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有了谢玄璟这个助力，很快就将陈家郎君的行踪摸了个门清。
她这一举动自然是惹起了谢玄璟的疑惑。
“你调查你未来姐夫？”
明姝认真地点了点头：“嗯，麻烦你了。”
谢玄璟蹙眉不解：“麻烦倒是不麻烦，为何你要查他行踪？”
“……”明姝抿唇，找好了理由应付他，“他上门送聘礼那日我也去了前院看热闹，因我许久没出过院子，一时竟迷了路，瞧见了……”她顿了顿，抬起眼看向他，杏眸清亮天真，“瞧见了一个郎君在掀一个姐姐的衣裳，后来才知道是大姐姐的未来夫君……”
“当真？”谢玄璟心下一惊，心底也有了计较。
明姝连忙点了点头。
“嗯，当真。”
“所以你想……”
明姝点了点头，目光坚定道：“我想让大姐姐知道陈郎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能让她受骗了！”
谢玄璟颔首点头，半蹲下身看她：“行，这个忙你就算不说，我也会帮的。”
他懂了她的意思，正愁不知怎么跟明晔说，这不，借助明姝可以直接同原主说了，放下一桩心事，整个人松快了不少，而又想到了什么，他忽而笑道：“你这小孩懂得还真多，居然想到用这种方法。”
明姝：“我是小，不是傻。”
“……”谢玄璟闻言一愣，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震得明姝心头微颤，仰着头瞧他，不满道，“不是吗？”
“是是是……”谢玄璟微挑的眼尾微润，笑得张扬，他觉得她很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整齐的发揪揉散，毛毛的，越发的惹人怜爱。
“你这小女娘也是好玩得很。”
“嘁。”明姝凶巴巴地瞪了眼他。
待他笑完，眼眸闪闪如淬星光，笑着俯身询问她如何进行。
明姝勾了勾手，谢玄璟凑身过来，裹挟着一阵清冷的松香，单挑眉附耳过去。
“……”
明姝在他耳边耳语一阵，继而，两人相视点头。
*
“阿姐，你是要出去吗？”明姝早已等候在廊下，躲在廊柱后，伸长了脑袋，一见到明妍出来，明姝急忙上前，佯装偶遇，讶异道。
明妍一身华美衣裳，披着狐裘大氅，发上簪满了精致的发钗和簪花，白皙娇艳的脸上是温婉又难以隐藏的笑意。
明妍见是明姝，笑着俯身替她将微敞开的披风合拢，眉眼弯弯：“嗯，谢家姐姐邀我参加诗会。怎么了？姝儿也想出去吗？”
明姝怯生生地，欲言又止，想要应声但却像是害怕什么，抿唇笑得勉强。
“不啦，我就不当阿姐的跟屁虫，阿姐玩得开心。”明姝咧嘴笑，看着模样乖巧又可怜。
明妍心中细想，也知她可能是害怕，或是别的，心中也动了恻隐之心。明姝同明娴不一样，明娴若是想要参加这种宴会，轻而易举，就算她不愿去，阿娘也会替她筹办，就是让她多结交一些高门贵女，多见见世面。
而，像明姝这样的孤苦无依、不受宠爱的孩子和如明妙一样的庶女，要想得到她们唾手可得的东西必然是艰难的，有些甚至这辈子都难以接触。
她与明姝投缘，也对这孩子很有好感，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妹妹明娴还要多了几分的亲近，自然是愿意为她筹划的。
明妍摸了摸她冻得冰冷的脸蛋，柔声道：“姝儿真的不想去吗？阿姐也很想同姝儿一起去呢，好有个伴儿。”
明姝为难地咬唇，微微垂下眼眸，低声道：“不是的阿姐，姝儿想去，但是……”她顿了顿，抬起清凌凌的眼，与她对视，“我怕给阿姐丢脸，姝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明妍闻之，舒了口气，心下又是一紧，泛起了酸意，心道，若是六叔和六婶婶还在，明妍也能像明娴一样吧，被家中人宠爱，无忧无虑，亦不用像她一样背负家族的重担，每日耳提面命，事事要做得最好……
明妍笑：“没关系的，这些事每个人都有第一次，有些人第一回能够做得好，有些人第一次做的不好，下一回就好了，姝儿这般聪明，阿姐想姝儿第一回不管是做的好或是不好，以后一定能做好的，对不对？”
“嗯！”明姝重重地点了点头，心底泛起暖意。
明妍牵着明姝的手往外走。
一边走，她一边同身边的嬷嬷道：“阿娘可还在看账？”
那嬷嬷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在看女娘您的彩礼嫁妆！”
“……”明妍粉霞遮面，耳畔烧红，侧头啐了她一口，又羞又恼道，“你这婆子净说这些做什么！”
“是是是，我老婆子多嘴了，竟惹女娘生气，这嘴该掌该掌！”说罢，她一面笑，一面一手掌嘴，模样滑稽可笑，明妍本就是说笑的，见到她故意逗乐的模样也笑了起来，连连去拉她手，道：“诶唷，我也是说笑的，曾嬷嬷您是长辈，莫要来这一套折煞我。”
众人一阵轻笑，说笑之中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夫人屋中。
大夫人正在面容严肃地指挥着身边候着的仆妇，在清点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玉石玛瑙、布匹衣裳……
琳琅满目，数量极多，将整个花厅都挤满了。
“动作轻一些，这些都是未来姑爷送来的彩礼，可要珍重了，都是咱们女娘未来的脸面和底气。”明夫人的左膀右臂杨嬷嬷站在前面凛然的目光扫过底下一众人等，语气沉重，万分叮嘱道。
“是。”
杨嬷嬷眼尖，瞧见正在走进来的明妍等人，立马走过去提醒大夫人，明妍含笑走了进去。
“阿娘。”
“来了啊，”大夫人脸上冰雪消融，翩迁而至，拉着明妍的手往里走，慈爱笑着，“怎么出来了？不好好在屋中歇息，做什么？”
面对大夫人的嗔怪，明妍笑笑，抱着明夫人的手臂撒娇，“阿娘，女儿日日都在那屋中着实是闷得慌，闷得我心口疼，脑袋重。”
“诶唷！可别被闷坏了！”明大夫人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真以为她身子不适，忙拉着她坐下，正想让杨嬷嬷去请府医来，明妍及时制止，“阿娘，我没事，只是一人呆的无聊，每个人陪我解闷，这才有了那些毛病，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明大夫人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色，面色红润，眉目舒展，是看着没什么大碍。
她松了口气。
“你婚事在即，可要养好身子。”明大夫人语重心长地叮嘱她。
一说到婚事，明妍就又羞又愁，红着脸，嗔道：“阿娘！”
“好好好，阿娘不说了，不说了。”明大夫人替她捋好微散的发丝，眉眼温柔慈爱。
一旁的明姝默不作声地站在后面，听着母慈子爱的一幕，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妍见气氛正好，便与她道：“阿娘，谢家女娘给女儿递了诗会的信儿……”
明妍欲说还休，明大夫人也懂了她的心思，想到她方才的话，本来拒绝的话语就哽在了喉中，生生咽了下去。
“你们也许久未见了，正好可以在出嫁前见见，往后嫁到了安南，姊妹相见也是难事。”这般说着，几人心中又难受了起来，安南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总归是舍不得的。
明大夫人暗叹了口气，眼中更多的不舍和柔意。
“去吧去吧，若是不够银两可以跟阿娘说，玩得开心。”
“多谢阿娘！”明妍靠着大夫人撒娇。
“你这孩子……”明大夫人无奈地笑，刮了刮她的鼻尖，“都是要做新妇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阿娘~”
“好好好，阿娘不说了不说了。”
*
明姝跟着明妍一起出了府。
依照正常的速度和时辰，很快就到谢家，但此次却坐了许久，久到明妍都察觉了，她掀开车帘往外瞧，秀眉微蹙，对车夫道：“停车，这是去哪？不是去谢家的道吗？”
车夫恭敬地回她：“回禀小姐，前方积雪融化，车道泥泞，不方便前行，所以奴擅自做主绕了道，是有些远，请小姐恕罪。”
明妍：“……”
前方一阵的吵闹，明妍眉心拧得更紧了。
“这里会经过哪里？前方怎的这般吵闹？”
“……含香院。”车夫唯唯诺诺地回答。
“……”
明妍面色骤变，正要说话，身边的婢女连忙厉声呵斥他：“你个腌臜的东西怎能将女娘带去那种污秽之地！？”
“小姐恕罪，”车夫一下子跪在地上，“奴并非有意沾污小姐，只是这里已是最近的一条道，奴并非有意，请小姐宽恕！”
“你个腌臜，回去定要将你……”
“岫玉。”明妍蹙眉，摆了摆手，岫玉噤声，憋红了脸，满脸的愤懑之色，“罢了，走都走到这了。”
明妍见他言辞恳切，也并非故意而为之，她也并非刁蛮跋扈不通清理之人，抿了抿唇，冲他摆摆手，道：“就按照你走的道走吧。”
“是！多谢大小姐宽恕！”
明妍正想松开车帘，却被明姝给抓住了，她抬眼看过去，疑惑道：“怎么了？”
“阿姐，你瞧前面那个郎君好生眼熟。”
明妍闻言也看了过去，她蓦地瞪大了眼，猛然扯下车帘，平静不过半刻，她又掀了上去，只露出一条缝，悄咪咪地看了过去。
“阿姐他是谁呀？”明姝凑了上去，“好像在哪里见过欸……”
明妍揉了揉她的脸，没有回答，反倒是一旁的岫玉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白，嗫嚅道：“姑娘，他是去哪里啊？”
明妍动作一顿，抿唇沉默，半晌，她对外面的车夫道：
“快些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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