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允墨攥紧了手心的折叠刀,他不知道物理攻击是否有用,但总比没有的好。
风里裹着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陈腐的稻壳味,倒应了处暑“禾乃登”的景。
元初还没来得及打喷嚏,姚允墨手臂一振,折叠刀瞬间闪出,划过面前那一团翻涌的黑雾。
那黑雾擦着他的小臂堪堪扫过,撞在地上竟磕出细白的碎渣。两人顿时心头发紧,这力道哪像常人?
刚想翻身躲,疯女人的身影忽然晃了晃,半截身子竟穿过了供桌腿,一团浓雾霎时间在供桌下无限膨胀起来。
元初向姚允墨使了一个眼色,立即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爬去,颤颤巍巍的,不敢回头再看。
“你用那个,欻一下的那个。”元初在莲台后低喊,声音发颤。
他缩在泥塑旁,后背抵着后土娘娘手里的谷穗,干枯的穗子蹭得脖子痒,却不敢去挠。
手里攥着块观音瓷片,边缘割得手心冒血珠,借着牛油灯的昏黄在莲台底摸索,想找找有关这女人的线索。
他东摸摸西看看,却只发现堆结块的旧香灰,几缕褪色的红绸,还有个碗底沾着新米碎粒的空碗。
寻遍了角落,连女人钻进观音像的洞都没发现,只听见殿里“咚”的一声,是姚允墨被疯女人的虚影撞在供桌上,陶碗摔得粉碎。
姚允墨借着惯性滚到一边,折叠刀刺向疯女人的小腿,刀刃却直接穿了过去,只带起一阵刺骨的凉。
疯女人嘶吼着扑上来,浓雾不知疲倦地翻涌着,海啸一样狂吼着,碎雾飞溅。
他只能绕着供桌躲闪,桌案上的肥鸭被撞翻,油汁洒在青砖上,混着先前泼的苦荞茶,清苦里裹着腥气。
庙顶忽然传来一声莫名的鹰唳,像催命符一般听得两人直打颤。这是狂化的标志还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一候鹰乃祭鸟。
谁是鹰?谁是鸟?
疯女人的动作猛地顿了顿,耳朵贴向庙门,像是在听什么。
就在这时,庙外飘来一声小孩的哭腔,细细的,被风裹着钻进来。那哭声像根针,扎破了殿里的剑拔弩张。
疯女人的头倏地转向庙门,鼻子翕动着,喉咙里的“嗬嗬”声变了调,红眼睛亮得吓人。
姚允墨趁机爬向莲台,一把拽住元初的手腕。还没等两人站稳,疯女人已像被什么吸着似的,猛地冲向庙门,爪子扒着门框晃了晃,眨眼间夺门而出,只留下一阵腥风和砸在墙上咚咚响的木门。
元初捂着胸口喘气,脸色白得像纸,“她怎么突然走了?”姚允墨把折叠刀塞回口袋,擦了擦额角的汗,风里的凉意更重了。
“别追,她对小孩哭声反应太大,这里指定有说法。”元初定了定神,突然想起先前的喊声,“对了,有人喊她‘严家的疯女人’,你听说过吗?”
他记得的,立春副本里有严家纪事。小道长那天去医院就是调查这些事的。
姚允墨愣了一下,眉头皱起来,“你还问我呢?你不这村的吗?”元初摇摇头:“我们村就李、王、张三姓多,从没听过严家。”
两人不敢在殿里多待,摸索着往殿后的碑林走,这里没什么人来,杂草长得比人高,风卷着草叶“沙沙”响,像有人在暗处低语。
石碑大多斑驳,有的字被风雨磨平,只能看见简单的几个笔画。姚允墨蹲下来,指尖一一拂过石碑上的刻痕,直到走到最里面一块碑前,字倒还清晰些。
“严世豪严家十代孙 九百两银”几个字刺得人眼疼,刻得格外深,像是用刀反复凿过,边缘还带着崩裂的石渣。
元初凑过来,倒吸一口凉气,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风又吹过来,带着远处的凉意,碑林里的草晃了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姚允墨摸了摸碑上的刻痕,指尖沾了层细灰:“严家给水月楼台的修建和这个庙的修缮出了九百两?”
“还是个富绅啊。”元初感叹,“那估摸着是做生意的。”
姚允墨挑眉看向他,轻笑道:“富绅你都不知道?那你消息挺闭塞啊。看观音像里那个人也算是疯得人尽皆知,这么大的家族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元初没吱声,伸手摸了摸石刻,最后停在一个元姓名字上辨认了半晌,淡淡地收回手问:“他为什么出九百两?”
姚允墨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有钱多出没钱少出,就这么简单咯。
水月楼台是盖在村里的戏台子,纯属给村民娱乐的。这种级别的乡绅早都住镇上去了,干嘛还要掺和?多捐对他一点好处没有。
兴许是积攒声望之类的?做生意嘛……
元初摇头,轻声道:“不会。”他拉起姚允墨的手,牵着他去摸那个元姓捐款人的位置,“我祖辈捐了五百两银,我家那时候按理拿不出这么多钱。”
姚允墨一愣,目光在石碑上游弋:“你猜是严家给了你祖辈这份钱?或者是用你祖辈的名字捐?总之做假账?”
元初沉默了。
风轻轻扫过草丛,顺着脚跟一点一点爬上来,贴近了两人的耳朵,又迅速向后退去,像是在玩。
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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