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共犯

“早间新闻:斯林六十一年,公元3346年,昨日我国成功收复塞罗米尔州的阿维利地区,取得当前战争的阶段性胜利,接下来......”机械的女音从高高的大屏幕上传出,屏幕之下的哨兵们目不斜视地吃着早餐,面无表情。

直到一个人推开食堂大门,清晨浓重雾气的风吹进,才唤醒了他们的一点注意。

是上校于深。

“深哥,早啊!昨晚又出任务去啦?”与他相熟的少校布莱尔笑嘻嘻地递去一块面包。

于深接过对面递过来的面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他往食堂内扫了一眼,看到出现了不少新面孔,问:“新进生?”

布莱尔点点头,“刚来的新兵,今天还要给他们办入塔宣誓,你要不要来给他们领誓?”

于深笑了,“算了,我当年可是黛斯主任一等一头疼的学生,你就不怕我给他们带沟里去了?你还是让黛斯主任多活几年吧。”

布莱尔也笑了,指了指那些偷偷抬头往这边看的新进生,“但你现在可也是这群新人的偶像。”

上校于深,自入战场五年来,在战场上多次反败为胜,扭转战局,被誉为帝国最锋利的刀。

于深三两口吃完面包,摆摆手,“什么偶像,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先走了,回去睡觉了。”不待布莱尔作何反应,急匆匆地跨步离开。

回到宿舍时路知不在。于深躺上床,浓郁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深吸一口,因为昨晚战斗带来的精神力紊乱重新归于平静,双眼渐合。

再睁眼时,已是黄昏。路知坐在窗边,金色的光芒照在她柔和的脸庞上,有那么一瞬间,于深希望世界停在这一刻,就此毁灭。

但他轻微的翻身还是引起了路知的注意。路知转过头来,端起桌上的粥走过来,笑道:“醒啦,起来吃点东西吧。”

“嗯。”于深笑着接过。

路知趁机将手放在于深的额头上,皱眉问道,“这次任务不顺利吗,精神力比之前还要紊乱,吃完做精神疏导。”

于深吃完放下碗,拉下她的手,戏谑地看着她:“这么急,我可不好意思了。”

路知抽手拍开他,眉宇间还是深深的担忧,“别开玩笑了。”

于深收了笑容,轻轻将她的碎发敛至耳后,神色温柔,“新的实验结果米斯老师已经告诉我了,精神疏导会让你看到那些东西,别为难自己了。”

路知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嘴角扯出笑:“我没事的。”

于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自从六年前他和路知在边境的那个小村庄犯下滔天大罪,他们再不聊起战争与死亡,每一次她给他做完精神疏导后,她比他还要痛苦。

她患上了战后创伤应激症,这对向导和哨兵来说是致命的。

沉默良久,于深问,“新的结果显示精神体可以和你脱离,米斯老师还是不同意你退出塔吗?”

路知从他怀里仰起头,故作轻松地说:“还没运用实际,实验没有结束,下次和你一起出任务正好试试,我也好久没出去了。”

于深低头深深地和她对视,喉咙嘶哑,“好。”

一个月后,路知随于深到了这个边陲的荒凉小镇,前方就是亚兰和斯林的战场。

这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战场,在米斯老师的运作下,这个战场被选作实验场。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路知和于深在小镇的街道上散步。

小镇荒凉,人烟稀少,太阳刚一下山,街上的商铺就已陆续关门,只有一个小酒馆还亮着灯。

他们走进去,小酒馆内放着上个世纪的歌谣,酒馆老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跟他们打招呼,“只有杜松子酒,一个银元一杯。”

于深要了一杯,走到路知面前轻轻晃动,“尝一尝?”

路知没喝过酒,但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太过安静,她破天荒地好奇接过,小小地喝了一口后,瞬间苦了脸,强忍着咽了下去,“好难喝。”

于深哈哈大笑,从她手里拿回酒杯,“谁第一次喝酒就喝杜松子。”

路知微微撅起唇角,露出一丝不满,“那你还让我喝。”

于深抬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道:“我让你干嘛就干嘛,你还是路知吗?”

路知轻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理他,手指随酒馆里歌谣在桌上打着节拍,情不自禁地说,“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于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路知单手撑头,与他对视。

直到路知因喝酒,脸上悄悄爬上红晕,双眼开始迷离,于深才开口,传到路知耳中带着蛊惑:“路知,把你的精神体拿出来好不好?”

“好。”喝醉了的路知拿出她的精神体,刹那间整个小镇都充满了玫瑰花香。

于深接过路知的玫瑰花拿在手中,眼中闪过刹那的心痛。自此六年前路知用她的精神体催眠了那个小村子后,她再也不敢将她的精神体拿出来。

可是,明明不是她的错。接受任务的是他,动手放火的是他,杀人的是他,一直都是他,错的也只有他。

于深抱起路知,她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问:“我们去哪儿?”

于深苦涩一笑,“去一个别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路知疑惑抬头,“你也找不到吗,可我要和于深一直在一起呀。”

“嗯,我也找不到。”

于深抱紧了路知,想起六年前的米斯老师找到他,对他说:“路知同学是非常优秀的向导,但她的心理也很脆弱,她的实验结果目前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走出酒馆,被冷风一激,路知瞬间清醒,看到于深正把她往一辆车上塞,扭动身躯,尖叫出声,“于深,你干什么!”

于深单手将她箍在怀里,举起注射针管,冷静地说:“车上有现金和食物,还有你爱看的书,车是自动驾驶的,已经设定好目的地。”

“睡一觉就好了,没有精神体,塔再不会找到你。”

路知一直是内敛的,冷静的,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慌张地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滴打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炙热的,哀求对他说,“那件事我们是共犯。”

于深没说话,直到路知在药物的作用下闭上眼睛,他才笑了,在路知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喉咙滚动,说:“我知道。”

既是共犯,请让我一人赎罪。

路知做起了一个儿时的梦,梦里的她在堆城堡,于深就在她旁边,还在问那个幼稚的问题。

——小路知,你知道什么呢?

——我知道春天呀。

——春天?

——对呀,爸爸妈妈说了,你和我在一起,就能知道春天呀。因为于深深处知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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