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吧,您老跑这一趟单单只是来看看我这绣工可有进步?”
秦卿用了晚膳,洗手净面后才看向那自顾自已快将她这个屋子看个底朝天的女子。
女子转身一笑,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美,就连秦卿也常常觉得这老妖婆莫不真不是人罢?明明五十多岁的人了,肌肤还如剥壳鸡蛋滑嫩如斯,那面容不曾催老半分,一举一动都在散发着妖媚勾人的气息。
秦卿是怕她的,或许因为从前由她亲自教导她,是她为她开启了新的生活,无论是好是坏;亦或者是因为她太过了解自己,总是觉得那双眼眸让她无所遁形,能看清她心底的一切,让她无法保留唯一的自我。
总归,秦卿不喜她。
“我的乖徒儿,颇有长劲嘛,看来为师不在的时日里,学会了不少东西?”
女子拉开垂下的珠帘,看着秦卿慵懒垂躺在那柔软木榻上,也跟着过去躺下,还挤了挤秦卿,示意她往里些,给她腾个地儿来。
秦卿不情不愿的往里稍了稍,又将那榻柜上的鲜果肉脯子拿下来递给女子,女子摇头,“吃不了,年纪大,不好消食了。”
秦卿便收回手自己吃着,一幅茶馆喝茶聊天的大爷模样。
“主上告知我说你要离府?离府的规矩你且是知道的。”
女子左手手肘垂靠在榻边的木方,轻佻风流,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嘴里的话却让秦卿吃东西的手微顿。
秦卿放下手中果子,淡然一笑,“有劳师父提醒了。”
女子看着她,良久未言,倏而笑道,“希望你莫要同为师当年一般落得狼狈不堪的下场,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秦卿看着她,眼底惊愕,这么多年她从未听说过老妖婆的陈年旧事。
“罢了,为师走了,对了,主上近日多有烦忧,你若真要走,便等些时日吧。”
女子看一眼秦卿,似乎还有一丝师徒恩情,这才多提了一句。
“徒儿恭送师父。”
秦卿下榻,第一次这般恭敬的朝着眼前女人福身行礼,待她抬头,眼前女子早已不见。
…………
翌日天明,徐胜带着人一早便来了鸢楼,出了鸢妈妈这挡子事儿,楼子便封了。
秦卿也起得比平日早些,将将小芩打了热水来让她漱了口净了面,小安便来了,说是徐大人要花娘们去问话。
“花娘们问话?”
秦卿看着小安问道,小安点了点头,“徐大人是这么说的。”
秦卿不疑有他,让小芩下去知会一声众人仍然去后院聚集等候问话。
小芩领了命下去了,秦卿这才跟着小安去找徐胜。
来到楼下大堂,徐胜与他手底下的一干衙役正等着,见秦卿下楼了,徐胜立马站起来,“怜娘子。”
“徐大人早,徐大人来的这般早可是案子有了新进展了?”
秦卿对着徐胜一行人颔首问好,“小安,怎么也不给各位大人们上茶,不懂事,快去将我那上好的湖井拿来给大人们品鉴一番。”
徐胜抬手制止了小安,“怜娘子,茶可以等这案子破了后再喝,今儿个这么早便来此叨扰实则是想证实一件事儿。”
秦卿闻言,正色道:“徐大人但说无妨,小女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胜点头,一旁的衙役递给他一条丝帕,徐胜拿着丝帕递给秦卿看,“昨夜在临安街的破庙里又死了一名女子,死法与鸢妈妈相同,皆是脖子与胸口的致命伤,仵作验尸鸢妈妈和该女子一同皆死于脖颈砍伤,这手帕乃是女子身旁的,怀疑是凶手遗落的。”
“砍伤?那与我鸢楼有何关系?”
秦卿疑惑的看向徐胜,徐胜点头,接着道:“仵作说两人脖子上的伤口是不规整的且叠加的,脖颈的颈骨上有多个砍痕。应当是斧子一类利器所致,而之所以与鸢楼有关,是因着这名女子是枯草园的,有百姓交代昨日晌午时她与你家楼子里的某个娘子在街上发生了口角,所以我便来问问具体情况。”
秦卿了然的点了点头,“成,徐大人随小女来,已让她们在后院等着了。”
徐胜点头,招呼身后两名衙役跟上,一行人穿过廊桥和花园来了后院,一众花娘东倒西歪的各自坐着。
阳光明媚,后院的洛菊次第开着,莺莺燕燕好生热闹。
见到秦卿与徐胜来了,众人都稍微的收敛自己一些,纷纷朝着徐胜与秦卿问好。
秦卿颔首,转身问小芩,“人都到齐了吗?”
小芩摇头,“楚娘子心口痛,请了大夫看诊呢,这会子喝了药睡下了。”
秦卿点头,看了一眼众人,继续问道:“其余人呢?”
“花娘们都在这里了。”小芩回答道。
“下人与厨娘厨工呢?”徐胜接着问道。
小芩摇头,“我立马去通知。”
秦卿点头,小芩快速跑出去了。
“徐大人,请吧。”秦卿对着徐胜伸手示意邀请他可以开始审问了,而她也跟着去了那一众花娘处挨着汐娘子站着。
“各位娘子好,昨夜可有人出去过?”
徐胜往众花娘前一站,扫视一眼,官威自显,一边问道一边查看众花娘表情,他生就一双浓眉大眼,宽正国脸,又加之长年累月风吹日晒肌肤偏黝黑,在阳光下更显得尤为油光水亮。
若是寻常人怕是会被他这一脸严肃模样吓得恍然无措了,可是鸢楼的姑娘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平时也多的是达官贵人来鸢楼,徐胜的这点儿小官威还吓不到她们。
“没有啊,昨天我们几个在屋子里摸小马吊,怜娘子吩咐了不能乱跑,我们怎么敢啊?”
说话的女子身着紫色斜襟飘纹裙,白花大腿隐隐约约的随着风晃动着,时不时的挑看一眼秦卿。
“就是啊,我们五个人打了一晚的马吊,鸡叫三更才回屋子呢!”
有花娘附和着,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吵嚷着,徐胜不停的点头,干脆让她们从左到右一个个的挨着说。
秦卿也不理会那女子的话,倒是多看了一眼她一旁的鹅黄裙衫的花娘。
方才众人都在说笑时,只她一人微抿着唇,眼角下垂,手指在手帕上不自觉的搅动着,紧张的表现。
待一圈儿问下来,昨夜没有一个花娘出去过,且每人都有各自的说法,也无漏洞。
“徐大人,都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可要回了。”
闵月涂着自己的指甲,满脸的不耐烦,她如今有了庆王的场面撑着,自是不将徐胜放于眼里。
徐胜点头,“各位娘子可以回去了,只是案子未破之前,为各位娘子安全着想,今日还是少外出走动。”
闵月扭着腰站起身来,她那一坨儿的几个也跟着站起来。
闵月笑看一眼徐胜,转身往回走,腰肢恨不得扭断一般,嘴里还与一旁的女子说着话:“装什么啊?这鸢妈妈死在了楼子里,要我说呀,这楼子才是最不安全的呢!”
她的话不轻不重,恰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的人听清。
众人神色各异,场面有些沉寂,秦卿开口打破了尴尬,对徐胜道:“徐大人,那花娘们没问题,去楼子里下人们那儿去看看吧?”
徐胜忙点头,跟着秦卿前往下人们的院儿里去。
鸢楼占地广,是早些年鸢妈妈经营起来的,楼子由三院组成,最中间的是舞台大堂和花娘们接客的屋子,左边的是花娘们的各自处房,右边的便是厨院与下人们的住处。
有些时候,花娘们也可带恩客们去自己房间,不过一般都在接客院,里面都有花娘们各自的屋子。
“徐大人,方才闵月的话您莫要生气放在心上,她说话就那样。”
秦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给徐胜指路。
徐胜摆摆手,“怜娘子不必担忧,且不会记你们鸢楼错处的,我徐胜不是公报私仇的人。”
秦卿笑道:“徐大人言重了,小女子岂敢是这般意思,只是替闵月赔个不是。”
徐胜点头,“那我便收了怜娘子这番赔礼,娘子知礼懂意,徐胜便给娘子提个醒儿,如今鸢妈妈没了,这楼子多半得落入那些个专权不务实的大臣亲王手中,娘子还是早些为自己做打算。”
他与秦卿接触不过几次,但也能看出秦卿并非那类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人,反而心有沟壑,多半来鸢楼也是情不得已。
秦卿看着徐胜,点点头,“多谢徐大人提醒,只是我走便走了,这一众姐妹们该当如何呢?她们大多孤苦无依,都是自小便被父母亲人发卖至此的,又无生技傍身。”
她话还未说完,这些楼里姑娘们大多都已习惯了这种不费重力换银钱的活计,不一定就愿意改变。
不过,她看了看徐胜,将话压在了心底,无所谓,这些都不重要,她心里已有了想法。
徐胜闻言,也叹口气,说句世道难啊,秦卿点头赞同。
二人到了下人院中,小芩已将人都喊到了院子里。
“娘子,你们来了?”
小芩迎了上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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