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法兰西

王杞是不明白的,为什么他们明明是来看八卦的,怎么瞬间就扯到学习上了呢?

他抬起头看向莫令仪——这个第一个提出他们是来学习的读书人。

王杞知道,莫令仪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他在来到法兰西之前就是读过书的学生。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他爹抽鸦片把家产抽光了,他没钱读书了,只能出来混社会。

所以莫令仪想读书,王杞十分理解,毕竟他从小也是读过书的少爷。

但是杨顺德为什么也想读书?他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明白,根本不是爱读书的人!

王杞扯着杨顺德的袖子小声问:“你怎么也开始想读书了呢?”

“嘿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杨顺德用音调很低、听起来是想说悄悄话、但实际上音量非常大的声音说:“我要给我的孩子起个好名字!”

王杞:“……啊?”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杨顺德故意挺了挺胸脯,说道:“刚刚珍妮小姐给我来信了,说她这个周末之所以没来见我,是因为她怀孕了,她要回家做检查。”

王杞:“……卧槽。”

上一个周一,杨顺德收到了一封信,来自他的女朋友珍妮小姐。信上说她的家中有些事情,因此这周不在凡尔登,自然也不能和杨顺德继续约会。

当时听到这个噩耗的杨顺德宛如一只失恋的老狗,每天不停地在所有人的耳边抱怨他美丽的珍妮小姐这周磨竟然不在他的身边,使得有一阵王杞看见他就跑,福贵也觉得自己的耳朵起了茧子。

结果没想到,现在杨顺德竟然说,他要做父亲了?

王杞第一个把杨顺德按倒在地,忽悠其他的工友一起:“揍他!”

其他人本就又恨又妒,闻言根本没犹豫一秒,上去就把杨顺德围在中间。

这里吵吵闹闹,那边赵自牧问莫令仪:“你刚刚的意思是?”

莫令仪笑道:“我也想看一看布尔什维克的书,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赵自牧说,“只要你想,我可以介绍其他的朋友给你认识。”

这听起来真是个很强大的诱惑,但是莫令仪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暂时先不用,我只是想先了解一下布尔什维克,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赵自牧也不逼迫他,只说道:“如果以后你的想法改变了,你可以随时找我。”

话说到这里,莫令仪的目光转移到了赵自牧的手中——那里是赵自牧一直紧握的《庶民的胜利》。

莫令仪一眼不错地盯着赵自牧手中的小册子,声音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我听过这篇文章的名字,是守常先生写的,是吗?我想拜读这几篇文章很久了,可惜没人教过我,我甚至连原文都不知道。”

赵自牧闻言低头,他看着手上的手抄本,顿时笑了起来:“这倒是确实,《庶民的胜利》和《布尔什维克的胜利》以及一些其他类似的文章确实很不容易买得到。当初守常先生发表这几篇文章的时候我恰巧因为一些事情离开北平去了上海,结果听到消息的时候,《新青年》都被抢光了,我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福贵好奇地问:“然后呢?”

“然后?”

想到旧时的故事,赵自牧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因为当时整个上海都买不到《新青年》,我就给我朋友写了封信——我那个朋友叫齐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他是个很有名的记者和小说家。”

可惜很遗憾,对于齐茷这个堪称陌生的名字,福贵和莫令仪都不认识。

赵自牧一开始有些失望,但随即想了想却又觉得正常:“也是,他声名鹊起的时候是在1917年,那时候你们已经来到法兰西了,大概率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

提起1917,莫令仪忽然间有了些印象:“我好像知道齐茷是谁——是不是北平那个跟在大侦探顾鸾哕身边的那个助手?我听过他们的故事,当时他们在破郑公馆的案子。但是可惜,我出国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将案子破获,现在怎么样了?”

莫令仪兴致勃勃地讲起这件事,但是奇怪的是,在听到莫令仪的问题之后,赵自牧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来。

莫令仪:“???”

莫令仪顿了顿,才问:“是我问错什么了吗?难道郑公馆的案子最后没有告破?”

“当然不是。”赵自牧扬起一抹笑脸来,像是刚刚的不自然都不过是莫令仪的错觉。

赵自牧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说:“我这就给齐茷写信,让他把当时的报纸和后来他以郑公馆那几个案子为原型写的小说都给你寄过来。”

莫令仪隐约间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他敏锐地想到,这件事应该适可而止了,于是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笑着说:“那好,我等着你的书——哦对了,你刚刚说你给齐茷写了信,然后呢?”

听到莫令仪主动转移话题,赵自牧一丁点儿犹豫都没有地转移了话题,说道:“哦对,当时我给齐茷写信,让他给我寄几本《新青年》到上海,结果他只给我寄过来几张照片,说是他也没有新的《新青年》,又不想为我抄一遍,所以干脆给我寄了几张照片,让我自己辨认。”

说到这里,赵自牧扬着手中那个他自己抄写的小册子,说:“我就这样,第一次看到了《庶民的胜利》。”

说到这,赵自牧甚至带着几分自豪感说:“我也可以再给你抄一份——我的脑子里有很多文章,我可以一篇一篇地背下来。”

无限可阅读的书籍对于老书虫来说简直比颜如玉还让人觉得魅/惑,莫令仪激动到一巴掌拍在赵自牧的身上:“好兄弟!哥哥没白疼你!”

赵自牧:“……”

******

然而事实证明,一切根本没有赵自牧和莫令仪想的那样简单,因为自从赵自牧答应为莫令仪抄书之后,杨顺德这个大嘴巴到处嚷嚷莫令仪截了他的胡,以至于他没能看到《庶民的胜利》。

再后来,也不知道谁都怎么传的话,总之,接下来的华工营地之内产生的流言,真真切切地让赵自牧感受到了一遍什么叫做“三人成虎”“流言猛于虎”。

因为到了后来,赵自牧听到的版本已经是:

“看了《庶民的胜利》,我们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庶民的胜利》,我们的命运!”

“知道《布尔什维克的胜利》吗?那可是洋鬼子都怕我们看的东西!”

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的赵自牧忍不住和福贵吐槽:“我看的是正经的无产阶级著作,不是邪/教书!”

然而这份澄清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前来和赵自牧讨教的人多不胜数,以至于赵自牧忍不住都想像在国内一样,对这些华工举办一场演讲——反正,这是他的老本行了不是?

但是这里是在法兰西,是将布尔什维克视若洪水猛兽的法兰西,赵自牧敢在华工营地演讲布尔什维克,演讲是晚上进行的,枪子是半夜进入他的脑袋的。

更何况,在和大多数人的交谈中,赵自牧也不得不承认,华工中的识字率很低,能读得懂这些极具专业性的文章的人真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人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

生活不易,牧牧叹气。

福贵顺着他的狗毛,安抚道:“想开点,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教过那些华工识字,但是这里活太重,我们又买不到足够的灯,以至于连认字都困难,更别提买纸笔练习。”

赵自牧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朋友。”

“……”福贵,“知道,大作家齐茷。”

赵自牧摇了摇头:“不是齐茷,是另一个朋友,他叫唐隰桑——你肯定没听过他的名字,这是必然的,因为他现在是一位教书先生。”

福贵当即双眼发亮:“是先生?他好厉害啊!”

对于这一点,赵自牧发自内心地承认:“是的,真的,他真的很厉害。你知道吗,他比我还小两岁,今年才21岁。他是江宁人,出身非常煊赫——是真的煊赫,他的祖辈都是江宁一带的封疆大吏,母亲更是清廷的皇家格格。”

福贵长大了嘴巴:“是公子王孙啊。”

赵自牧却笑他:“什么公子王孙?宣统皇帝都退位了,现在都民国多少年了,还公子王孙?若是让隰桑知道你这么叫他,只怕要气的揍你。”

赵自牧一拍脑门儿:“话都偏了——我提起他的出身,只是想做个对比。你知道的,他是旧时代的遗老遗少,但却活的十分清醒。他留过洋,后来回国,最后却决定做一个教书先生——不是你以为的在城市里的学校教书,而是深入乡村,去教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们读书。”

“所以我才说我想他了,因为他在那样蒙昧的环境中,都能把那些祖祖辈辈陷在泥土中的农民教明白。我现在面对一些自身就想学习的学生,怎么就感觉无从下手呢?明明他也和我说过……”

说到这里,赵自牧忽然坐直了身体,他摸着下巴,喃喃道:“我好像知道怎么办了。”

齐茷(受)x顾鸾哕(攻):《民国大侦探》的主角,这本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密码解密 推理探案的故事,时间线差不多在1916年。

唐隰桑(受)x魏遐:《土匪与少爷二三事[民国]》的主角,这本大概就是在1918年一战胜利,但是中国却在巴黎和会上外交失败的背景下,主角在“梦”里见识到了欧洲国家是如何从封建社会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于是下定决心发展教育、下乡扫盲的故事。

虽然我很想大家收藏我专栏一堆的预收,但是说句实话,《民国大侦探》已经提上日程了,不出意外明年开,但是《土匪与少爷二三事[民国]》……emmmm这本真的很难写,相关资料很难收集,我没办法确定档期,嘤嘤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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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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