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小莫一通忙活,最终交出了两菜一汤一碗干拌的好成绩。
为了追求最佳口感,莫佳一边把面碗端出来,一边拿筷子给拌匀了,递到厉诚面前的时候,还往上面撒了一把葱花。
莫佳跟他面对面坐着,说:“你要是觉得口味淡,可以把青椒肉丝拌里面。”
厉诚没吃晚饭,本来就饿,等闻到桌上饭菜的香味,就更觉得胃里空得不行,馋虫直往外爬。
但他是要脸的,输什么都不能输了面子,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一口面,虽然那味道好得出奇,但他还是很倨傲地道:“是挺淡。”
厉诚拿起青椒肉丝,盖进面碗。
风卷残云般吃完。
剩下一盘花菜肉片,一碗青菜丸子汤,他也一点没浪费,全部霍霍进肚子里。
饶是这样,莫佳还在废话文学:“好吃吗?”
厉诚说:“不好吃。”
“……”
“我不挑嘴,又怕浪费粮食,这才全吃完的。”
“……”
莫佳还在黏糊,不听到自己心里想要的就不罢休似的:“真的不好吃?”
厉诚可不上她的当,模棱两可道:“你非要我评价的话,我只能说味道居然跟我公公做的有点像,特别是青椒肉丝拌面。”
莫佳有点得意地笑起来:“你别说,这道菜还真是你公公教我的。”
厉诚原本要看手机,听她这么说,立刻抬头盯着她:“说你胖,你就喘上了。”
“我才没骗你呢。我小时候很馋的,但那时候我妈妈生病生得很重,公公婆婆也一直要吃药,所以日子过得很清苦,有好长时间都没吃过肉。有一次我求公公一定要给我买点儿肉回来做面吃,我在巷子里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却只看到他拎着一袋土豆。那天我怎么也不肯回家,就在巷子里边走边哭,边哭边走。你公公婆婆回来看到了,是不是有小孩儿欺负我,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是的,我只是想吃肉。”
相处久了,莫佳性格里逗比的一面不断出现。叙旧就叙旧呗,她非要一人饰演多角,或掐着喉咙,或粗着嗓门,学人说话。
厉诚实在没忍住,快速笑了下,立刻又正色道:“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带我回家吃饭了。你公公说这有什么好哭的呀,小宝贝不就是想吃肉吗,我给你做。第一回他就给我做了青椒肉丝拌面,可好吃了,我吃完连碗都舔的干干净净。后来你公公隔三差五就喊我去,有时候我自己馋了,也偷偷往你家走。”
“我就是那时候知道你名字的。”莫佳有点不好意思:“他很骄傲地跟我说他有一个宝贝外孙叫厉诚,厉害的厉,诚实的诚,又聪明又能干,但是只有寒暑假才有空过来看他。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很爱你的,有时候你来晚了,他们就总在巷子里一边转悠一边念叨:哎,我外孙怎么还不来呀,是有事儿了吗?”
儿时的记忆忽地如潮水般涌来。
厉诚从小是公公婆婆一手带大的,对他们有很深的感情。
早几年公公因病去世后,婆婆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厉诚妈妈怕她孤单,几次要接她跟自己住,但她每次都因为舍不得老房子不肯走。
直到这一带遇上市政府的改造拆迁。
所有旧时的痕迹都随着那栋房子被彻底推平,但许许多多记忆却依旧那么鲜活地留存在脑子里,或许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情绪是会感染的,莫佳又是特别能共情的人,见厉诚一下有点消沉,自己的一颗心也突然变得潮潮的。
“拌面是你公公教我的,青椒肉丝也是他教我的。小时候其实什么都好奇,总想学着大人做点这做点那。他不嫌我麻烦,也不嫌我笨,我那时候连字都写不好呢,居然跟在他后面学会了做馄饨、包团子。我就这样在你家蹭吃蹭喝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被我妈妈知道了。她让舅舅买了好些水果叫我去送给你公公,还说要等自己精神好点儿的时候去登门道谢。”
莫佳一提起妈妈,情绪比方才还要更差一点:“舅舅起初不乐意,说人家有钱着呢,看不上我们这点东西。可妈妈说我们人穷志不穷,不能白白接受人家的好意,更不能因为别人大方就毫无底线的索取。人呐,一定要学会感恩,要懂得礼尚往来,这样才不会让别人寒心。”
莫佳嗓子有点干,用力咽了下,声音因而小了下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卖水果的钱是她拿她仅有的一个戒指换的。那是她的结婚戒指,她本来是想把它一起带进坟墓的。”
窗外的雨小了,屋子里很静。
莫佳起初只是默默流泪,实在受不了了才吸一吸鼻子。
厉诚也不知道怎么的,有点不敢看她,但还是硬着声音道:“你休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心软啊,我这个人可是没有心的。”
“呜呜呜——”莫佳突然哭出声音。
“眼泪是弱者的屋檐,坚强是勇者的铠甲。你到底要做一个人人唾弃的弱者,还是人人称道的勇者,就看你现在的选择了。”
“呜哇哇——”莫佳彻底放声大哭。
厉诚完全懵了。
***
莫佳这一晚上哭的相当认真,相当豪迈……自然而然的,也是相当吓人。
就像是她不知道怎么睡倒在厉诚家门口一样,后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躺在了房间的床上。
莫佳迷迷糊糊里看见厉诚坐在她身边,手上拿了个很粗的针管,直要往她面前送。
莫佳头痛欲裂,意识也模糊,挣扎中不知道是真说出来了,还是只在心里自言自语:“你是要宰我吗?”
厉诚好像瞪了她一眼,声音也不是听得很清楚,隐隐约约在说:“对,已经想好分`尸的办法了。”
第二天一早,厉诚顶着俩黑眼圈进到上诚。
往日里大家看见他这副样子,都是腹诽,这挨千刀的工作狂肯定又熬夜看案子了。
明明已经这么优秀,还非要卷得飞起,到底让不让别人活了。
但已经把他八卦吃得透透的全所上下,今天却又有了点别的想法——看来昨晚的节目很多啊。
真是后院着火,铁树开花,一直把律所当家,把工作当老婆的厉par,居然也有这么疯狂的时候。
一直在等厉诚心情变好再汇报的周凯,自以为找到了恰当的时间,抱着一沓文件敲开了厉诚的门。
厉诚却没有想象中的好说话,甚至比平时气压更低。
他端端正正往偌大的办公室里一坐,气场强大,一张脸像他身上的高定西装似的板正又紧绷,不怒自威。
周凯其实还比厉诚大几岁呢,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憷他。
厉诚原本正在看电脑,视线一抬见是周凯,说:“我正好要找你,又来了一批批量的案子?”
周凯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很小心的把材料放到他桌上:“我就是来跟你汇报这件事儿的,之前合作得挺好的,就还想换个平台再做一批。”
材料挺厚的,厉诚拿修长的手指却只是翻了几页就停下来,一看就是兴致缺缺。
厉诚语气冷淡:“你想接?”
周凯狗腿地点点头,说:“这些案子不难,就是要花点时间整理立案材料。我这个月加班加点弄一下,送到法院很快就调出来了。”
厉诚说:“我一直不同意你接这些案子的原因也在这儿。案子难度不大,只是麻烦在不停取证和复制诉状上。这种案子,你就是做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提高。”
周凯叹了口气,上次接同一类型的案子,厉诚就是这么说他的,这次又来老生常谈。
周凯很是为难地抓抓头,说:“厉par,我知道你想栽培我,带我一起做专利的案子,可我以前数理化学得老差了,专利里的那什么技术方案、权利要求,看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真搞不来这个,还是让团队里的年轻人来吧。”
“我知道这类型的著作权案子没什么难度,可是咱们团队里是不是不仅需要有人冲锋陷阵,去挑战大案子,也需要有人在大后方收拾残局,捞捞小虾米啊。”周凯嬉皮笑脸的:“这些边角料的工作就让我来做呗,我也不想挣什么大钱,跟现在差不多就行了。”
厉诚睨了他一眼,淡漠里夹杂着冷厉,周凯一下严肃下来,知道触了他的霉头,赶紧垂头等着他发话。
厉诚:“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让你跟在后面捞虾米?这些案子我随便找两个实习律师来做,既能准时完成任务,又不用给他们提成,何乐而不为呢?”
厉诚情绪稳定,一段话说的平铺直叙,可听在周凯耳朵里,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厉诚是什么意思,是要把他给优化了?
这时办公室门响,厉诚要人进来,就见韩娜笑脸盈盈地走过来:“哟,在忙啊。”
厉诚说:“没什么事。”他看一眼周凯,说:“你先出去吧,自己再好好想想。”
周凯面色如死灰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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