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瑄的尸身被赵要安排人秘密带回，就停放在瑄帝的密室里，用寒冰包裹着。
昏暗的御书房内，瑄帝躺在龙榻上，头发散开面色惨白嘴唇是紫红色的，还没醒，赵要守在一旁，萧铮来报宁王来了。
赵要去接时关上御书房门将南宫衍和穆翎挡在门外，南宫衍没有过多的话，只问赵要：“慕容袭在哪？”
赵要撇眼看向御书房内，长舒一口气：“王爷、世子，请随老奴来。”
走时嘱咐萧铮守好瑄帝。
慎刑司暗牢内，赵要引着南宫衍和穆翎往里走，嘱咐他们脚下小心。
穆翎上一次因叶轩来慎刑司也没发现有这一处暗牢。
赵要带着南宫衍和穆翎进去时叶轩和顾陌早已在里面，顾陌被毛绒绒的裘衣包裹着与叶轩坐在一旁。
南宫衍见着慕容袭时慕容袭显然愣了一下，在他的计划里南宫衍即便没有死在刑场也该毒发身亡了，胡昌旭和赵小满身上没多少伤，莫凌易之前还未对他二人用刑就已经被吓得半死，赵小满被赵要抽了几鞭子就晕了。
“殿下？”顾陌出现在这里赵要有些惊讶，顾陌看向南宫衍和穆翎唤：
“皇叔，王兄。”
叶轩起身行了礼，道：“王爷和世子既来了，不妨也一起听听。”
“你先出去。”南宫衍让赵要出去，赵要说是，便退了出去。
“翎儿。”南宫衍将穆翎唤上前，“胡昌旭是你南境的人，你自行处置。”
“是。”
胡昌旭见着穆翎就喊：“世子饶命，末将是受慕容老贼威胁才会刺杀世子。”
“威胁？胡将军妻儿都在南境，慕容袭还能威胁你什么？”
慕容袭在边上耻笑着，他这辈子最失败的，无疑就是与这群没脑子的胆小鬼为谋。
“是叶将军叶诚之死。”
角落里的叶轩沉了脸，声音阴沉沉的:“说清楚。”
胡昌旭还不知道叶轩就是叶诚的儿子，在南境时只当是太子近卫没有关注，现在暗牢里光线昏暗他也没看清叶轩的脸。
胡昌旭看着穆翎，妄图逃一条命：“若我说出实情，世子可否饶我一命。”
穆翎看向叶轩的方向，叶轩起身径直走向胡昌旭，胡昌旭能感觉到叶轩身上的那股莫名的威压，让他有些胆寒。
叶轩靠近时，胡昌旭接着火光看清了叶轩，叶轩的眉眼与叶诚一模一样，剑眉星目，犀利又坚毅。
胡昌旭以为自己见了鬼，他是看着叶诚断气的，说话都有些打结：“你....你....叶....叶诚！”
胡昌旭快被吓疯了，要不是此刻被绑在刑架上，他快给叶轩跪下了。
“别，别杀我，是慕容袭，慕容袭勾结匈奴，与匈奴首领达成协议联合杀你，是他假传圣旨说你抗旨不遵让我带兵前往北境，那日你越过北境边防追击匈奴，是他说你通敌叛国让我将你射杀，不是我杀你！不是我！你去找他！你去找他！”
叶轩紧握着拳，他的父亲，世人敬仰的大将军，竟是这样死的，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在友军箭下，死得不明不白。
南宫衍直接拿起手里的鞭子甩在了胡昌旭和慕容袭的身上，他不是一个滥用私刑的人，可他是一个在战场杀伐的将军。
当年胡昌旭从叶诚帐中搜出慕容袭一早就派人准备好的通敌罪证时，北境军中虽仍有不服，但“证据确凿”也不得不从，只得让胡昌旭从北境安全离开，尽管南宫衍这些年一直试图在查找真相，却在瑄帝谋划下始终一无所获。
“王爷饶命，饶命啊！”胡昌旭大喊着，他被打得有些清醒，慕容袭却笑了：“王爷，气大伤身呐，哈哈哈哈哈哈。”
叶轩问：“凌雨潇是怎么回事？”
“凌雨潇搜集到慕容袭和薛晟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罪证，薛晟起了杀心但凌雨潇身边有人保护，薛晟便命人上书弹劾凌雨潇，慕容袭趁机嫁祸，说凌雨潇贪污北境军饷致使叶诚战败生了叛国之心，凌雨潇下狱后被薛晟用了刑强行画押，慕容袭让人将他吊死在天牢内伪造凌雨潇畏罪自杀的假象，事后为了斩草除根，杀了凌家所有人，唯独找不到化名莫凌易投身王爷帐下的大儿子凌易。”
南宫衍又挥下一鞭，莫凌易在门外静静听着，他的身后是大理寺、孔瑞海以及六部尚书，听得那叫一个让人心惊。苏谦和大理寺少卿陆文钦在一旁写着胡昌旭的供词，每落一笔都是那么沉重。
穆翎问：“我父王呢？”
胡昌旭被打龇牙咧嘴，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生路。
“陛下派太子殿下的近卫前往北境，慕容袭见北境兵权旁落就想要南境兵权，末将实在不知穆王爷之死，但，是慕容袭命我里应外合打开南境武定县城防，让倭寇攻城。”
穆翎神色一沉：“你的妻儿都在南境，你可曾想过若是南境城破，你的妻儿，他们该会死在哪把屠刀下。”
胡昌旭身子一怔，敛了哭声，他确实没想过，被权力蒙了心的人，从未想过他的妻儿有一天也会因他而死。
南宫衍再挥一鞭，三鞭事了，是他的私仇，接下来的，胡昌旭该怎么判，应交给南国律法。
胡昌旭被周策押了下去，王小满交给赵要处置了，暗牢里只剩下慕容袭和叶轩四人。
大理寺和六部官员跟着周策、莫凌易和赵要一起离开，剩下孔瑞海进了暗牢里。
“老师。”
“阁老。”
南宫衍等人行礼，孔瑞海扶起南宫衍走到顾陌跟前行礼：“殿下。”
“阁老不必多礼。”相比于丞相，“阁老”这个称呼更加贴切。
“孔瑞海。”慕容袭瞪着他，慕容袭在官场总是被孔瑞海压着，如今又被孔瑞海看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孔瑞海没有理他，从袖袍内抽出一长锦盒交予南宫衍：“这是陛下在除夕时交予老臣的，让老臣在慕容袭面前转交给您和殿下。”
南宫衍看着孔瑞海手里的锦盒没去接，瑄帝早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里面的东西，会是南宫衍想要的真相吗？
顾陌抬手拿过，叶轩拿来了油灯，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三道圣旨，还有一卷宣旨。
慕容袭看着哼出了声：“老夫这些年还是小看了这个疯子。”
孔瑞海一听，脚下生风，转身走到孔瑞海面前就是几巴掌。怒骂着：“若非是你，陛下何以走上这般境地，他可是明君，明君呐！”
慕容袭笑了：“怪我吗？他该怪他的母后为何生了他，该怪他的父皇为何选了他，该怪他的兄长为何认了他。”慕容袭扫向南宫衍和顾陌：“他该怪他的至亲为何不信他。”慕容袭仰天长笑起来：“他最该怪的，是这臣子、世人，为何没有人愿意帮他！”
慕容袭面目狰狞：“别把错都归在老夫头上，你们，都是罪魁祸首。”
顾陌拿起被卷起来的宣纸，刚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罪己诏”三字。
顾陌没有往下看，而是收起宣纸看向慕容袭，在叶轩的搀扶下起身，在慕容袭面前站定。
慕容袭问：“太子殿下，可见过自己的生父了？”
顾陌冷着眼：“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你要是自杀，本宫会命人将你扒光了吊在城门命人日日宣读你的罪证，直到传至南国每一位百姓都熟知。”
慕容袭黑了脸，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不是顾陌会做的事，可顾陌话既出口就有的是人去替他做。
慕容这样的人没有软肋，宗族不是、至亲不是、就连慕容家五代清誉都不是，看似毫无破绽，可自私的人最在意的当然还是自己可笑的尊严，明明做的坏事都是毫无底线的，却还是会怕被天下人诟病，所以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宁愿选了皇子做傀儡，也没有自己去坐那个位置。
“殿下，当真不愧是太子，跟着陛下帝王之术学得有了十之七八。”
“本宫向来如此。”顾陌语气平平，神色也平平，见不着任何波澜，慕容袭看着顾陌越看越觉得这副清冷感熟悉，他从没认真看过顾陌，以前是不屑，现在是油然而生的敬畏，顾陌就站在那里，即便病重却也不怒自威。
慕容袭以前觉得顾陌是瑄帝的私生子，后来却怎么也没找到顾瑄的良娣时他才生疑，越是长大就越是像顾瑄更多一些。
顾瑄将身边的人保护得太好，慕容清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慕容袭也早就忘了自己还有慕容清这个女儿，殊不知自己是算计了大半辈子，顾陌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慕容嫣生出来的带着慕容家血脉的皇子。
慕容袭妥协了，从收买产婆偷出顾璟、怂恿三皇子夺嫡、用顾瑄威胁瑄帝、设计杀害叶诚、凌雨潇、穆王、再到要杀宁王夺权，慕容袭用所有的真相换了自己死后的一点体面，他原本是想拉着顾璟一起下地狱去的，可是顾陌、南宫衍、穆翎都回来了，他们将顾璟拉住，不让他落下去。
顾陌没有打开瑄帝的罪己诏和三道圣旨，在听完所有真相后终于身体支撑不住被叶轩带着离开。
南宫衍带着穆翎也要走，慕容袭却将他叫住。
“王爷。”
南宫衍停下脚步，“翎儿，送老师回府。”
“是。”
穆翎带着孔瑞海离开，南宫衍站在原地没动。
“老臣突然想起忘记告知殿下，这几年为了让陛下听话，老臣还给陛下下了蛊毒，陛下身中蛊毒没有解药已命不久矣，有劳王爷代为转达。”
南宫衍上前，不紧不慢，掐住慕容袭的脖颈，慕容袭笑了，吐出几个字：“王爷还是关心这个哥哥的。”
“解药。”
“子蛊给了陛下，老臣又担心太子长大后也不听话，母蛊就种在了殿下身上，杀了母蛊，子蛊就会失去作用，但若是子蛊死了，母蛊就会失控将人折磨至死。”
南宫衍手上的力道加重，慕容袭笑：“王爷，你说咱们的陛下若是知道会杀了自己养大的儿子吗？还是，他们会自相残杀。”
南宫衍只消再用点力慕容袭就会死，可在慕容袭窒息之时南宫衍松了手，平静道：“你想死，本王偏不成全你，本王会保你活着，看到顾璟成就南国盛世，天下清明。”
南宫衍走了，暗牢里只剩下慕容袭一人在笑。
一具腐朽枯骨，一盏破败油灯，时也，命也。
没人催更的快乐，你们不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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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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