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茯茶村考察记录》
雨丝裹着霉味钻进领口时,我正踩在青石板的凹陷里。老村像泡发的腐木,檐角垂着的蓝布幡被风撕成缕,扫过墙根那排陶瓮——瓮口蒙着的红布早褪成灰,隐约能看见里面蜷着的、细如指节的骨头。
“吱呀”一声,斜前方的木门开了道缝。门缝里没有光,只有股混着艾草的腥气漫出来,像有人刚用这味道掩过血味。
我盯着那道缝,忽然看见门轴上缠着的麻绳动了动,不是风刮的,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轻轻拽了下,绳结松开的瞬间,露出底下嵌在木头里的指甲盖,泛着青黑。
墙头上的瓦松簌簌掉土,我抬头,正撞见祠堂脊兽的眼睛——那不是石雕,是两个黑洞,洞里塞着团乱发,发梢还在滴水珠,砸在供桌的残烛上,滋啦一声,照出供桌下蜷着的影子。
穿的是件孩童的虎头鞋,鞋尖绣的虎眼,却是用两枚铜钱缝的,铜钱孔里,各嵌着半只眼球。我吓得一哆嗦,回头不敢再看。
风突然停了,雨也歇了。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祠堂深处传来的纺车声,吱呀呀的,纺线穿过的,像是人的头发,抽得老长,缠在梁上。
晃悠着扫过我的鼻尖。
“哎我.靠!”
惊蛰在沙发上乱爬,冰凉的蝎尾轻轻扫过元初的小腿,酥酥麻麻的痒意将他惊得一蹦三尺高。
姚允墨闻声从书房探出头来:“怎么了?”客厅顶灯的光晕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元初按住狂跳的胸口,有些迟钝地抬头。
姚允墨倚在书房门框上,他随手扎了个丸子头,短小的碎发刺刺啦啦地炸着,看起来又好笑又可爱,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的红绳。
“我正看小说呢,惊蛰尾巴扫了一下吓死我了。”元初这才心有余悸地缓缓坐下,没好气地伸手去捏惊蛰的耳朵却被少年灵活地躲过。
“少在小孩儿面前说脏话。”姚允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话音刚落立春几个胆子大的就故意掐着嗓子贴在元初耳边“我.靠”“我.靠”说个不停。
“再说让清明来收拾你们。”元初的视线落回到手机屏幕上,文字中的村落被浓雾裹着,檐角的蓝布幡只剩模糊的色块,墙根陶瓮的轮廓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这就是你说的那本超级无敌灵异恐怖小说?”姚允墨伸手想要翻页,指尖触到屏幕时顿了顿——屏幕边缘泛着暗黄的霉斑,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混着陈茶与腐木的气味。
“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元初挑挑眉,指出刚刚被吓到的那段,“如果你觉得这段不够,我还有下一页。”
下一页有片很大的空白,屏幕上端只留下‘瓮中骨,非孩童指节’几个字。他的指腹轻轻擦过屏幕,那里忽然多出一片深色的渍痕,形状像滴凝固的血。
元初凑近去看,纸色的阅读背景上竟隐约着一抹淡红色的水印,像是用红铅笔写着个日期:正月廿一。
恰是惊蛰。他忽然想起前文供桌下的虎头鞋,铜钱孔里的半只眼球在烛火下的反光,竟与此刻茶几上铜制博山炉的锈迹诡异重合了。
“祠堂脊兽的眼睛,”姚允墨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师兄以前办事的手稿里画了图,原是嵌着琉璃珠的。民国二十三年山洪后,就换成了……”他顿了顿,点开目录后迅速向下翻找,最后落在“旧相片”这一章。
我拿起相片看了看,角落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怀里抱着个黑布裹着的物件。问起村民是谁便答不知道。
至于脊兽眼睛,村民说,是用当年失踪的七个孩童的头发填的。
小满到处乱爬,好奇地敲了两下元初放在角落里积灰的哑铃片,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像在敲某扇久闭的木门。
元初看着屏幕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恍惚觉得那雾正从纸页里漫出来,缠上脚踝,带着雨丝般阴湿黏糊的凉意。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一个规则类怪谈吗?”元初盯着屏幕突然出声,“书本上不会出现非中文英文拉丁文和常见数字符号之外的奇怪字符。”
“如果出现,请立即停止阅读。”
姚允墨当机立断,夺过元初的手机又顺手给了他一巴掌:“我到时候订两张去那边的票。”他压低了眉眼,青锋剑的华光在眼底明明灭灭,“总要看清楚,那瓮里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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