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巫医扔了斧子,这人没死,他还不能砍。

先送他归西。

十六只感觉到两只细爪抓上了自己的脖子,他咽了口口水,喉结在那人手中存在感极强的一滚。

巫医骤然用力,十六连舌头都没吐出一寸。

巫医只感觉到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十六腿间的空桌上。

十六一只手便抓住了他的两只手,将他的双手高高提起,不能聚焦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投在了巫医脸上。

“医生,我的腿被蛇咬了,能救吗?”

不能,准备后事吧,就地裹尸,不用火化,不用守灵,往林子里一扔,回归自然。

巫医挣脱开了十六的束缚,下落之后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巫医撑着他的膝盖想爬起来,十六却拉着他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腿上。

巫医重心都在那只手上了,当即一滑……脸拍在了十六小腹上。

十六愣了愣,小声指正:“蛇咬这了。”

巫医:“……”

巫医爬下长桌,洗净双手,才去检查十六的腿,此时,端木拓一行人已经找到了村里安排的房子。

一共十个人,两人一间,房子的安排又出现了分歧。

谁都想跟端木拓一间房。

端木拓一个男人,照理说是跟男人一间房,但是两个小姑娘不乐意了,说怕。

端木拓被争抢得疲惫了,领着自己公会两个成员随便挑了一间房。

同一个公会的,人家有关系,其他人也不能说什么。余下的人三两成群的进入了小木屋。

屋内布置简单,一块帘子隔出了一室一厅,里面有两张棕榈叶和藤条绑成的床,窗子都开得很大,光线还行,推开窗就能看见满眼的绿,各色的人,古老的部落,零碎的光。

蓝星——地球沦陷之后,沙漠占到了60%,海洋面积持续扩大,水的颜色却变了,从太空中看她,她变成了黄绿色橡皮泥混出来的样子,混沌极了。

这种大片的绿在地球上已经看不到了。倘若这里不是危险十足的副本,那这将会是另一个天堂……

——

“嘶——”

十六痛得乱抓了把,抓到了巫医的头发,是一把干枯的长发。

女人?

怪不得手跟鸡爪似的。

十六这么想着,手上力道放了放,腿上又是一痛,他又嘶了一声。

瞎子对哑巴,难以沟通,哑巴用水冲着瞎子伤口,冲完了,撒了把盐,美其名曰——细胞失水死亡能杀菌。

用水冲散了盐,挤了挤血洞里的黑血,再消毒。

重复了十几次,十六痛得满头大汗,小腿都在抖,巫医才放过他,转身去拿调料,哦不……是药。

绕开了辣椒粉和芥末,抓了一把不知名的草虫叶根,捣碎了用手一和。

巫医端着石碗走回长桌,右手挖起一大坨拍在十六的伤口处。

不同于盐水,这墨绿色的药泥冰冰凉凉的,在腿上抹开时,空气里渗出一股冷香。

抹完了药,巫医想找东西包扎,手边连根绳子都没有。

巫师想了想,随手解了自己之前被扯松的发带,在十六腿上缠了几圈,打了个蝴蝶结。

包完之后还用力掐了把十六的腿,掐完就站起来,退后几步。

十六缓过了痛劲,双手在后撑着身子,缓缓侧过了头。

他一个瞎子竟然能精准地找到巫医站的方向。

十六眼神暗沉,危险,巫医又举起了斧子,防在身前。

十六却问:“医生,你不会是往里面倒了芥末吧?”

我还放了胡椒粉和砷粉呢!呸!

十六摸了摸小腿,摸到了一圈布条,布条周边浸了些药汁,十六沾了点在手指上,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难以形容的味道,尝是不可能尝一口的。

“医生,这真的有用吗?”

没用,等着截肢吧。

医生是哑巴,瞎子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于是瞎子不问了,放下了裤腿从长桌上跳了下来。

他这么一动,长桌一摇一晃,十几盏油灯滚得到处都是,和先前的油混在一起,火势更旺。

巫医扔了斧子冲过去灭火,用脚踩火,居然把烧得焦黑的木板踩穿了,他一只脚卡在那动也动不了。

瞎子看不见,若无其事地在屋子里散步,撞到一件东西就和空气说一声对不起。

很快,瞎子和哑巴就听见了村民的呼喊,喊的大概是:“着火了,快来救火呀!”

“巫医的房子着火啦!”

……

“着火?”

十六呆呆地说:“我还以为这香气是医生你点的蚊香?!”

趴在地上够不着斧子的巫医:“……”

他忙着脱困呢,没空搭理傻逼。

巫医够不着斧子,也拔不出脚,咯吱窝下突然伸来一双手,将巫医整个人提起,但是提到一半卡住了,十六疑惑地“嗯?”了一声。

十六比巫医高了一个头,照理说拉起来应该很顺利才对,除非……

“医生,你的脚是不是蹿下去了?”

巫医:“……”

感到胸前的脑袋动了动,十六眉头一皱,他放开了巫医,因为看不见,只能贴身摸下去。

十六从他的腰侧摸到了臀侧,摸到腿根,手一环,手指在长袍上划过一道弧,总算从大腿摸到了小腿。

又摸到了地面,摸到一手油。

十六不知道那是什么,疑惑地捻了捻手指,神色一敛。

火都快烧到巫医的脚脖子了,十六还不动一下,巫医扭动着身子来表达强烈的不满,十六好似才回过神来,又摸回巫医的小腿,摸到了地面缺口,轻轻一掰,木板应声断裂。

十六扔了木板,捞起巫医,径直往墙面走……

巫医及时拍他的脑壳指正,两人才没有一起撞墙。

撞开木门出去,迎面泼来一桶水,十六不偏不移地带着巫医一起正中水花……

两人被水泼的皆是一愣。

“让开。”

爬上木屋的乌里埃正拎着桶水,十六闻言,左行一步,半脚悬空。

巫医:“……”

……

看见巫医和十六掉下来,几个壮汉扔了水桶冲上前接住了十六和巫医,将两人放回地面,一行壮汉又哼哧哼哧跑去灭火了。

十六对着空气说抱歉,巫医看着自己冒烟的房子,攥紧了拳头,在十六脑后比划着拳头。

远处,被土著人挡住视线的徐晓琪正在四处找人。

到最后,火灭了,房子烧没了,树也没了半棵,森林里一片绿,就这边是黑的……

十六和徐晓琪被安排去了玩家住的房子,徐晓琪和一个眼镜女住一起,十六一个人住。

晚饭过后,十六盲人散步溜达回来了,往床上一躺,把睡得黑甜的巫医压出了一声“嗯!”。

十六猛然起身,手往床上摸,摸到了一条腿,确认了是个人正躺在他床上。

十六满脸问号。

“特殊服务?”

巫医:“……”

巫医抓起十六放在他大腿上的手,用力咬了一口,不让他缩回,在他手上画了一长串摩斯密码。

意思大概是:“你烧了我的房子,我没地方住,村长让我跟你住,这是我的床,你的在另一边,大傻逼。”

也不知道十六弄懂了几个字,他好一会才开口:“噢!你睡,我换张床。”

十六当真换了张床,倒头就睡。

……

黑暗中,巫医的双眼暮然睁开,浸出诡异的光。

他注视着男人的方向,从床上爬了起来。

夜晚,不知名的鸟在惨叫,此起彼伏的蛙鸣,昆虫振翅发声……

风,突然停了。

月光从窗缝照进来,照亮了金属表面,巫医扛着斧子狠狠剁下……

空荡荡的地面传来一声高分贝的惨叫,斧子深陷进木床,插进地板。

巫医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张几乎两半的床,床上没有任何人……

身后传来了吱嘎声,巫医猛然回头。

月光照亮了男人的轮廓,背光处,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玩家P94622死亡】

男人的目光移开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吓趴了的巫医。

巫医见他许久都没有反应,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看身后,再看看男人,再看看身后……重复了十几次,依旧不相信这人会瞬移。

巫医咬牙切齿地去拔斧子,没拔动……

巫医骂骂咧咧地走回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霸占他床位的男人,抬起一脚踹上他的后腰,脚却被抓住了。

巫医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身边紧贴着十六。

十六的体温比巫医高,巫医很不舒服地扭了扭。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别动。”

巫医整个人僵在那,躺得都麻了,愣是不敢动一下……

第二天早上,尖叫声把全村人吵醒,巫医睁开眼睛,一双手正在摸他的脸,不带任何暧昧,就只是摸脸。

巫医侧首看了眼睁着眼睛,目光涣散的十六,压制着起床气,费力掰下在脸上乱摸的手,用指甲在上面划了“Good morning!”。

十一个字母,加一个感叹号,十六没挣脱开的手臂上出现了红痕。

他不以为然,回了句:“早。”

巫医挣开他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去对面的床拔斧子。

昨晚没拔/出/来的斧子今早还是拔不出来。

他脱了力,懊恼地想——该让乌里埃来一趟,帮他把斧子拔/出/来。

十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医生,你在干什么?”

十六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着哈欠向十六走来,完全没有一个身为盲人的自觉。

巫医眼珠一转,在十六走近之前先抓住了他的手,一边推他去外面,一边在他手上写:“外面有叫声,我们出去看看。”

十六被推着走,他侧过头来对巫医说:“可我是个瞎子啊?”

巫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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