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08

这个念头刚浮出水面,就立刻被她否决了。你不是孩子了,她告诫自己,不要去猜测他人的动机。事情的结果让她明白,对德国魔法部和部长来说,德安妮丝无足轻重,她也没有被期待着参与政治事务。理解这一点就足够了,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但不知怎的,她心里还是堵得慌。

时间还早,她搭电车来到蒂尔加滕区,走进一家面包店,要了杯热巧克力,又要了个可颂。付钱的时候,一个衣服脏兮兮的小男孩突然冲过来抱住她的腿,把她吓了一跳。

店主挥舞着擀面杖,想把他撵走。德安妮丝听见他说“一马克,请给我一马克吧”。于是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铝币,扔给小男孩。这时他才肯离开面包店。

“您没必要给他钱。”店主人回到柜台后面,把本就光亮的玻璃柜一擦再擦。

生意很冷清,德安妮丝颇感意外。从前她父亲还健康的时候,对柏林很是喜爱。他告诉她,假如她去柏林玩儿,一定要去蒂尔加滕喝啤酒,晚上去黑石夜总会跳舞,再去克鲁姆兰克吃顿早餐。

“抱歉?”

“我说,您没必要给那孩子钱。”店主看也不看她一眼,依然在做手里的活计。德安妮丝想对方一定把自己当成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小姐了。

“街上乞讨的孩子变多了,”她说,“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店主不吱声。

“从几年前就是这样了。”过了一会儿,对方答道:“生意难做,钱越来越不值钱。不过,您真不该给那孩子钱,他爹妈都是赌徒,又爱喝酒,有钱也不花在正经事上。”

德安妮丝站在柜台边吃完了可颂,又喝了巧克力。窗外的天空仍是冷硬的白蓝色,可太阳出来了,这又让她有点高兴。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面值为一百马克的纸钞,放在柜台上。

“我买您一百马克的面包。”她说,“要是有跟那个男孩一样的人来,您就给他们吃的,算我请客。”

“还有,”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两折的相片,“我希望您帮我留意这个人。”

店主摸了摸柜台上的纸币,又接过相片。

那是一个英俊的青年肖像,一双眼睛很大,眉目深邃,两条眉毛又粗又黑。店主嘟哝了两声,德安妮丝笑了,从上衣口袋里又摸出两张一百的钞票。“这是定金。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给您加钱的。”

她在街头转了一会儿,把口袋里的零钱都分了出去。孩子领了命,都答应帮她留心那个鬈发的大哥哥。

自从一个月前在宴会上拜托克罗扎子爵调查安德烈的下落,对方音讯全无,令她怀疑对方是否还记得对她的承诺。实际上,德安妮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知道安德烈的消息。既然格林德沃找不到他,她就更没希望找到他了。

也许斯特鲁克夫妇的隐退是个下坠的征兆,他们唯一的儿子和继承人,实则在毕业的那一年就开始暗中支持格林德沃的事业,但邓布利多的情报网却告诉她,格林德沃身边并没有一个姓斯特鲁克的法国人。

哼。那家伙本事大得很,既然能让自己销声匿迹,也就有从任何事情中逃脱的能力。哪怕她死了,他都不会死。想到这里,她再次幻影移形,回到了柏林的据点。

奥地利,因斯布鲁克,纽蒙迦德城堡。

“你听说了吗?那个德安妮丝?”

“她已经缺席两次会议了。听说主人对她不太满意,连议会的例行辩论都没让她旁听……”

“她失宠了?难怪,法国女人根本不可信。”

“你小点声,罗泽尔大人不也是……”

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是文达·罗泽尔。她怀抱一叠文件,朝人群走来。人们纷纷为她让路,并跟在她身后进入会议室落座。格林德沃右侧的位置是空缺的。只要德安妮丝不来,它将一直空缺。罗泽尔将文件放在主人座位左侧的位置上。这时,一个金色短发的女孩用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她又不来吗?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缺席了。”

罗泽尔清了清喉咙。她安抚了人们的情绪,没有对金发女孩的挑衅做出回应。可谁料对方非但没有领情,反倒变本加厉,“大家都说她失宠了,我看也是。她对组织根本没有任何贡献,也不参与我们的日常事务,真不知道主人把柏林的据点给她用,到底是在干嘛……”

一声很轻的咳嗽。盖勒特·格林德沃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金发女孩,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莱丽莎。”

莱丽莎闭上了嘴。她的神采中透露出一股自得劲儿。格林德沃没有给她更多的关注,直接开启了会议的流程。

自格林德沃重组内阁,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德安妮丝一直待在柏林的据点内,捣鼓她的实验。

这处据点是格林德沃的一个安全屋,用黑魔法保密和加固过,很适合用来进行一些大逆不道的魔法研究。

实验进展得不大顺利,之前她跟格林德沃搜集了很多用于实验的灵魂,存放在银香囊容器里,现在它们都要用光了,可成功炼化的死灵并不多。月初她写给母亲的信也得到了拒绝的回信,林德纳夫人说,除非你肯回来继承梵多玛的产业,否则你是无法得到梵多玛家代代相传的死灵古籍的。克罗扎子爵倒是给她寄来了一份安德烈的档案,但对于他目前的下落,子爵也爱莫能助。

夜深了,天空中没有星星。而她一直以来随身佩戴的金色玻璃瓶,里头散发的光芒却越来越弱了。维克多。她不能再拖延下去。

德安妮丝放弃了睡眠,只打算趴在桌上浅睡一会儿。突然,一头银白色的动物穿过窗玻璃,跳到了她的书桌上。那是一匹白马。德安妮丝没见过这匹动物,也不记得她认识的人里头有谁的守护神是白马。

那只守护神以一种轻柔的嗓音说话。“……安妮,我想你应该来纽蒙迦德一趟。格林德沃先生有事要与你商量。”

那是一封私人信件,德安妮丝想,肯定的,格林德沃通常不用那种方式联络她。他喜欢在她途径的地方提前留下一些讯号,安全屋墙壁上的符号,床板上的日期,一颗摇一摇会发出响声的银香囊。她很好奇是谁想见她,于是她披上大衣,踏进干干净净的壁炉。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奎妮·戈德斯坦徘徊在会客厅的阴影里,除她之外,这里空无一人。

见到德安妮丝,奎妮像是吓了一跳,但她立刻朝德安妮丝走来,并把她领进一间屋子。

“晚上好,奎妮·戈德斯坦。”德安妮丝欠了欠身,行的是绅士礼。被称作戈德斯坦的女士显然不是很自在,从大厅开始,她的样子就像一只受惊的动物。一个受害者,德安妮丝想,比起戈德斯坦,她更想姓科瓦尔斯基,这才是她出现在纽蒙迦德的原因。

她等了一会儿,奎妮还是不敢开口,在一旁的茶几上捣鼓她的一盘茶水。于是她打算给对方多一点时间。

窗帘半掩着,月光很亮。山头的积雪将月亮的反光投射到目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此时的深夜看起来更像白昼。德安妮丝点燃壁炉,又仔细填好门缝,可两人说话时还是冒着白雾。

“……梵……梵多玛蒂柯小姐……”奎妮犹豫着开口道。见德安妮丝不置可否,她继续说下去,“我给您送信,是想告诉您,您已经缺席了好几次内部的会议……您的缺席引起了很多讨论,我想,您可能需要在明天的例会上露面。这也是格林德沃先生的意思。”她补充道。

“哦?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奎妮避而不答。

德安妮丝更进一步,抬起对方的下巴,逼迫对方直视她。

“亲爱的,我在问你话呢。他们都说了我什么?”

女人像是被吓到了。她神色有些惊慌,说话也磕磕绊绊的。“有、有人说您失宠了,还有人说您对组织没有太多贡献,也不做事……”

德安妮丝松开手。奎妮的下巴红了一片。

“嗯。是谁在散播流言?”

“我不知道!”奎妮立刻答道,“我不知道,很多人,很多人都在说……”

“不要对我撒谎,奎妮·戈德斯坦。”德安妮丝眯起眼,手中凝起蓝色的水流。她的眼前迅速略过许多画面,都是来自奎妮的记忆,其中有个金色短发的女孩,很大声地在圣徒例会上说话,神情非常自满。

“莱丽莎?”德安妮丝问道。

奎妮跌坐在地板上,捂住嘴,“我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说!”

“安静——”

多大点事啊。德安妮丝嘀咕道。“你是摄神取念者吧?能读我的脑子,怎么还怕成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她确实很想见见这个莱丽莎。敢在她面前那么肆无忌惮,背后说她坏话,还大半可能威胁过奎妮·戈德斯坦,这女孩是什么来头?

“邓布利多找过你?”

“什么?”

“我说……”德安妮丝耐心地解释道,“是邓布利多找过你吗?”

奎妮点点头。她从内衣袋里抽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德安妮丝。“教、邓布利多教授说,也许你会用得到。”

德安妮丝接过卡片。是一个安全屋的钥匙。她忍不住去想这张卡片上有没有附赠的追踪咒语,一时间,她怒意横生,差点把这张卡片毁掉。

绕过瘫坐在地上的金发女人,德安妮丝道了谢,随后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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