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前，林疏收到了来自郁声的三块钱以及一个猫猫晚安表情包。说来也巧，平常他回家后就会打开勿扰模式，今天不知为什么忘记了这件事。不过即使收到了信息提醒，林疏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回复，也没有收款。
现在收款必然要再寒暄一番，他打算明天早上偷偷收款，等郁声看到也已经过了必要的社交时刻。真是个完美的计划！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就算他早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收款，还是被郁声抓了个正着。郁声回复的速度好像是在对话页面时刻等着他一样。
ys：早安，你的作息真健康啊。
看来他并没有起疑，林疏想，可能刚回国的小孩不知道国内的社畜不可能睡这么早。每天只有下班那一点时间才能做自己，他不会让这个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昨晚看完消息后，他在微博回复了几个粉丝。他的微博账号从大学时就开始更新自己的画，慢慢地也积累了不少粉丝。这个账号相当于他的乌托邦，他有时候会在上面通过画发泄自己的情绪，不过都很隐晦，几乎没有人能看懂。
每次他更新后粉丝们在评论区猜测这幅画的含义已经成了固定节目，有时林疏会回复一些跟他要表达的意思完全相反的评论，每次都会给他们传递一种错误信号。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并不是以逗人为乐，而是他知道自己隐藏得很成功。他像一个隐匿在夜色中的人，人们可以看到他的影子，他的行踪，但是却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透他的画，有位叫“听树声”粉丝不常评论，但是每次评论都能窥见他内心的一角。但是这个粉丝等级很低，也从来不发动态，每次的评论也都会很快沉没在无数的评论中。但是次数多了，林疏对他印象深刻，甚至会有心留意他在不在评论区。
不过这个人有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
林深不知处：早上好，你也很健康。
林疏觉得能早起的人都是作息健康的，不论他睡得多晚。所以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姑且算是的赞美，顺便也客套了一下。
没有等郁声回复，林疏觉得聊天也可以结束了。早上的时间对他来说很宝贵，他从不在外面吃早饭，所以除了洗漱，他还要留出做早饭的时间。
这也让郁声对今天的偶遇计划发了愁，因为知道林疏这个习惯，所以他的早餐摊偶遇计划从来没被考虑过。公交车偶遇倒是可以，但是连续用这个招数林疏难免起疑。
郁声想，还是要尽快进公司才行。
最近公司一直在传董事长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有意接管公司，但是董事长始终不松口。
“林疏，你觉得咱们公司会不会上演一出父子反目成仇的戏码？”
刚坐在工位上，隔壁的姐姐李梦舒就翻着微信群聊界面过来跟林疏八卦。他们公司有一个专门用来八卦的微信群，初创时林疏还没进公司，林疏一来李梦舒就要拉他进群。但是林疏拒绝了，他觉得只依靠自己的脑补能力，不需要八卦来调剂生活。
其实关于父子反目的戏码，林疏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一遍了，但是他觉得应该不会成真。听说董事长就一个孩子，除非这个小孩真的一无是处，否则终究还是会进公司的。
不过林疏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毕竟八卦群就是靠各种猜测获得乐趣，太确定的事反倒不适合丢进去。
“不知道。”林疏作出迷茫状。
李梦舒点点头，像是预料到林疏会回答什么一样：“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毕竟你来公司没几年，不知道内情。前几年董事长的儿子来过公司几次，好像是董事长让他来熟悉环境，不过当时小少爷的脸可臭了，看着挺不情愿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董事长送出国了，回来好像性情大变一样又要进公司了。”
哦，好像想象的素材又丰富了一些。林疏点点头，对李梦舒回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李梦舒看着他的模样，以为他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于是兴奋起来，递给林疏一个放心的眼神：“行，以后有关这件事的八卦，姐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林疏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
中午办公室关了灯，同事们都在睡觉，从来不睡午觉的林疏拿着平板选择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他的画一般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虽然作为一个设计师，他的日常工作也是摸画笔，但是通过画画抒发心情，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放松了。
他快速打了一个线稿，是一株在雨中还昂着头的向日葵。
其实这段时间他的生活是平平淡淡的，每天到点打卡，按时下班吃饭睡觉，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他几乎没有和其他人闲聊过。
唯一的变数就是昨天公交车站遇到郁声。
既然印象深刻，那就可以记录下来。就像记录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份意想不到的美食，一段略感新鲜的偶遇也是很好的素材。
只是素材而已。
林疏就是这样一个很别扭的人，他不喜欢过多地表露自己的感情，就算带着好奇和新鲜感，他也只会把它们掩饰成可以拿来用的东西。
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他不想过多给这件事增添上其他色彩。
尽管如此，林疏在填色的时候还是不断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向日葵的颜色被他涂得十分鲜艳，和雨中灰蒙蒙的背景显得极不协调。他有意要改，却不知如何下手。
因为他觉得，这个向日葵就该这么亮，就该这么明媚。
林疏身后几米远的桌子，郁声坐在那里，目光一直留在林疏身上。身边的人似乎有些紧张地在跟他汇报着什么，他不时地点一下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有在看林疏时才有的微笑。
每当目光转到面前的材料时，便又恢复了严肃的模样。
“老板，最近公司的情况大致就是这些，跟前段时间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那人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像是有什么话难以说出口。
郁声睨了他一眼，在桌子上敲了下指节，示意他继续。
“只是关于您跟董事长的八卦讨论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人快速说完这几个字，便闭紧了嘴巴，像是烫嘴一样。
“哦。”郁声只是点点头，没什么别的反应。
林疏此时用Pencil一下一下地点着脑袋，皱着眉头，看起来是思路卡住了。郁声远远地看着他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自觉地想跟着他的视线看看外面。
汇报的小员工看着自家老板盯着窗外，脸上挂着莫名的微笑，好奇地也跟着看过去。
然后看到了设计部那个工作能力很强就是不太喜欢社交的林疏，他好像休息时间也在工作，怪不得每次都交稿那么快。想到这里，他点点头，决心也要争分夺秒地工作。
“你在看什么？”郁声发现了他的视线，像是自己的宝贝被别人觊觎了一般语气里带着敌意。
小员工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快速收回视线磕磕巴巴地答道：“没、没什么老板。就是看到了公司的同事，看起来他工作很努力。”
“哦？是坐在那边画画的那个吗？”郁声饶有兴味地问道。
看着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老板来了兴致，小员工以为他是想知道公司员工的状况，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公司工作氛围好，员工们干活都非常积极。
郁声等着他说林疏的情况，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大堆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套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公司员工的情况我比你了解得清楚。”
“那您是……？”小员工不明所以。
郁声把视线投向林疏：“重点说一下他的情况。”
小员工顺着视线看过去，思考着老板这是赞赏林疏还是想要批评他，一时拿不准主意，只得说道：“他工作很认真，效率高能力强，就是不太爱说话，平时不怎么跟我们出去团建，所以我不太了解他。”
说不了解准没错，小员工偷偷抹了一把冷汗。
郁声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让他回去了。
接近上班时间了，咖啡厅里人都走光了，只有林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没回过神来。
郁声轻轻走向他，看到了平板上的向日葵。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嘴角上扬。
为了避免吓到他，他绕到林疏前面挥了挥手，顺势坐了下来。
“啊，又遇到了。真的好巧。”郁声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像小学生认真听课一样等着林疏回答。
林疏被他的招呼收回了思绪，他看着眼前这个动作幼稚的小孩，有一瞬间的心跳。
又见到了啊……他看着郁声的笑，再次确定了自己没有给向日葵上错颜色。
而后他反应过来什么，迅速熄灭了iPad的屏幕。
郁声看着他的小动作，假装不知道。
“你是在这栋大楼上班吗？”
“嗯，对。”相比于第一次见面，这种第二次偶遇更让林疏不知所措。处于要熟不熟的状态，他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熟稔的寒暄还是客气地有来有回，他不知道那个度该在哪里。
郁声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他抬手看了眼表，提醒道：“不知道你们公司的作息时间，不过按照大部分公司的习惯，你好像到上班时间了。”
林疏回过神来，刚才神游太过投入，他确实没注意到上班时间。
急忙收拾好东西，匆匆对郁声说了句谢谢后林疏就快速离开了。
“这么热爱工作啊。”郁声看着林疏的背影，小声委屈道。
自己本意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没想到现在却把人赶跑了。
这让他又闪过那个念头：还是要尽快进公司才行。
急匆匆回到办公室的林疏，收到一个不算熟的同事的提醒，这位同事看起来有些心虚，对他挤出一个微笑后提醒他最近认真工作，可能会有领导来视察。
一头雾水的林疏打开工作电脑，思考工作期间神游算不算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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