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余汶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同于以往的神情,是无措,更是深重的自责。
“他本就不该在岁谷诞生。”白雱叹了口气,道。
萧余汶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好……我知道了。只要能救他,怎样都行。”他露出一丝苦涩到极点的笑容,“跟着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以后……就拜托你了。白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人我就只信你。”
风信子先被送入织梦居深处那汪蕴藏着无尽生机的灵泉。温暖的泉水包裹着他,缓慢地修复着他受损的躯体。然而有些伤害是不可逆的,譬如风信子的大脑受到严重损伤,过去的记忆丧失,或许那些记忆碎片被走马回廊吸收掉了,也或许散落在世界某个角落,再也找不见。
在风信子即将苏醒的前一天,萧余汶悄无声息地去了一趟织梦居,但他没有去见那个正在恢复的青年,只是给白雱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却带着风雪般的冷冽与决绝:
“白雱:
好好照顾他。
顺便给他取个名字吧。
……
……
不要提起我。他没必要记得我,更没必要记得那段痛苦的回忆。”
留下这封信,萧余汶便离开了织梦居,回到了他那风雪永固的岁谷。从此,两人再未相见。
白雱有个爱侣姓郑,却在多年前一场旷日持久的灾祸中意外死去。为了铭记他,更为了自己的私心,白雱为风信子取名“郑既白”。
郑既白从不是个安静的主,常常把织梦居搞得鸡犬不宁,即使没了先前的记忆他也是如此。后来他被白雱罚去打扫九重山脚下的太池。
魂灵可以随时选择轮回转世或是驻留旻穹,而选择轮回的他们一旦走到太池就再无回头余地,因为再往前就是时间漩涡了。有罪之人倘若生前逃过人间律法或道德处置,死后便先被带来九重山内遭受雷击刑法,连绵的山后是大海,那片海里一圈一圈的便是时间漩涡。
白雱再三叮嘱郑既白只能在太池附近走动,不可以去其他任何地方,但这个不要命的非要往山后走一走,于是他第一次听到了海浪声。
时间漩涡像是能让人神着迷一样,一点一点吸引着郑既白往前,他一只手刚深入浅海区,结果下一秒就被巨大吸力扯入漩涡内。那吸力来源于凭空出现的“时空裂隙”(也有人说是因为谕师和春神相继消失触怒了天道,于是天道降下裂隙作为神罚)。那个时候风信子并非正常魂灵转世,从不会做梦,再加上这是他第一次去人间,所以就会在不断迷失徘徊。因为不能入梦所以无法进入忘川镜湖,后续也很难进入织梦居,只能不断轮回直到时空再次出现裂隙,进而原路返回。
萧余汶得知这个消息时沉默良久,只是微微闭上了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风雪的眼睛。面对跌跌撞撞入谷惹得自己一身伤的白雱,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消耗神力为她疗伤,又减少她头顶的雪花,之后用那双冷静如雪意是眼睛望着她,说:“错不在你。”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为自己披上一件早已蒙尘的旧氅衣,走出岁谷。
“老妖怪!你打算怎么办?!”白雱冲着他的背影,带着哭音喊道。
萧余汶的脚步没有停顿,身影即将没入风雪之中,他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飘散:
“我去寻他。”
“我自己的花,我自己来寻。”
白雱怔怔地望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脸上融化的雪水与泪水交织。
萧余汶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踏入了那混乱无序、危机四伏的时间漩涡之海。从此混乱的时空洪流中多了一位在无尽轮回中寻觅的孤寂身影。
……
……
萧余汶受伤了,是因为在人间动用神力,还对人类造成了一定影响。所以这段日子他总往织梦居跑。
此时他刚泡完灵泉,发梢微湿,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与背着杨酲即将冲入的秦浥差点相撞。
“这是怎么了?”萧余汶声音清冽,拦下二人。
秦浥三言两语说完了来龙去脉。
萧余汶的目光触及杨酲苍白的面容,当他将手置于杨酲身前时,一股间断性的、冰冷蚀骨的侵蚀感夺面而来,萧余汶顿时蹙眉。这不是单纯的恶灵袭击就能造成的。期间杨酲搭在秦浥颈部的双手无力垂落,手腕内侧一道极其浅淡、若隐若现的红色疤痕暴露无遗。那一幕被萧余汶尽收眼底,他瞳孔微缩。
他想到一种上古烙印。谕师和春神签订黄昏誓言时他在场,见证了全过程,也在暗处观察到这两人手腕上不约而同出现一条如疤痕般的红色印记。而这样类似的印记如今出现在了杨酲身上。萧余汶还不能确定杨酲是否私自签订了契约,如果签了,和他签下契约的是谁?交易内容是什么?代价又要付出什么?
萧余汶默不作声,将所有惊愕吞进喉咙里,“跟我来。”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语气不容置疑,转身引着秦悒快步走入织梦居,“去找白雱。”
织梦居大殿中央是初代春神的神像,秦浥抬头,他前不久刚来这里为杨酲祈福,如今他又来了。他总觉得神像和他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再深入织梦居,便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很多不熟悉的魂灵常常会迷路,而这里的路萧余汶走过千百次,此刻他目标明确,带着秦悒直奔灵泉核心。白雱正在泉边,感知到异常立刻回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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