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浥一直在想,怎么制造与杨酲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不过还没等他想出完美的方案,机会就自己找上了门。
那天晚上,他出门去学校。今天有晚修,很难想象在大学还会有“晚自习”这样的课程,尽管不是每天都有,但也足够让人心烦。
何况天又下起了小雨,阴雨绵绵。
秦浥步行走在校园里,手机屏幕没关,还停留在出门前打开的页面,是杨酲的对话框。
杨酲问他几点下课,要请他再吃一顿饭,感谢对方来看自己的比赛,还送了鲜花。
秦浥回复:“答谢的话不必,但吃饭可以。”
下课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雨停了,空气很潮湿。他们学校旁边有一条河,河的对面是雾里的山,还有模糊的高塔,晚上会亮着金色的光。
每当秦浥看到总要想起一句话,叫做“无我无人观自在,非空非色见如来”,看着高塔就好像真的能从里面看到东方神话里的如来,窥见福泽恩赐,人也愈发恭敬虔诚起来。
两人从校园溜达到河边,这里空气清新,有一整条街的烧烤和啤酒,还有杨酲很喜欢的甜水,尤其是什果冰。
他们找准一家小摊坐下,吹着河上而来的晚风,头顶的路灯撒下温暖的光,映在二人脸庞。二人从各自专业聊起,一起吐槽某节选修课多么水,苦恼专业课老师多么严格,再谈及生活小事,说着过去参加过的社团和活动。
酒一瓶接着一瓶,杨酲醉醺醺,眼神有些涣散,他盯着远处的高塔发呆。
“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我记得寝室楼是十点半的门禁。”秦浥在杨酲眼前挥了挥手臂,好心提醒。
“问题不大,”杨酲又朝他眨了眨眼,他的眼睛湿漉漉,里面藏着灯光,像只闻到猫薄荷的小猫,用几近可爱的语气道,“我知道学校有个偏门,偏门直通寝室楼后面的墙,我们宿舍在一楼,我可以翻进去。”
晚上十一点十分。
二人出现在学校偏门处,面面相觑。
“偏门什么时候拆了?”杨酲尴尬地愣在原地,“上周我还进过一次呢。”
秦浥笑了好半天,“现在回不了寝室了?要不要跟宿管阿姨说一声?”
“呃……”杨酲有点纠结,“感觉不太好麻烦阿姨。”
“你还挺替别人考虑。”秦浥用温和的眼神望着他,故意稍稍抬高声音,看着对方脸上逐渐着急的神情调侃道,“可你今天就睡不了觉喽,你明天还有早八,对吗?或者你可以找个酒店宾馆住一晚上……”
秦浥说着转过了身,手指在空气里绕圈,眼神却不自觉还留在爱人身上。
“……哎!”杨酲下意识抓住秦浥的胳膊,抓住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要松开手,却被后者反手握了起来。
“怎么啦?”秦浥恶劣地笑。
“我……”杨酲这时候有点不太好意思了,犹犹豫豫半天,秦浥耐心等着他开口,“我听说,你在外面租房子?能不能借我住一晚上?我会给你钱的!”
秦浥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笑眯眯道:“不想麻烦宿管阿姨,但想麻烦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方便……”杨酲当下紧张起来,开始想要找补,却被秦浥打断了。
“没有不方便,”秦浥道,“我很开心。”
秦浥租的房子是个两层的小楼,他住在一楼的一室一厅里,二楼有其他租客。秦浥住的地方很小,旁边是房东阿姨的小花园,因为答应平时照看小花园,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所以他的租金并不是很高。
“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租的房子,最近我也想租个小房子搬出来住,感觉还挺方便的。”一进门,担心吵到楼上租客,杨酲特地压低了声音,道。
秦浥知道他的意思,可能是担心一间卧室睡不下,也可能是担心真的会打扰到秦浥才这么说。
“楼上的租客要搬走了,他们今天没回来。”秦浥莞尔,“楼上布局和一楼差不多,如果你看中这里的房子,我可以把房东联系方式推给你。还有,我的床很大,可以睡得下两个人。”
被完全看透了的杨酲不自觉挠了挠耳朵,他微微低头,没有看向对方,眼睛在房间各种设备上流转。
房间不大,却很典雅。黑色软皮沙发可以坐下三四个人,正前方电视机下养了几盆花,花蕊很小,枝条很长。旁边围起来的小隔间是厨房,厨房估测只有四五平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一并都有,且并不显得拥挤。
客厅边上的小阳台被秦浥当成书房,那里铺上地毯,摆满了各类书籍和他平时学习所用的笔记。阳台外,掀开帘子,推开玻璃门,便是小花园。
小花园里放了石桌和一对石椅,中间种了一棵树,但上面没有花。
“这种的是什么?”杨酲好奇问。
“这是房东阿姨的中华木绣球,这段时间常下雨,又过了花期,现在已经没有花了。如果你早些来还能看到很多。”秦浥道,“台阶上经常会有落叶和尘土,所以我要定期清扫。”
卧室在客厅后面,里面配置了两扇将要占据整个墙面的飘窗,雨天时可以把边上的帘子拉上,或躺或坐都很舒服。
“楼上和这里差不多,只是没有小花园。”秦浥望着他笑,“怎么样,喜欢吗?”
秦浥的笑容有蛊惑性,不断引人靠近。
“好……”
最后杨酲不知怎么回事就添加了房东的绿泡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接过秦浥准备好的浴巾和换洗衣服准备休息了。
“这是之前新买的,还没有拆开。”秦浥一件一件地把东西递给他,在递到最后的物什时突然笑了一下,“这件也是新买的,不过可能有点大,你将就穿。”
杨酲低头看了一下,是男士内裤。
“……谢谢。”
究竟是谁给他的迷之自信?谁告诉他自己尺寸没有他大?
杨酲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脸上自我感觉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但他无论怎么藏,在秦浥面前也藏不住一星半点。
“好啦不逗你,快去洗澡吧。”秦浥轻轻推了推他。
“谢谢,这些东西一共多少钱?还有今晚的房费,我一并转给你吧。”
秦浥说不用,杨酲却格外过意不去,总觉得欠对方太多,他也没那么好意思继续麻烦。早知道就不说要来借住了……
“那……那我给你做顿早饭吧!”杨酲又用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盯着对方。
秦浥靠在门边,好整以暇:“你会做饭啊?”
“差不多吧,简单的会。以前中学的时候爸妈工作忙,我就学了一点。”
说罢,杨酲去浴室洗澡,秦浥却在回想他刚刚说过的话。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里,杨酲没有上辈子被他养出来的挑食习惯,也再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了。他心里突然一阵心疼。
在这个时间里,秦浥没有参与爱人的童年,没有陪他长大,他又错过了很多。
水声停了,杨酲探出头。
“秦浥,你这两件衣服真的有点大……”
杨酲很瘦,秦浥的卫衣松松垮垮套在他身上,他手里提着快要拖地的裤子踮脚走出浴室,头发上还滴着水珠,嘴里一遍遍小声催促道:“吹风机呢?吹风机在哪里……”
走过秦浥身边时,空气里氤氲着与他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衣服的确大,于是他经过时秦浥侧过脑袋,可以不小心瞥见虚实相交的场面,爱人的胸膛随着动作起伏颤抖,偶尔几滴水珠滑进神秘之处。
“乖乖,你在要我的命吗。”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溜走的发尾,声音喃喃。
相伴百余载,分分合合数次,再次遇见时他的心跳一如既往。
“嗯?”杨酲回眸,眼神直直撞入对方眼眶。
“……我说,吹风机在你前面的柜子里,第一排。”
同榻而眠时,杨酲背对着他,即便是黑暗中他也好像可以看到对方清晰可触的脊椎。他好像听到爱人平稳的呼吸,于是轻轻抬起手指,滑过对方脖颈,感受那微微凸起的骨骼。
就像时间和生命在爱人身上镌刻的脉络。
有一瞬间秦浥很想将面前此人拥进怀里,亲吻他的骨骼,弄红他的耳廓。
但还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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