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苏家

午后的日头暖烈,日光如金色的细沙,静静的洒下来,暖暖的光晕,形成一小片温暖的角落。

巷子口,人们吃完午饭,闲来无事,衬着天儿好,纷纷拿了板凳聚在一块晒暖、做活儿。有人作伴热闹不说,连手里的活儿都做的快些。

苏家住在村子最东头,这会儿过去得穿过大半个村子,幸好出来时,顾清远布将竹筐都盖上了,旁人看不清里面装的的什么,省去了好些麻烦。

“呦,云哥儿啊,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瞧瞧这身衣裳,得值不少银子吧,挑的这都是什么啊?”赵阿嬤正坐在巷口编竹筐,见江云过来忙开口搭腔,眼睛却一直瞄着顾清远挑着的两个竹筐。

赵阿嬤家中日子不好过,前两年老伴不在了,家中就只剩了儿子媳妇,还有一个小孙子。

他那个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别家的地里庄稼风茂,他们家地里的草比庄稼还要高出一大截,全靠老天爷赏饭。

媳妇当不得家,唯唯诺诺的,寻常除了操持家里,便是编些竹筐、竹篮,攒多了再由赵阿嬤拿到集市上去卖,卖得银子连一个铜板都见不着。

平时谁家有喜事,赵阿嬤早早的就带着小孙子过去,恨不能从早吃到晚,无论谁挎着个篮子路过都要问上一嘴,抹不开面子的,多少得留下点儿什么。

江云知道赵阿嬤的性子,以前还觉赵阿嬤是日子艰难,才这般的,经历了同秦家那档子事,才知道有些人根本就是坏到了根里。只要有热闹瞧,根本不管别人是是生是死,到最后还得不咸不淡的说上一嘴。

那日堂上赵阿嬤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云哥儿这性子真是该收收了,我们那会儿嫁了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公婆在前,连句话都不敢不多说哦,哪敢这样牙尖嘴利!”

和着他就活该任秦家人摆布,就算受尽屈辱,也不该说一个不字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云性子温婉,见了人也都是和和气气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说话更是连稍微大声都没有。这会儿,顾清远见他神色冷了下来,忙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身后。

顾清远生的高大,又冷着一张脸,往那一站,将江云挡的严严实实的。赵阿嬤对顾清远到底有些忌惮,本想看看那竹筐里装的是神,趁机捞点好处,这会儿也不甘不愿的歇了心思,又坐了回去。

旁边还有其他人,赵阿嬤自觉失了面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收拾了东西,喊上在远处玩的小孙子,就往家走。

其他人也知道赵阿嬤的为人,也没人替他说话。一直等到赵阿嬤走远了,王盛媳妇才上前拉过江云的手。

“云哥儿,你还不知道了吧,你哥嫂家前段日子失火了,整间灶房都烧光了,粮食是一点儿都没剩。”

“你嫂子跟你哥闹了一场回娘家去了,你那个哥哥也是个怕媳妇的,颠颠地跟过去哄,把他丈母娘也给接过来了,这会子家里全是那孙寡妇做主呢!”

江云性子好,绣活儿做的也好,王盛媳妇有孕时,还托江云给描过花样子,她记着这份情,别的忙帮不上,便想着提醒几句,“那孙寡妇是出了名的跋扈,周围几个村子都知道,你可得留神些。”

“谢谢王家嫂嫂,我会小心的。”江云自觉着与王家嫂子算不得熟,这会儿得她好心提醒,心里感激,客客气气的道了谢,心下不觉也谨慎了几分。

钱丽枝那个亲娘,他自是知道的,年轻就守寡,独自带着一个姑娘,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些年,自然有些手段。

旁人可能不知道,他在江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些细里的。他曾听钱丽枝和江天说过,她娘和县衙里的一个衙役相好,每每打着去镇上卖东西的名号,实则都是去和那个衙役相会。

顾清远见人秀眉微蹙,开口问了一句,江云迟疑了一瞬,含糊的应了过去。

衙役虽说不是什么当官的,可也是为官府办差的,不是寻常百姓能轻易招惹的。眼下在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也怕给顾清远招来麻烦,就没有提这一茬。

两人往苏家走,江云的心里装着事儿,只顾着低头走路,也没说话。

苏母正领着小孙子,买了豆腐回来,刚才拐弯时,她瞧着前头的人身形步态眼熟,像是江云,只是碍于身便跟着的高大汉子,一时没敢认。

连忙拉着小孙子快走了几步,离近了才看清前头的人真是江云,这才迎了上去,“云哥儿,真是你啊,我在后头瞧着就是你,跟婶子去家里坐会儿吧,晴哥儿也一直惦记着你呢。”

苏母也算是看着江云长大的,眼瞅着人遭了这么大的变故,心里也难受,那日在河边也没帮上忙,心里一直觉着愧疚,眼下见人好好的,心里才好受点儿。

江云知道苏母的难处,苏父早就不在了,苏母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日子过的也不容易。幸而苏城争气,有手艺在身上,这才一点点儿的把日子过起来。如今家里都靠着苏城挣钱养家,苏晴又还没订亲,日后的亲事、嫁妆,还得倚仗着哥嫂,苏母自然顾虑多些。

“婶儿,就是要往您那去呢,过两天要出趟远门,家里养了几只小鸡,没人照看,想放在您家里养几日。”江云握了握苏母的手,态度亲昵,与平时无异。

“哎,哎,哎,好,放在婶儿这你放心,保管给你养的好好的。正巧我买了豆腐,今儿就在家吃饭,婶儿给你做好吃的。”苏母连连应着,揽着江云就要往家走,想到什么又连忙补了一句,“小顾也跟着家来,云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成婚仓促,今儿就当是回门了,以后常过来。”

顾清远这些年一直独来独往,几乎不同村里人打交道,乍然间被人这么热情的对待,还有些不习惯。礼貌的道了谢,才跟着江云往苏家走。

“晴哥,快出来,看看谁来了。”还没进家,苏母就高兴的朝院里喊了几嗓子,“秀儿,家里来客人了,快泡茶。”

一只黄色的狗,从角落里飞奔出来,似是认识江云,尾巴摇得飞快,撒娇般地蹭了蹭江云的腿。

苏晴小跑着从屋里出来,见着江云先是一愣,随后就红了眼睛,哽咽着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我没事,现在不是好好的,可别掉眼泪,玉儿还在呢,小心玉儿笑话你!”江云对着苏晴,眼眶也有些发酸,到底是在别人家,强忍着才没让泪珠落下来。

苏玉儿被阿奶牵着,不到三岁的奶娃娃话还说不利索,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扬起小脸,发出咯咯的笑声。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笑的眉眼弯弯,逗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云回身看向顾清远,顾清远会意,当即从竹筐里拿出那两包糖,递了过去。他从纸袋中拈出两颗糖,放到小家伙手里,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两颗彩色的糖,好奇地左看右看。最后还是看向娘亲,见娘亲点头,才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葡萄般晶莹的大眼睛瞬间亮了,奶声奶气的,“娘,甜甜。”

“嫂子,给孩子买了两包糖,你收着。上回多亏了苏大哥,还连累苏大哥受了伤,一直想着当面道谢的,我身子不好,连着病了两场,嫂子可别见怪。”江云说着,将手里的两包糖,放在了何秀手里。

何秀成婚好几年,才得了这么个小哥儿,宝贝的紧儿。原本她对江云是有些埋怨的,毕竟自家男人为了救他才受的伤,河水那样湍急,这要是有个万一,哪里还能有命在。

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可谁家的人谁心疼,自家男人身上划了那么深一道口子,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愈合,她看着怎么能不难受。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糖是个稀罕物,两包糖不便宜的,她见玉哥儿这么高兴,心里那点埋怨也消了。

那日她虽然没去,可也听说了,秦家不是个东西,这么羞辱人,分明是欺负江云背后没有依靠。可自家男人也是因着救人才受的伤,两家连过来问一声都没有,她便有些钻了牛角尖,如今听江云说,才知道他接连病了两场,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让你破费了,你大城哥皮糙肉厚,那点伤早就好了,别记在心里。”何秀是过来人,见顾清远的目光一直在江云身上,便知他们两感情好着呢,笑着道:“那天没赶上吃你俩的喜酒,今日我下厨,也算是给你们贺喜了,嫂子先祝你俩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江云脸皮薄,被何秀这么一说,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顾清远。

接收到夫郎求救的信号,顾清远心中一软,面上却是一片坦然。他将两个竹筐从扁担上卸下来,依着江云的称呼喊了人,才拱手道谢,“那就承嫂子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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