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什么呢？”
秦小二放下二妞，弯腰捡起脚边的牌位，走上前去一看，肉嘟嘟金黄黄的大肥鸡正安然坐在一戳黄绿黄绿的大牛屎上，颤颤巍巍的鸡头上，两只死不瞑目的鸡眼，从里到外透着一股不屑的意味，看着他们。
秦小二：“……”这牛屎运，绝了！
最后，秦小二只能承诺待会进了城里，给他买一碗混沌，再买一个大鸡腿，才安抚住二头这个小吃货。
“那这只鸡该怎么办？”大头可惜道。
秦小二刚想说就扔在这里吧，缓过哭劲的二头就提议，“带回去给福宝吃。”
秦小二实力拒绝，“上面有屎，福宝才不会吃。”
“可村里的狗都吃啊。”
“不，我们福宝不会吃！”福宝要是敢吃的话，他就……他就把它赶出去！
但秦小二拗不过几个小孩，看着他们用树叶把鸡身上的不可闻之物擦掉，又用芭蕉叶捆好包了起来。
用大头的话说，“扔在这边多可惜啊，拿回去福宝不吃，还可以扔给别家的狗吃。”
而二头则坚信，大鸡腿这么好吃，福宝一定会吃的。
秦小二决定，回去后他就抱着福宝藏起来！
但，他们的打算都落空了。
五个人走了小半时辰，从山上下来，又经过了祠堂，这时，里边正是烟雾缭绕的时候。
秦小二打头就遇见了李氏，心里腹诽了一句“晦气”，想当做没看见就走过去的。
结果李氏就大呼小叫了起来，“老二媳妇，你不去拜祭你公爹了？”
她这一声招呼，周围在烧香的，烧纸钱的人，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秦小二脚步一顿，“去啊，怎么不去，刚刚已经拜过了。”
其实秦小二自个早就忘了这回事，还是拜完张二根后，大头提醒了一句，才想起来。
正好两人的坟离得不远，就走过去顺便拜了一下。
不给面子李氏，虽然名声不好听，可大家也就是说一嘴，说她泼辣而已，可要是不拜公爹的话，张家族老们知道，可就会有意见了。
至于是不是儿子先吃了，老子吃剩下这等事，秦小二才不会在意呢。
李氏眼尖，看到二头手上捧着这个牌位，她虽不认识字，可猜也猜得出那是谁的牌位，“你怎么抱着老二的牌位去给你公爹上坟？”
这要是张天生在天有灵，可不气死？说不定在地底下，还会嫌弃她这个做阿娘的，没护好儿子呢。
李氏一把扯住二头，“不说清楚不给走，你们这是想气刹当家的呢，让他死了都不安生啊。”
“松开！”秦小二见她把二头整个人都扯了起来，大声喝道。
李氏被他吓住，不自觉松开了手，二头就一溜烟躲到了他身后，大头和大丫也聚拢在他身前。
“我这是替你家二儿子给老爷子尽孝心呢，特意带过去的，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好的事情了呢？”
李氏嘴巴钝说不过他，直指着他没规没矩，胡说八道。
秦小二懒得理她的疯言疯语，转而说道，“喔，是了，往年老宅都还要再祭拜一次的，今年应该也要吧，那我们二房不去不行啊。”他一招手，揽着几个孩子就要往老宅的方向去。
李氏看着秦小二眼里，明显写着要搞事的模样，吓得心就是一突，连忙制止，“你站住！”
上一次招惹她到老宅，结果就害得老大和老三离了心，这一阵子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要不是她拿着孝道把两兄弟压着，他们这个家可真就散了。
李氏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啊，又怎么敢放秦小二去老宅再挑事？
“今年不用让你们去了，村长说得对，你们已经分出去了，不是一家人，不用聚一起拜。”李氏像老母鸡一样，拦在路上不让他们过去。
李氏这人虽然胆小，又怂，但贪心不改，这会子害怕秦小二去搞事，眼睛却还盯着大头手里提着的篮子。
“你人不到，但是孝心还是要尽的，就把你篮子的东西给我，我把它摆到供桌上去，就当是一家对先祖的孝心了。”
二头一听说她要抢大鸡腿，那还了得，赶紧跳了出来，“不能给你，大鸡腿是要给福宝的！”
李氏不知道他嘴里的福宝是条狗，还奇怪这小崽子今天怎么开窍了，知道把东西让给她的乖孙福宝了？
不过这样正好，还省了她一番口舌呢，于是千年难得一回好脸的李氏，头一回满脸褶子对二头挤出了个笑脸，“还是二头懂事，知道谦让哥哥了，给，大鸡腿就给你福宝哥哥。”
二头想说福宝不是福宝哥哥，却不想大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秦小二还要再假意推辞两下，李氏就直接抢过篮子跑了。
他伸着尔康手，喊道，“诶，你等等！”，脚倒是动都没动一下。
李氏听到生意，抱着篮子一下子跑得更快了。
有个妇人看不过眼劝她，“你还是赶紧去老宅吧，拜完了就拿着东西出来，家里头可还需拜呢。”
秦小二故作无奈，“算了，就当是我们二房的孝心吧。”
妇人见二头恹巴巴的，想到刚刚他拦着不让给的样子，心里感叹，孩子多饿鸡肉呢，不由摇头，“多可惜啊。”
她早上可看见了，可肥的一只鸡了，这李氏可真没做长辈的样子。
“是啊，可惜了。”秦小二跟着摇头，可惜了那一个竹篮子了，好在他们家现在不缺这玩意，不然非得抢回来，好几文钱一个呢。
几个人往回走，直到周围没了人，大头和大丫才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你说阿奶会吃那只鸡吗？”
大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肯定会吃。”他可是用草擦了两遍，保准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大头说得没错，李氏抢了鸡回去，放到供桌上拜完后，连热都懒得热一下，直接斩了端上桌去。
清明节，李氏舍不得杀家里的老母鸡，就去买了小条猪肉当供奉品，他们一家还是过年吃过鸡肉呢。
上桌后，张三根第一个下了筷子，眼疾手快一筷子就夹了两块鸡腩肉到自己的碗里，除了鸡腿鸡翅膀后，就这里的肉又多又滑。
他夹了就往嘴里塞，嚼着嚼着却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阿娘，这鸡怎么有点怪味？”
李氏刚夹了个鸡腿给乖孙福宝，让他慢慢吃，转头就见桌上盘里的鸡肉少了一个缺口，气得抓起筷子打了两下他的手，“什么怪味！我看你才是怪，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要不愿意吃，就别吃。”
说着作势就要去抢他的碗，张三根赶紧避开，“没怪味，这么肥的鸡怎么会有怪味呢？”这么久才吃一次鸡肉，就算有怪味也要吃个饱才行啊。
秦小二不知道老宅这些事情，不然听了就能乐上一回，他带着几个孩子，雇了二牛叔的牛车，晃晃悠悠去了城里。
“老板，来六碗馄饨。”
馄饨摊前，秦小二让几个孩子坐好，就招呼老板道。
二牛叔听了还有他的份，赶紧摆手，“我不饿，你们吃。”
秦小二浑不在意，“没事，这碗我请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就赶车而已，哪来的辛苦？”更何况秦小二每趟雇他，都给了车钱呢。
就这一两个月，单靠赶车，他就挣了不少钱，哪还能让人请呢。
奈何他年纪大了，力气小了，被秦小二摁了下来坐着，“你吃你的，以后我还得有地方劳烦你呢。”
说着他吩咐大丫和大头，“看好弟弟妹妹们，我去给你们买鸡子吃。”
这路边摊是没有鸡吃的，要买蒸鸡还得去酒楼去买，那一碟可不便宜。
在来的路上已经被大哥悄悄教过一遍，二头知道阿娘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所以懂事的说道，“阿娘，我不要吃大鸡腿了。”
“对，阿娘，你看这么一大碗馄饨，我们吃馄饨都吃饱了，吃不下鸡肉了。”大丫也赶紧劝道。
家里现在还剩一两银子不到，他们再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就没几天好花了。
就连二牛叔作为外人，都劝了句，“孩子们都是懂事的，你就听他们一句吧。”
秦小二无语，听这话怎么意思是在说二爷我不懂事了？
他一恼，索性就不去买了，坐了下来，嘟囔道，“是你们说不要的，可不是我不买给你们啊。”
正好店家送了三碗馄饨过来，大头懂事的一碗放到二牛叔面前，一碗放到他面前。
二丫小人儿装大人儿，“阿娘吃，不气。”
秦小二乐了，拧了下她的小鼻尖，“小丫头，就连你都埋汰起我来了啊。”
“阿娘，疼。”二丫皱着眉，小奶音脆生生的喊着。
“我都没使劲，就喊疼。”秦小二到底松开了手，见店家上了另外三碗上来，挥手道，“行了行了，快吃你们的吧。”
自己却另外拿了个勺子，拿筷子戳破混沌晾凉，喂二丫吃。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请问，嫂子是前两日卖竹筒饭的店家吗？”
秦小二听到竹筒饭，就回头去看，来人正是上巳节时，在河边第一个买了他们家好几份竹筒饭，又买了条烤鱼的那位长衫男子。
他赶紧招呼道，“哟，是先生啊，真巧，在这都能碰上你。”
长衫男子高兴的拱了下手，“不巧不巧，我已经在这街上转了好几趟，就为了找嫂子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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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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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鸡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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