徐妹妹相请,咱们还吃不上这么好的蟹呢,我听我家夫君说,今年天气比往年冷些,密澄湖里的蟹苗子死了许多,市面上卖的都要二十两银一篓子了。”

徐氏呵呵一笑:“招待自家姐妹,自然不是市面上买的,是我们庄子自己家养的,就养在密澄湖里,放了网子,一年只吃这么个新鲜。”

众人又是好一通追捧,这薛娘子瞥了一眼站立再旁的温酌,脸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个小娘,你不是秀才之女,还得了徐姐姐好夸,还不赶紧服侍你家主母用蟹?”

温酌只觉一桶冷水浇过全身般,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又见徐氏也是瞧着她,她身边的丫鬟也不动,便等着她上去伺候呢。

她心里便明白,今儿将她叫过来为的是什么,徐氏要脸面,要在别的官家娘子面前显摆她贤惠大度,她就像个玩意儿般被拎出来展示展示,炫耀炫耀。

在自家里,她是妾,人家是妻,便是叫你服侍伺候,也没得说。

只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徐氏要当众揉捏揉捏她,以显示自己的地位,她若不从,怕是以后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温酌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抖的不行,她想将那盘子中的蟹丢到这些人的脸上,摇摇欲坠的理智却阻止了她,袖口中的手攥紧,指甲刺入肉中。

她低着头笑了笑,称了一声是,便上前给徐氏剥起蟹来。

瞧她如此低眉顺眼,徐氏大为满意。

温酌咬紧牙关,取了蟹八件,利落的将一只整蟹剥开,取出白嫩的蟹肉,又用小银勺将肥美的蟹黄放在另一个小碟子里,合着醋及姜丝几个小碟子一起放在徐氏面前,又倒了一杯黄酒。

这蟹取完后,正放过来,仍是原原本本的一只蟹。

“蟹子性寒,大娘子先喝一点子黄酒驱驱寒气。”

温酌像带着一层假面具,脸上仍是那副温顺到不行的笑。她将手浸在菊花花瓣的水中洗了洗,洗去蟹子的腥气,又站在一旁,像个偶人般不言不语了。

薛娘子倒是打量了一番温酌,很是惊奇:“也不知徐姐姐怎生调教的,这蟹剥的竟比我的丫头们还好,果然徐姐姐有福气啊。”

徐氏志得意满:“她是个伶俐人儿,要不说咱们给爷们选妾,也得选个自己合意的呢,不然选了一些狐媚子进来,不懂服侍主母,只知道勾搭爷们的,还不是净找气受了。这福气你也享享,你去,给薛家大娘子给剥只蟹。”

温酌几乎将后槽牙的牙根咬碎,依言上前,给薛娘子也剥了一只。

一群江南府的官家娘子终是转移了话题,开始说些别的,不再盯着她这个小人物磋磨。

“咱们托了徐姐姐的福,能在这里赏菊吃蟹,咱们的官人们可是忙的脚不沾地,我家夫君这些日子都瘦了好些呢。”

“成娘子与夫君感情深厚,真是叫我等羡慕,这蟹还有,等回去了,成娘子也拿几只回去,给成同知好生补补。”

“那就多谢徐姐姐,小妹就不客气了。”

“是啊,这些日子官人们都忙了许多,整日在府衙,我家官人总说这府尹大人更加忙碌,有时午膳都来不及用的,他身为下属,更要为大人分忧才是。听说是朝廷要收顺宁,那位有名的煞气阎王,跟咱们这要兵要粮的呢。”

“哎,是朝廷的旨意,咱们官人们一心都是忠心耿耿为朝廷做事,累成这样便是给朝廷尽忠了。”

徐氏面带忧色:“正是如此,咱们这些当女眷的,自要兢兢业业给官人们掌管好后宅,方是为自家夫君分忧呢。赵娘子你方才说什么煞气阎王,可是那位十三郡王?”

“是,就是他,听坊间传言,这个十三郡王是恶鬼化神,十六岁时征战胶东,生生将胶东反贼头领的心挖出来下酒呢。”

在座的官家娘子们哪里听过这般的故事,俱都面露厌恶。

薛娘子强笑道:“咱们官人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便是郡王,天潢贵胄,也……徐家姐姐,您姐姐不是景亲王王妃,可听说过这位郡王?”

徐氏眼神更加忧虑,叹了一口气:“我原在西京的时候也听过,这十三郡王乃是圣上最小的儿子,生母早逝,圣上花甲之年又得这么个儿子,本应极喜爱才是,可不知为何,这竟是个不得宠的。据说是钦天监测过,说是此子命里带煞。后来是那位二皇子就封的时候,就是如今朝里的康郡王,带着去了封地。我没见过他长得什么样,只听父亲说过面目可憎,宛如阎罗。”

徐氏抿了一口黄酒,见众官家娘子听得入神:“最为奇怪的是,这个十三郡王先后有过两任正妃,都过门不到一年,便去了。如今跟他定了婚事的,是安国侯家的远亲外甥女,自定下了婚事后,也是缠绵病榻的,如今倒不知怎样了。”

在场的官家娘子们啧啧称奇,更加忧虑自家夫君。

“好啦,不管他是个什么阎罗,咱们官人们乃是朝廷命官,奉旨办事,他还能吃了咱们官人不成。”

薛娘子见状,也岔开了话题,说起自己养的一只波斯的鸳鸯眼的猫来,倒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徐氏见温酌仍旧侍立在一边,她目的也达到,便发了慈悲道:“你且回去歇着吧。”

为彰显自己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恩德,还叫喜安去她库房里取了一对红玛瑙的耳坠子作为赏赐,又额外给惜花院送了两只蟹。

她自以为这是恩威并施收拢人心,还觉得自己十分大度仁慈了呢。

回去的温酌心里沤的要死,出了园子,眼前发黑,差点撅过去,幸好素橘眼疾手快,一把将温酌扶住。

“小娘……”

温酌惨然一笑,伸手把住旁边的树干,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指甲几乎抠进树皮里。

“我没事。”

哪怕是见惯了季家这踩高捧低的,不愿多说什么的素橘,也觉得大娘子这回做的忒不留情面。

伺候大娘子也就罢了,妾服侍主母乃是天经地义,放到谁家都说不出什么去。

可是像使唤丫头似的叫自家夫君的妾去服侍别家的娘子,若是那贱籍奴籍的妾,被这般作践也就算了,小娘好歹是良妾,正经外头纳进来,过了明路的。

好生顺了顺气,温酌抠的指甲生疼,只有疼才能叫她保持理智和清醒,经过这么一遭,她越发坚定要赎自己出去的决心。

“我没事,咱们回去吧,今儿的事莫要跟素桃说,她那个脾气,又要受不得,吵嚷起来,对咱们没好处。”

素橘低声应了,扶着温酌,慢慢走回惜花院。

回去后,温酌十分疲累,便靠在塌上小睡,不久,喜安见奉了徐氏的意思,来给温酌送东西。

喜安走后,素橘小心翼翼将那对耳坠子放到温酌面前。

耳坠子倒是好东西,金子做的身,两只柿子色的玛瑙小拇指大小,成色也极好。

温酌瞧着这对耳坠子,倒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深恶痛绝,恨不得立刻拿起来摔碎了了事。

“小娘,要不,奴还是把它放起来锁好,不带了吧。”素橘轻声问着。

温酌冷笑一声:“不带?不,我正要带呢,我还要天天带,日日带,一刻都不离身的瞧见它呢!”

只有这般,才能叫她记住切肤之痛,记住今日所遭受的侮辱。

她不恨季家,不恨徐氏,为了三十两银子便要做妾的是她自己,那三十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让她有钱给哥哥请好大夫,救了哥哥的性命。

她怎能怨季家和徐氏?

她只怨自己,是她不够强大,不够有本事,才落得为了三十两银子卖了自己的下场!

她要时时戴着这对耳坠子,以提醒她,不够强大,赎不了身,出不去,将来便是这般,要受人糟践,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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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谢晚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