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会儿,铃声再次响起,她瞄了一眼,是曾近鹏。她任由铃声扩散到每个角落,不知想些什么。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对方没有她预想的责备,而是问她吃晚饭没有。
从餐馆回家后,她没点外卖,啃了个面包。“吃了。”
曾近鹏问她在做什么,她如实回话。
默了一会,曾近鹏才问:“你三姨打你电话没接,没听到?”
“是吗,刚刚没看手机,一会儿给她回过去。”
“你三姨说,你和那孩子谈崩了,散了?”
姜今尧反驳:“什么叫谈崩了,散了,我和他就见个面怎么在他口中像是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后分手结尾。”
曾近鹏淡定道:“性格不同,表述有误差很正常。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他三十三了,还是孩子吗?整个大奇葩,叔,您别再让亲戚给我介绍奇葩了,讲起话来牛头不对马嘴,很累。”
姜今尧自诩对人的忍耐力好,鲜少计较。但在他的每句话里,占尽了姜今尧的便宜,眼神,话语,神态或是其他,她一回想就觉得恶心。
曾近鹏确实没想到人这么大年纪,“你姨跟我说他二十七八,怎么三十三了?那人品呢,很差?”
“专科毕业,不到一米七,站着比她矮一截,硬说自己不到一米八。每一句话都在吹嘘,抬高,总而言之,不靠谱。”
曾近鹏说:“那算了,人品不行就不考虑。我回头跟你三姨说一下。”他喝了口茶,问起她最近工作怎么也样。
“挺好的,不算特别忙。”姜今尧坦白的话在嘴边,但找不到恰当的时机说出来。换工作不是大事,但现公司的实际情况是名不经传不稳定的小公司,没有任何晋升空间。若曾近鹏知道这些,管她高薪与否,定会劝她辞了回家备考。
算了,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就不说。
曾近鹏问:“最近你弟找过你吗?”
“聊过一两回,怎么了?”上回说没钱了,让她转个两百,就此聊了两句。
“这小子,自从上了大学,就不怎么理人。半个月前就回学校了,说去兼职。他妈给他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也不回,不知道一天在做些什么。”
曾近鹏的亲生儿子,曾旭胤,在江淮理工大学,开学升大二。姜今尧最近忙,正值暑假期间,以为他在家还没回,所以没怎么联系。
“行,我抽空去他们学校看看他。”
——
一次相亲,让她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相亲遇到奇葩男人的恶心,给姜今尧的冲击力不小,下午和好友在咖啡馆用下午茶时,成了她们间的笑料。
几人哈哈大笑,方月可复述起在群里和陈沁雅吐槽的奇葩相亲。“果然沦落在相亲市场的男人,都是毫无价值的废物。”
姜今尧忙放下杯子和她击掌,“说我心上了。”
陈沁雅玩笑:“实在不行,你们俩凑一对也行。”
方月可看着身侧的人,撞她的肩,“也不是不行,我可弯可直。”
姜今尧只有和自己熟悉的人一起才活泼起来,“那是谁攻谁受,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做下面那个。”
方月可滑稽挑眉,“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说时她拿着手机,随手滑朋友圈,想起一事,“对,蔡灵慧结婚了,你们知道吗?”
陈沁雅用叉子挖一口慕斯,“知道。”
姜今尧也拿起叉子,“她结婚了?”
“对,我在朋友圈看到她发的结婚照,男的好丑,她不是颜控吗,不是非苏岸扬不嫁吗,要么是这个两百斤的大胖子很有钱,不然她那么势力,怎么会嫁。”陈沁雅吐槽。
姜今尧凑到陈沁雅的手机前,“我看看。”
陈沁雅翻出朋友圈给她看。
“确实不怎么.........”
方月可知道的比他们多,“听说那个男的在徽云市做海鲜养殖产业,产业链很大,挺有钱的。而且.........她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听说她是小三上位。”
“那还高调晒朋友圈?”
“起码是她的头婚,她可不得张扬。据说她的婚戒有五克拉,你们没发现婚纱照上那颗钻戒非常炫彩夺目,以各个视角抢镜?”方月可也凑过来,滑动陈沁雅的手机,放大图片。
姜今尧的下巴抵在陈沁雅的肩膀处,对方动了动肩,“诶,你和她后来有过联系吗?”
“没有。”
“她也没和你道歉?”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怎么会服软道歉?
“没有。”
说起此人,姜今尧如同陌生人般的语气。但曾经,一提到她就冷脸。
高中时期,三人小分队其实是四人,多一个蔡灵慧。只是这人心思不纯,一再辜负姜今尧的真心,伤害这段友谊。其他两人心如明镜,她能背刺姜今尧,也能背刺她们,所以都心照不宣地将她踢出好友圈。
蔡灵慧,她曾经的闺蜜。说起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学人精。姜今尧的书包挂了个香囊,隔天她的书包上也有。姜今尧带红色围巾,她隔天也买一条同款蓝色。姜今尧买了字帖练字,隔天她去报书法班。总之,姜今尧有的,她会想方设法拥有。
那时候姜今尧和她关系好,不在乎这些,也没意识到对方的嫉妒心。
她的成绩不错,是班级第二,第一则是姜今尧。看似两人只差了一个顺位,但在全校,两人间隔起码十五六个人,姜今尧总是能轻轻松松甩她二十来分。
她永远在追赶姜今尧,永远都只能吃她身后的灰。
姜今尧一直将她当成要好的朋友,对她偶尔贬低自己,不屑亦或者异样眼神,都当做是她的玩笑。
后来,在高考只剩八十来天左右。苏岸扬莫名其妙对她冷言冷语,说以后别来往,并且持续旷课。姜今尧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没将他伤人的话放心上。
星期天她到处寻人,整整一个下午,后来在某个职校附近的黑台球店找到他。
斑驳的沙发上,他一手拿着台球杆,一手夹着烟,闭眼靠着沙发,没有发现身后的她。
他的胳膊搭在沙发沿上,并有一个扎丸子头,蓝色校服的女生坐他身侧,在她的视角,是男生搂着女生。
正当她抬腿想往前时,女生熟悉的声音让她凝固住,她的声线和蔡灵慧的声线高度重合,都是软绵绵,娇滴滴,又有些平翘舌不分的嗲在里面。
蔡灵慧说:“苏哥哥,你的台球技术太牛了吧,能不能教教我。”
苏岸扬没搭话,吸了口手里的烟。蔡灵慧又说:“昨天老班让我们将理想大学填成目标,以此冲刺。你知道我填的哪儿吗?”
他连续旷课几日,根本不知道此事。班主任针对他旷课一事和家长沟通过,但他父母无暇顾及他。
苏岸扬搭话:“姜今尧填的哪儿?”
蔡灵慧闷声道:“干嘛要提这个扫兴的家伙,影响我的好心情。”
苏岸扬缓缓睁开眼看她,“扫兴的家伙?她可是你的好闺蜜。”
蔡灵慧嗤笑一声,“是她那么觉得,我才没将她当闺蜜。她这种人,自私自利,冷漠的怪物,从来都没有表情,谁要和她当好朋友?”
她的语气满是不屑,“唯一的优点就是成绩好,不过她一个孤儿,成绩不好也没出路了。她的第一名是没日没夜刻苦学出来的,真正的优秀天才人家下课了从不看书,照样拿第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真以为老班是看她有缘才领养她的?”她停顿一瞬,“其实啊,老班和她妈妈是情人,两个有家庭的人追求刺激,在外面乱搞。后来遭报应了,死了。估计老班心里过意不去,才将老情人的女儿领养。不过我猜,哪有人那么热心肠,她怕不是老班和她妈私通生下的...........”
姜今尧的喉咙升起一阵铁锈味,指尖的痉挛一阵接一阵。
她听不下去了,两个对她极为重要的人,在她身后如此污蔑轻贱她,蔡灵慧的话像涟漪,一圈又一圈扩大,她的耳朵嗡嗡嗡地,能听见弱电流在自己耳侧。
她没有勇气再听下去,十七八岁的她的世界就只有云沙一中那么大,朋友,家人,同学组成了她的全世界,光是朋友这一项的动荡,就足以让她的世界土崩瓦解。
姜今尧僵硬转动四肢,扶着墙逃离了这里。
但只要她再多停留几秒,是能听到清脆的巴掌声。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讨厌蔡灵慧,但是苏岸扬,她无法原谅,她和他的裂缝,远不止这一件造成。
“诶,你们还记不记得她追苏岸扬,追得轰轰烈烈,就是姜今尧的同桌。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后来被高年级学姐教训了。”
“你和苏岸扬有联系吗?你们曾经可是同桌呢。”方月可连连发问。
她默默缩回自己的位置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
没等人回答,方月可自接话:“不过当初你俩就不熟,现在更是如同陌生人吧。我听说他也在江淮,贼有钱了,上次李轩偶遇到他,染着红头发,开着红色法拉利,张扬又拽。”
陈沁雅倒是想起上回那事,“苏岸扬不是加你了吗,你们聊过吗?”
方可月瞬间来神了,她张开五指,花式绕圈后落在耳侧。“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瓜,快说!”
姜今尧和苏岸扬当年的事,没告诉两人。本是想等毕业了,在一起了再告诉他们。但还没等到毕业,两人就闹掰了。
“ 没什么后续,你们别脑补。”
方月可不知,委屈道:“你们欺负我,两人玩小团体,有瓜瞒着我是不是?”
陈沁雅坐直了回话:“就是今尧先前发现微信里有个可疑陌生人,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帮忙打听了下,那个微信是苏岸扬的。”不用对方追问,她快速掠过起因经过。
方月可问:“他在我们高中群里吗,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她打开群聊查看,“苏岸扬的微信头像是哪个?”
姜今尧接过她的手机,当初班级总人数五十五人,群聊里拢共四十八个人,一眼扫完,“没有,估计后面退群了。”
方月可对这位风云人物也痴迷过,让姜今尧找到他的微信来,她要看人朋友圈。
姜今尧还没说话,对方就夺过手机。彼此互知解锁密码。姜今尧俯身去够,她的应激让方月可来劲了,忙从沙发上弹起来绕开她,“你这反应太强烈了,肯定有事!陈沁雅,快,拦住她!”
姜今尧的速度没她快,方月可熟练输入密码打开微信,并搜索其名字。随后一动不动,紧皱眉头嘶了一声。
陈沁雅的好奇立马勾起来,忙凑过去,“怎么的?”还没看到,手机就没影儿了。
她这口凉气,倒是将当事人吓得一惊,忙拿回手机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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