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鹤不顾自己身体时常探望郭彤霞,这也让裴淮之觉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他这个月来总算踏入沈霜鹤寝宫,彼时沈霜鹤正在陪着孩子玩,她拿着一个拨浪鼓,拨浪鼓一摇就咚咚作响,珠珠很喜欢这个玩具,一直咯咯笑着。
裴淮之踏进寝宫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温馨景象,他突然觉得心中安定了许多,连应付言官和郭彤霞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也许沈霜鹤的温柔,永远是他最大的避风港。
沈霜鹤也看到了裴淮之,她放下拨浪鼓,行礼道:“皇上来了。”
裴淮之一笑,他抱起榻上的珠珠:“朕来看看永嘉公主。”
裴淮之不会抱孩子,他就这般直直将珠珠抱了起来,都没有用手肘去托住珠珠的头,刚出生的婴儿脖颈柔软,身体重量都在头颅上面,乍一失去支撑,头就会突然往后仰去,沈霜鹤吓了一跳,赶忙眼疾手快托住珠珠的头,珠珠受这一惊吓,又哭了起来。
裴淮之面带尴尬,他立刻将珠珠塞到沈霜鹤怀中:“永嘉怎么动不动就哭。”
沈霜鹤虽然心惊肉跳,但是也没有埋怨裴淮之,而是一边哄着珠珠,一边替女儿辩解:“皇上没有抱过孩子吧,抱孩子不是这样抱的,抱的不舒服,她就会哭的。”
裴淮之虽然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但是的确一个都没有抱过,他打了个哈哈:“原来是这样。”
沈霜鹤无奈,她好不容易哄好了珠珠,裴淮之又道:“皇后,你这些时日,又是打理后宫,又是照顾永嘉,你辛苦了。”
沈霜鹤正在将孩子抱到摇篮中,她摇着摇篮,笑道:“这是妾应该做的。”
裴淮之也帮沈霜鹤摇起摇篮,他顿了顿,又道:“皇后,你将后宫和朕的衣食寝居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朕没有后顾之忧的处理政务,朕是真心谢谢你,你是朕的好妻子,是大宪的好皇后。”
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沈霜鹤闻言,觉的心中一股暖意袭来,似乎多日的辛劳总算有了回报,她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这是妾的分内之事,皇上何必言谢?”
裴淮之握了握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他道:“你为朕做的事,朕都看在眼里,皇后,你就是朕的贤内助,朕离不开你。”
沈霜鹤感动道:“皇上……”
情到浓处,裴淮之将她揽入怀中,一如两人洞房之夜,裴淮之立下白头到老的誓约时那般,沈霜鹤依偎在裴淮之肩头,看着睡的很熟的珠珠,心中满是安宁的幸福,她听到耳边裴淮之说道:“皇后,姣姣她不识字,难免见识短浅了些,你勿要和她一般计较。”
姣姣是郭彤霞的乳名,沈霜鹤本来还沉浸在幸福中,一听到裴淮之提起郭彤霞,她不由下意识直起身子,她轻声道:“皇上不要怪妾责罚了郭姑娘才是。”
“怎么会呢?你罚她禁足,也是因为她不顾尊卑顶撞了王美人,该罚。”
沈霜鹤微微一笑:“皇上这样想,妾就放心了。”
裴淮之有些讪讪:“皇后,朕知道,朕这些时日专宠姣姣,后宫诸位妃嫔都颇多意见,但是……”裴淮之犹豫了下,仍道:“皇后,朕不仅将你当作妻子,还将你当成交心的知己,朕也就对你说些交心之语吧,姣姣她确实浅薄无知,但是,她胜在为人直爽,感情炙热,她将朕当成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皇帝,这种感觉,朕从来没有过。”
裴淮之的所谓“交心之语”,让沈霜鹤整个人愣住了,裴淮之又道:“姣姣喜欢争风吃醋,和贤德这两个字一点都不搭边,但是,她是真心实意喜欢朕的,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想让朕高兴,所以有时候,朕明知道她不对,也不忍心斥责她。”
裴淮之真心实意的剖析心迹,让沈霜鹤简直无话可说,半晌,她才张口结舌说了句:“后宫之人,都是真心实意喜欢皇上的,非郭姑娘一人。”
裴淮之摇摇头:“皇后,你不懂。”
一句“不懂”,让沈霜鹤更加愣住了,她望着眼前裴淮之丰神俊朗的容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道:“皇上是天下之主,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就因私忘公,后宫妃嫔,还是应雨露均沾,不能让一人宠爱太过。”
这种话,裴淮之已经从她口中听过一百遍了,不光沈霜鹤,那些言官也说过一百遍了,所以裴淮之并未在意,更未听出沈霜鹤藏在这句话中,和以往不同的酸楚,他不以为意道:“皇后的劝谏,朕都记在心里,朕自会雨露均沾,不会对一人宠爱太过的。”
他转而又道:“皇后,这后宫每个人个性都不一,尤其是姣姣,她不是大家闺秀出身,见识短浅了些,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他每说一句,沈霜鹤的心就冷上一分,她慢慢低下修长的脖颈,望着摇篮里熟睡的女儿,咬唇道:“妾明白的。”
裴淮之又握了握她的手:“后宫事宜,就都辛苦皇后了。”
沈霜鹤点头,裴淮之道:“今夜……”
他本来想说,今夜,他留在凤藻宫过夜,但是没想到侍从周安来报,说郭彤霞肚子疼,一问,才知道郭彤霞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多吃杏干能怀儿子,所以每日都吃很多杏干,结果吃到肚子疼,裴淮之听后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分心疼,郭彤霞最不喜欢吃酸的食物,结果为了能给他怀上男孩逼自己日日吃杏干,于是他关切之下,也不留在凤藻宫了,而是去看望郭彤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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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之走后,沈霜鹤喃喃道:“郭彤霞不喜欢吃酸的,连这个他都知道了。”
可是,她不喜欢吃什么,裴淮之根本不知道。
沈霜鹤望着桌上裴淮之赐的一碟葡萄,苦笑出声。
摇篮中珠珠呜咽了一声,似乎是梦魇了,胖乎乎的白嫩小手在空中挥舞着,沈霜鹤忙将珠珠抱起,放入怀中。
珠珠到了沈霜鹤怀中,似乎就安定了下来,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拱了拱沈霜鹤的衣襟,然后又沉沉睡了过去,沈霜鹤看着怀中的女儿,她的眉眼,是那般像裴淮之。
裴淮之说,后宫之中,只有郭彤霞是真心实意喜欢他,把当成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皇帝,可是,不是这样的啊,她沈霜鹤,难道不是真心实意喜欢他吗?她也是将裴淮之当成一个男人来喜欢的,她并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是皇帝,才爱着他的。
或许裴淮之觉得,只有像郭彤霞那般喜欢拈酸吃醋,才算爱着他,或许他觉得,爱着一个男人,是不会将他推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的,更不会像她这般总是劝他雨露均沾,可是,劝他雨露均沾,是因为她是皇后,皇后是不能嫉,更不能妒的。
她一直想努力做一个贤后,青史留名,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她的百姓,所有人也都在希望她做一个贤后,可今日她才发现,她的这份努力,却让她一步一步慢慢失去了丈夫。
耳边忽然回想起裴昭的话:“所有人都在逼你,连皇兄也在逼你。”
沈霜鹤茫然了。
她将怀中的女儿抱紧。
就算明白了她在一步一步失去丈夫,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能学郭彤霞那般扮戏子、扮胡女来讨裴淮之欢心吗?她能学郭彤霞那般不顾大局和其他妃嫔争风吃醋吗?她不能。
这不仅仅因为她是大宪的皇后,更因为她爱着裴淮之。
所以她只能继续这般,兢兢业业,不嫉不妒,不抱不怨,尽心尽力帮助裴淮之打理后宫,让他可以安安心心,在前朝做一代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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