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们两个的匹配率不减反增，现在......已经是22%，之前的增长时速是0.01%，现在是0.2%，请问你们干了什么？”
白潭之前单独找过两个人讨论，跟他们确认后花时间想出一套完美的治疗方案，看来是用不着了，真是世事无常。
“我一直以为你们会规避接触，有所分寸，就像我手术前会考虑风险一样。”白潭扶下巴思考，“不过这样正好，说实话，我实在不想错过你们这两个**型例子，所以你们现在是何打算？”
“继续戒断吧。”简诚周道。
“尊重你们意愿。”白潭轻轻叹气，“那我得重新调配戒断药，提高成分占比，降下增长时速，嗯.......得给我一点时间。”
他看向一直没讲话的纪闲临，后者正在收拾桌上的外卖盒。
“还有一事，纪先生。”
“您说。”纪闲临停下动作，看向白潭。简诚周在旁把他收拾好的外卖盒扔进垃圾桶后，也关切看过去。
手里几张报告单，白潭拿出最后一张，轻放在桌面，说：“你之前预约过三次腺体修复手术，两个多月前是第一次，由我主刀完成，那是我最初给钱医生的预估，但我现在认为，不需要进行第三次修复了。”
“我哥，出什么问题了？是修复失败了吗？”可是第一次很成功啊，纪闲临怔忡不安，目光紧锁在白潭身上。
“别担心别担心。”白潭连忙安抚，他说话喜欢断句的坏毛病又上来了，“不需要进行第三次手术，是因为你哥哥比我想象中的恢复速度还要快，EEG显示他的大脑开始频繁活动，你可以理解为，他正在醒来，而且以一种断层上升的趋势苏醒。”
正在醒来，纪盼正在醒来，纪闲临呆在原地，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算得上是喜悦的神情，这一年多的坏消息像砸来的石头，把他砸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他对期盼成真的突然而至，最先感受到的是四肢的麻木，仿佛经久身陷沙漠流沙，在获救后不知何去何从。
他抓住简诚周的手，声音都在颤：“我得回去了，我要回去了。”
“我陪你过去。”简诚周轻抚他紧绷的手背。
“我自己，”他低着头，双目赤红，说话都有些接不上气，“我自己去，我想一个人去。”
简诚周不再强求，他看着纪闲临冲出办公室，身形在晃在抖，有一刻差点摔倒，他看在眼里，手背上滴落的没了温度的泪珠也凉进骨头，让简诚周忍住上前扶人的冲动。
“你真不去陪着他吗？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而且中心医院离私人医院，有20分钟的路程。”
良久，简诚周回答：“不去了。”
-
私人病房的床头灯，散着纪盼喜欢的暖色，纪闲临弓背跪在床沿，脸上的泪再也止不住地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纪闲临不停地道歉，双手交握才能握紧那只微凉的手，“我应该每天都来看你的，这样就能更早知道你要醒来的消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他哭了很久，像是要把积攒的情绪全部倾出，他将纪盼的手僵硬地按在额头上，喉咙犟着不发声，怕扰人醒了，又希望纪盼听到哭声，真的睁开了眼。
等的一年不久，幸好不久。
纪闲临趴在床沿，困意满贯在眼皮上，他强撑着，就想守着纪盼，整晚整晚，如同很多年前纪盼守着做噩梦的他一般。
暖色框住兄弟二人，整个房间仿若只剩这一隅，周遭暗色成了背景衬托，缩放至玻璃门窗的四角，定格在这一瞬间。
站在门外的简诚周拉上帘子，和白潭相视一眼，悄无声息离开这里，像从未来过。
他们缓步踱在医院走廊，白潭在旁说着纪盼的情况，三言两语讲述完，沉默一直延续到医院停车场。
银色保时捷停在二人面前，车上先是跑下来一个小女孩，怀里抱着玩偶，兴冲冲地没入白潭的臂弯，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一个男人。
“简哥哥好~”小女孩抱完白潭，又扑进简诚周怀里，这回是不撒手了，简诚周宠溺地把她抱起来听她炫耀手里的娃娃。
小女孩笑呵呵：“哥哥，我要和你说，说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简诚周配合着问。
“糖糖，别胡闹。”嘴上温柔说，但男人看来的目光力满含警告。
糖糖被看得怕了，埋进简诚周怀里呜呜哭。
白潭把小女孩抱过来，瞪向男人：“道歉。”
“对不起，糖糖。”男人没什么诚意地说。
装哭的小女孩有了白潭作保，嘴巴不把门：“白白，小黑今天说你坏话。”
“什么坏话？”
男人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小黑抓着白白的衣服边哭边说白白在外面一定是有人了，所以才不回家，我难过，我不相信，可小黑凶糖糖，糖糖也跟着哭了，呜呜呜呜。”
家丑不可外扬，白潭哄着糖糖，转头对简诚周说：“你今晚应该是不走了吧？”
“回家一趟再过来。”看那一家人闹腾的时候，简诚周已经把车推出来了，他很少见白潭家人，只知道白潭结婚对象是美院教授，挺有名的一个人，他有幸上过一节那人的绘画课，听十分钟就睡过去了。
前十分钟讲得确实好。
他没有回皇泉湾的别墅，而是回了之前的家，如他所料，房里还亮着灯，简越应是刚从公司回来。
1121......
密码错误。
虽然他两月没回来，但在这里住了也有十几年了，总不可能把密码记错？而且密码还是亲妈生日，怎么可能记错，除非简越把密码改了。
简诚周正想打个电话，屋内传来声音。
“谁啊？”
省事了。
“是我。”
“你谁啊？”
“爸你别装，玄关有摄像头，你认不出这张脸吗？”
“呵呵。”
简越笑两声，给他开了门。
他穿的是毕若华买的卡通睡衣，裤子后面还有个小尾巴，和气质严重不符，一脸疲惫还不忘冷嘲热讽：“你跟你妈都不着家，我以为这房子就我一个人呢。”
简诚周心虚，也跟着笑两声，推着人进去，他抻直身后不知道被压了多少次的尾巴，吐槽：“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穿这个，跟特么土拨鼠一样。”
“你妈把我睡衣都丢了，我只有这个能穿，我能怎么着。”简越道。
看破说不破，就是舍不得拂毕若华的心意。简越商场上说话果断歹毒，对毕若华总是低声细语，他在心里总结，可能是因为他爸打不过他妈。
反正他小时候家里可闹腾了，现在也许是年纪上来，两人也不怎么吵架了，越加琴瑟和鸣，就盼着简诚周接班，夫妻俩好去度假。
厨房里的阿姨正在熬桂圆莲子汤，没什么香味。
简诚周关心关心老父亲：“爸，你最近失眠吗？”
“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是个人都得失眠。”简越捻走桌上的文件袋子，扔过去，神色不耐，“你自己看，这种人也要我来查，给你配的人呢，都吃软饭去了？”
“回家吃白米饭去了。”简诚周还不懂简越的心思，说是给他安排人，实际上是找人监视他，但估摸着毕若华插过一脚，不然一点钱怎么能随便把人打发走。
文件袋里没翻出想要的信息，光是那瓶药就没一条能解释通的，凭简越的关系不可能查不到，简诚周暂且搁一边，问：“陈秋安名下是做房地产的？”
“不错。”简越道，“家底儿应该是富裕的，前几年亏得比赚的多，哼，没什么商业头脑，还高价收了不少卖不出去的地儿。”
说着，不禁想夸一夸自己儿子：“我给你五百万你都能在海城混出个名堂，果然从小的教育都是有用的，你妈还拦着我，因为这事跟我吵架，我看如今啊，就是我对。”
“你跟我说没用，得跟我妈说。”简诚周瞧不起简越这幅怂样，嘲笑一番，说出来这的真正目的，“爸，你在公司给我安个职位吧。”
“董事会里的人哪个你没见过，哪个你不熟，公司近两年的情况你怕是比我还要了解。”简越道，“不用让我安排职位，你往我办公室位置一坐，别人都习以为常地以为我退休了。”
吹嘘的话从简越嘴里头说出来，听不惯，简诚周就高中暑假天天去公司，定是没有简越了解公司情况。
要求简越给自己安排职位也是玩笑话，他不是没帮简越处理过文件，家里公司的运营也还算吃得透，不需要从基层做起，只是告诉简越，下个通知，说自己要进公司了。
“那我就先走了。”
沙发没坐热几秒，人就要走了，简越挥挥手，让他去。
简诚周没去玄关，去创房帮阿姨盛汤端给简越尽孝，保证这段时间忙完就回家住几天，问嘴家里密码，简越不情不愿，说自己会改回来的。
急匆匆赶回私人医院，简诚周上去看了一眼，纪闲临还是趴在床头，姿势没变。
他在医院周围溜达几圈，回来看几眼，一直没进去，到三四点，去踩了几个早餐店，看有什么好吃的，馄饨、小笼包、酸梅汤等，全都来一样，要的份量刚好够两人吃，纪闲临没胃口没事，他会吃完的，也会监督对方多少吃一点，六点半到蛋糕店，买了一份蓝莓栀子花，七点半前回到医院。
私人病房里面安静，简诚周在外面逡巡半晌，拉帘看里面情况，纪闲临仍是昨晚的姿势，背对门口，一晚上都看不到正脸，这样跪一晚上，膝盖还要不要了。
他蹑手蹑脚进门，东西全放桌上，从柜子里翻出新枕头，蹲下身，纪闲临两手握住纪盼的一只手，放在脸侧，合着红肿的眼，不知睡去没有。
眉头紧皱，似乎非常不安，简诚周动作慢慢腾腾，将枕头垫在膝盖下面。蓝莓栀子花放进冰箱，他蹑足回来，盘腿坐一旁。
原本露出的上半张脸此刻全部埋进臂弯，见不着了。简诚周枕着单臂趴床尾，和纪闲临的脑袋并一排，他伸手轻戳对方肩膀，低语：“喂，你是不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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