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德安妮丝说。
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俩关系好得特殊。
邓布利多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礼物盒子,德安妮丝接过,拆开,惊呼了一声。那是一枚银质的胸针,上面是一个骷髅的图案,被一道紫色的闪电贯穿。骷髅以浮雕的形式雕刻在底盘上,周围嵌了一圈细碎的紫钻。
“喜欢吗?托一个在南美洲工作的学生带来的。”邓布利多看着她,目光称得上溺爱,“是阿兹特克巫师手工制作的护身符。这个符号在他们的文化里是‘被亡灵守护的人’,我就想到了你。这东西是安妮的,我对自己说。”
德安妮丝抚来回抚摸着那条将骷髅一分为二的紫色闪电,看起来爱不释手。她在邓布利多身边时,看起来就像一个骄纵的孩子。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德安妮丝,或许他们之间粉红泡泡的气息过于强烈了,我两口喝完银杯里的南瓜汁,就要起身道别。
邓布利多教授抬起头,对我说:“文斯缇娜,我与校长打过招呼了。你今晚睡在格兰芬多的寝室里吧,我让级长带你去。辛苦你了。”
我注意到他眼底淡淡的青灰色,心知这位教授一定是又被特拉弗斯问讯过了。每月一次,他们都被安置在监视下。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一丝愧疚,但那愧疚很快便消散了。
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来到我面前,“请跟我来吧。”
我回头看了德安妮丝一眼,她抬起头,朝我笑,眼睛弯弯的,“放心吧文斯缇娜,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点点头,将她和她的教授情人独自留在了礼堂的长桌上。我想,我可以睡个好觉。
我睡得很好,甚至还做了梦。梦中我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也梦到了小时候。家族的落败让母亲脸上蒙尘,不仅变卖了祖宅,连祖父母的私人日记和信件都被拍卖了。它们搁浅在旧书店或跳蚤市场,在这些被廉价甩卖的旧纸残页中,飘荡着一股衰落的气息,这就是文斯缇娜背后的家族。
和我家族的没落不同,德安妮丝将她手里的斯托皮亚产业打理得很好,甚至在这萧条的境况里还维持着逐年增长的利润。在多数周五的日子里,她早早下了班,出现在拍卖行,低价拍下一些没有人要的旧日记本和信件。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逝去的年岁、青春和爱情,有时还能找到几条有趣的咒语。
她把祖父的日记本买下,送还给我,就像她卖给其他人人情一样。……出乎意料的是,我对此并不反感,因为我的母亲见到那本日记,是高兴的。
从格兰芬多的塔楼醒来,这感觉令人恍惚,照镜子时,我甚至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这天是星期六,又临近圣诞节,学生们都懒洋洋的。许多人在城堡各处的阳台、走廊和庭院里晒太阳,有些手捧书本和讲义坐在石凳上背书,这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和德安妮丝不同,我做学生时,是个顶无趣的优等生。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除了努力工作,自己还有什么别的爱好,所以我也常和她出入拍卖行,即便大多数拍品我都买不起。
德安妮丝睡到很晚才起床,几乎下午一点才来到礼堂吃午餐,长桌上的食物大半都冷了,邓布利多教授端着一个餐盘从壁炉里走出来(我猜那也是教师福利,她说),给我们呈上牛排,奶油蛤蜊汤,酥皮烤饼和那种巴掌大小的蓝莓馅饼。
这之后,他们商量着去霍格莫德逛街,老实说,我很不想跟去,毕竟这是休息时间,而且对方还和情人在一块儿,我就别自讨没趣了。但德安妮丝非常体贴,她知晓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没有让我为难,主动邀请我道:“文斯缇娜,和我们一起去逛逛吧。我请你喝黄油啤酒。”
我跟在两人之后,三步路的距离。既不会干扰到他们讲悄悄话,也不会跟丢目标。实际上,德安妮丝和邓布利多相处时,永远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并不会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在不熟悉的人眼里,可能只是毕业了的学生来找老师叙旧吧。
我在后头,欣赏着德安妮丝走路的样子。她有一副老派贵族的体态,走路时带着猫科动物的庄严和优雅,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透露出些许的矜贵和傲慢;这让她显得像中世纪王座上的公主一样高不可攀。假如她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那一定是橱窗里作为展示用的、相当有分量的三重冠冕:奢华,耗费了几百几千个工人几个世纪的时间才能打造出这么一顶,不可被购买,只能与地位相配的人产生关联。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愉悦。
霍格莫德非常热闹,和城堡一样也装点上了圣诞节的饰品。蜂蜜公爵门口的圣诞树上,甚至挂满了手指饼干和甜甜圈,在店主的盛情邀请下,每个看起来像孩子的顾客都会被送上一口甜滋滋的蜜饼,当然,我说的是德安妮丝,店主给了她两块。
她在魔药材料店买了些成品药剂,一些**和没药,以及迷迭香的叶子。
只是为了闻它的香气,她解释说。
邓布利多在镇子里遇到几个熟人,和他们聊起了天,于是德安妮丝和我先去三把扫帚酒馆喝酒。
我们先喝了一轮黄油啤酒和火焰威士忌,然后德安妮丝神秘地对我说,要让我尝尝“新玩意儿”。这新玩意儿一定是我没见过的。
果然,她钻进吧台,和酒保说了几句话,就从酒柜上取出几只瓶子,依次是龙舌兰、君度酒和蓝香橙,随后用一枚青柠在杯沿擦上一圈,然后将酒杯倒扣入盐盘。
她铲起一勺冰块送入调酒壶中,然后用量杯量取龙舌兰、君度酒和蓝香橙,又加入青柠汁和糖浆,摇晃了一会儿,一杯蓝色的鸡尾酒就出现在我面前。
“麻瓜喜欢的饮料。”她神秘地说,“据说,杯沿蘸上的盐粒,是调酒师的泪水呢。”
“为什么?”我问。
“为了纪念他早夭的情人玛格丽塔呀。”德安妮丝笑眯眯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邓布利多教授走了进来,找到我们,在桌边落座。他也端起酒杯尝了一口。
我看到德安妮丝被苦味弄皱的眉心,不由得偷偷笑了。
“很漂亮的酒,”邓布利多说,“我想,你可能会喜欢多加点糖浆。”
他抽出魔杖,朝德安妮丝的杯子指了指。枫糖浆的香气弥漫开来。我们又喝了几轮酒,德安妮丝其实早就醉了,却一直嘴硬说自己相当海量。她醉酒的特征是:整个人放松下来,失去上班时那种西装革履的精英感和紧绷感,反而变得随意又甜美,喜欢傻笑,调侃邓布利多教授说他已经跟他的变形学月刊私定终身,然后跑到吧台大声宣布今晚她请客,让大家随便喝,并神秘兮兮地询问酒保,问他知不知道亲吻一匹会喷火的龙是怎样的感受。
邓布利多教授摇摇头说,“文斯缇娜,你还挺能喝的嘛。”
我板着一张脸,大舌头答道:“海量,海量。”然后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从无梦的酣睡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慢悠悠地洗漱,穿衣,似乎真的重新变成了那个霍格沃茨的学生,全然忘了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餐桌上,我和德安妮丝大眼瞪小眼。邓布利多送了我们一人一只礼物盒,说是茶馆的帕笛芙夫人送来的醒酒茶。
“昨晚,帕笛芙夫人也是三把扫帚的客人。托你的福,喝了好几杯免费的黄油啤酒。”
德安妮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她扬起下巴,做出那副矜贵的表情,收下了这份礼物。
“替我谢谢帕笛芙夫人。就说,她的礼物就和她本人一样迷人。”
“我会如实传达的。”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
他在德安妮丝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看到她脸红了。
她急匆匆把盘子里的食物塞进嘴里,抓起餐巾抹了一把嘴唇,就拉上我说,走了,文斯缇娜!我们还要去忒休斯那里报道呢,我可不想又被他说你怎么总是迟到耍大牌。
我朝邓布利多教授道别,教授笑着点点头。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们穿过大礼堂,来到庭院,走上长桥,直至尽头。
被那爱的目光所追随的,那个被爱者,小小的厄洛斯,她甜蜜的舌尖沾满了罪孽,这个林纳德·德·拉梵多玛蒂柯的女儿,犯下无数骇人听闻罪行的魔女……在教授那充满眷恋、渴慕和爱意的目光中,我第一次明白了她真正犯下的罪行。
在这每个人都渴望财富、权力和被爱的世界上,唯独她想要自由。
Fin.
第17章正文结束后《梵多玛的女儿》这个故事就完结啦。接下来会更一点德安妮丝相关的短篇,有if线,有《梵多玛》的番外,还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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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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