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伊尔戈文森家的上任家主——也就是洛斐尔的父亲,受邀参加城主家晚宴。洛斐尔的母亲也一同前往,只有洛斐尔因身体不适留在庄园,由布塞管家照顾。”高昱礼娓娓讲起他从花匠处听来的故事。
“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洛斐尔父母以担心儿子为由,拒绝了城主的留宿,匆匆返回银月庄园。就在返程途中,他们遭到银月城夜晚流窜的歹徒伏击,陪同的骑士团全军覆没,洛斐尔父母也惨遭杀害。”
银月城的夜晚,杀人、或是被杀,都是常态。
秦逐照忽然想起昨晚夜游银月城时,洛斐尔轻描淡写的这句话。不知道洛斐尔说这话的时候,是否想起了他的父母呢。
“意外发生时,洛斐尔还不满八岁。同样拥有伊尔戈文森血脉的卡特勋爵正值壮年,在庄园的威望也高,由他接管银月庄园似是理所应当。”
然而,一条家规阻挡了卡特勋爵继承庄园的道路。
在伊尔戈文森的每一代子嗣中,均会有人觉醒银藤花额纹,这被认为是辉光神赐下的祝福。因而祖法规定:仅有觉醒银藤花额纹之人,才有资格担任家主。
“正是这一条家规的存在,曾让卡特勋爵在二十年前的家主争夺中输给了洛斐尔的父亲。他因此愤而离开银月城,进行了为期三年的外出游历。当卡特勋爵游历归来,像是变了个人,殚精竭虑辅佐洛斐尔的父亲。大家都说,他是一名为了家族荣耀可以抛弃过往成见的真正的伊尔戈文森。”
卡特勋爵的威望越来越高,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会接替洛斐尔父亲成为新一任家主。然而,他却始终无法得到最关键一人的效忠。
身为长寿的精灵,布塞管家已经侍奉了三代家主。无论是谁想坐稳家主之位,必须得到布塞管家的承认。面对势头正盛的卡特勋爵,布塞管家再次搬出祖宗之法,坚持由天生拥有银藤花额纹的洛斐尔继承庄园。
“眼看卡特勋爵又要以同样的理由失去家主之位,他终于祭出大招。”
“……英达少爷。”秦逐照隐约猜到了结果。
“没错。卡特勋爵带回了一名跟洛斐尔差不多大的男孩,而这名男孩竟然同样拥有银藤花额纹!”高昱礼逐渐加快语速,“卡特勋爵声称,这是他在三年游历时期遇见的一名女子为他生下的孩子。”
卡特勋爵担心,洛斐尔的父亲不会允许另一名拥有银藤花额纹的继承人在世,因此他将英达母子二人藏在银月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直到洛斐尔的父母遭歹徒杀害,他才风风光光地将英达少爷接回庄园。
洛斐尔和英达,他们都符合祖训规定的继承人条件。若要从两人之间择优选择,可两个不满八岁的小孩又能看出多少能力强弱!布塞管家无可奈何,只能与卡特勋爵约定,由卡特勋爵暂代家主之位,观察十年,再从洛斐尔和英达之间选择更优秀的一位继承银月庄园。
“故事讲到这里,秦哥,你一定觉得是洛斐尔赢得了这场权力比赛。”
“难道不是?”秦逐照反问。
如今十年之期已到,在明天的银月之宴上,已经决定由洛斐尔接任家主。
“是,也不是。”高昱礼神秘地摇摇手指,“事实上,这场为期十年的竞赛,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
“什么意思?”
跟从小锦衣玉食的洛斐尔不同,英达在银月城长大。银月城虽然跟银月庄园同名,却是截然不同的环境,饥一顿饱一顿,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卡特勋爵为了避嫌,几乎一年半载才能见上一面,偷偷送些吃食和棉衣,钱财也不敢给多,否则容易遭流窜歹徒惦记。
英达的生母很早就因病去世,英达自己也落下病根,吹不得凉风、晒不得太阳。住进银月庄园后,更是闭门不出,让人忘记庄园里还有这一号角色。
“当洛斐尔在巡视庄园、学习管理家族的时候,英达在卧床养病。所以我才说,这场比赛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高昱礼遗憾地说,“仔细想想,这个英达少爷也挺惨的。从出生起就成了卡特勋爵用来对付洛斐尔的武器,好不容易有了凭能力翻身的机会,却因为身体太弱而早早退出竞争。”
“但是,这也给了他一个足够强烈的动机去刺杀洛斐尔。”秦逐照沉声说,“对于一个在银月城长大的孩子,杀人可谓是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是英达的话,很可能曾经跟血月团队有过接触,并以伊尔戈文森家族的资产为诱饵,收买了这个臭名昭著的犯罪团伙。
“秦逐照,我有发现。”安铃从帘子后方走出来。
“怎么样?”秦逐照暂时放下对英达的怀疑,询问安铃验尸结果。
“花匠死于今天凌晨两点到三点间,背后中箭,随后被砍下头颅。从创面看,凶器是某种锋利的大砍刀,只用一刀就斩断了颈椎。”安铃说,“而另一名年轻的死者,死亡时间无法判断。”
“为什么?他们不是同一时间死亡的?”
安铃摇头:“这具尸体遭受过冰冻,这会减缓尸体**。我需要更多的工具才能确认真实死亡时间,但我可以肯定,他绝对在今天凌晨前就已经死亡了。”
有点意思。秦逐照若有所思。如果安铃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这名无头死者就不可能是他和洛斐尔之前推测的凯罗斯骑士——毕竟今天凌晨,威尔骑士长还对凯罗斯下了指令,那时凯罗斯还活着。
不是凯罗斯,也不是失踪的莱恩医生,这名手掌布有厚重剑茧的死者究竟是谁?
“还有,他背后的箭伤、脖颈的断口,全部都是死后伤。”安铃继续说,“而他真正的致命伤,是左胸处一道贯穿心脏的刀伤。”
贯穿心脏的刀伤……难道说?!秦逐照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刀伤、剑茧、血月团队,一切都说得通了!如果他猜得不错,那么——“安铃,胸口的刀伤和斩首的刀伤,我想应该是不同的刀留下的吧?”
“诶?确实不同……”
“秦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高昱礼期待地盯着秦逐照。
他确实知道了——无头剑士的身份、一刀刺穿剑士心脏的杀手的身份、残忍砍下两人脑袋的凶手的身份,他全都知道了!
秦逐照从胸甲暗袋里拿出银月庄园的地图,摊平在桌面上。“高昱礼,安铃,你们尽快把这张地图背下来。”
“地图?秦哥你怎么会有地图?”
“好问题。”秦逐照微微勾起唇角,“因为这只是一个二阶秘境,不会不给我们提示的。”
“提示……”高昱礼眨眨眼。
秦逐照没有详细解释,确认两人都将地图记下,便折起地图,夹进莱恩医生的就诊记录里。
“洛斐尔给我的时限差不多到了,我现在要去宴会厅。下午,在我房间集合。”
“哎,秦哥——”高昱礼想要阻止,却被地上横躺的半截法杖绊了一跤,等他爬起身,秦逐照已然离开了房间。“真是的,这么急着去见洛斐尔……”
“你还没习惯吗?”安铃耸耸肩,“能让秦逐照耐下心解释清楚的人,这回没进秘境。不过嘛,应该庆幸伊文不在,要不然……啧,怕是刺杀洛斐尔的嫌疑犯要多一人了。”
高昱礼深以为然。
……
秦逐照走进宴会厅,一阵清脆的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舞团的舞女们,手中捧着酒杯和水果,众星拱月般围着银月庄园的下一任家主。洛斐尔与舞女们嬉笑着,毫不避讳地饮下舞女递来的酒,他低头说了一句什么,可能是讲了一个笑话,引得舞女们咯咯直笑。
其中一名舞女穿得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舞裙的亮片比其他人更多,挽起的发髻还额外插了一支金簪。或许她就是舞团的招牌——昨晚被洛斐尔称赞为漂亮的那位领舞,好像叫奥琳来着?
秦逐照抿起嘴。他不想好奇洛斐尔怎么会知道领舞的名字,怕是平常没少溜出庄园,偷偷跑去看舞团的表演。
秦逐照没去打扰洛斐尔,独自走到宴会厅的角落。长桌上的每一个碗每一个盘都雕刻着银藤花家徽,美观价值远胜于实用性。他拿起一个青铜宴会杯,眼熟的乾代制式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喜欢这个杯子?”洛斐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秦逐照回头,看见洛斐尔含着水光的澄蓝眼眸,白皙脸颊泛着恰到好处的红。金发少年朝他露出一个慵懒的笑,似醉未醉地晃着手中的宴会杯。
“市场上随处可见的普通酒杯,只需要雕上伊尔戈文森的家徽,身价就翻了几倍。”洛斐尔轻柔地说,“说不准再过个几百上千年,会有某个傻瓜用2000金币买下这个杯子呢。”
秦逐照:“……”他好像被内涵了。
洛斐尔像是不胜酒意,懒懒地倒进秦逐照怀里,只是那闪烁着狡黠光芒的蓝眼睛透露出他其实清醒得很。仿佛还嫌不够,他故意夹起嗓音,软软地问:“所以阿德里安,一个小时过去了,跟你的舞女朋友聊得可还开心?”
秦逐照瞥了眼不远处的舞团,生硬地回答:“不如您跟奥琳女士聊得开心。”
洛斐尔笑得浑身颤抖,不得不扒住秦逐照的胸甲,免得滑倒在地,当众失了形象。
秦逐照无奈,只得横过手臂,撑住洛斐尔的腰,另一手夺过洛斐尔手里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是果汁。
“……洛斐尔少爷,我想果汁应该喝不醉吧。”
“谁知道呢。”洛斐尔无辜地说,“也许只是应付那些客人太过无趣,害得我精神错乱了呢。”
秦逐照:“……”
玩笑开够了,也该说正事了。
洛斐尔直起身,眼中的朦胧醉意顿时烟消云散。他直直地盯着秦逐照,目光锐利而明亮:“说说吧,你的发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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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血色城堡(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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