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制不断涌出的眼泪很快浸透了纸巾,洇到了指尖上。
他不知道老妈要结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老爸结婚的时候他除了不屑,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老爸在外面早就有了另一个事实上的家,也许是因为无论老妈脾气性格如何,从小到大更多存在于他生活和记忆里的,都是妈妈。
老妈这一结婚,他身边就彻底空了。
本质上这不是一件什么不好的事,老妈能碰上一个可以跟她搭上频道的人,他应该高兴才对,她可以不再被贬低,不再介意自己“不如”对方,无论怎样,她都可以依着自己的性格去生活……
但是。
妈妈就不再单纯地只是他的妈妈了。
这样的想法他自然不可能让老妈知道,他一直憋到老妈躺下继续休息了,才起身离开。
他也不想当着樊均的面儿哭这一鼻子。
实在没忍住。
眼泪这玩意儿跟鼻涕差不多,忍是忍不住的。
毕竟在一个通道里。
鼻泪管。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樊均一直沉默地靠着桌子,五六张纸巾都湿透了,邹飏愣是没出一点儿声音。
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流着眼泪。
只能听到狗粮时不时一声细小的叫声。
最后邹飏把纸巾一把抓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筒,转过了头,看着他。
“你还……”樊均小心地问了一句,“好吗?”
“嗯。”邹飏点头,鼻尖和眼睛通红,声音却很稳,“喜极而泣,我妈要结婚了,跟一个不会挑剔她的男人。”
樊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吕叔跟他提过一次,说打算跟珊姐结婚,不过没细说。
毕竟吕泽对这事儿是不爽的,他跟丽婶儿感情很深,丽婶儿去世之后任何接近吕叔的女人他都没给过好脸。
“你吃饭了吗?”邹飏问。
“没,”樊均往厨房门外看了一眼,“你……”
“我妈睡了,她现在烧没退也吃不下东西,”邹飏把包一拎甩到肩上,“咱俩去吃,我请你。”
“嗯?”樊均愣了。
“你要过去跟冠军一块儿吃吗?”邹飏问。
“……我请你吧。”樊均说。
“我请。”邹飏往外走。
樊均没再跟他争,一块儿走出了屋子。
大概是在包里待时间太长了,狗粮开始在包里折腾,叫得很大声,樊均都能听到了。
“这猫……”他犹豫了一下,“你就一直背着吗?”
“你有什么建议?”邹飏一边下楼一边问。
“先放我那儿吧,”樊均说,“我那儿有奶猫罐头。”
邹飏回过头:“你养了猫?”
“狗爱吃,羊奶糊糊的那种。”樊均说。
“远吗?”邹飏停下了。
“很近,”樊均说,“就边儿上。”
“……行吧。”邹飏回手在包上轻轻拍了拍,“听到了没,别叫了。”
樊均租的房子跟吕叔家就隔了三栋楼,不过要新不少,还有电梯。
房子在顶层,门口放着干净的地垫。
邹飏跟在樊均身后走进屋里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有种松弛下来的感觉,樊均的屋子虽然装饰简单,但布置得挺舒服。
布艺的懒人沙发,小地毯,窗边的矮几和厚厚的坐垫,还有整齐地码放着哑铃的架子。
没有“别人家”的感觉,带着明显的单身属性。
连拖鞋都只有一双。
“穿这个吧。”樊均把拖鞋踢到邹飏面前,光脚进了屋。
“没事儿,不用。”邹飏说。
“鞋柜里有一次性的。”樊均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鞋柜。
“我不是……”邹飏叹了口气,穿上了樊均的拖鞋。
樊均找了个小笼子,垫了个尿垫,把狗粮放进了笼子里,又拿了两个碗放到笼子里,一个放水,一个放了幼猫罐头。
“我以为你跟吕叔他们一块儿住呢。”邹飏坐到沙发上。
这沙发坐下去基本就只能斜靠着了,有种立马就想睡一觉的感觉。
“没,”樊均笑笑,“以前客房我和吕泽住,他初中之后没在家了,我也就搬出来了。”
“哦,”邹飏靠在沙发里,“你俩关系也不怎么样吧?”
“长大以后好些了。”樊均蹲在笼子前看着狗粮。
“现在这状态还是好些了的?”邹飏挑了一下眉毛,“你脸上的伤不会是小时候被他打的吧。”
“……不是。”樊均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
“对不起,”邹飏赶紧坐直了,“我就说顺嘴了……”
“吃饭去吧。”樊均关好笼门,站了起来。
邹飏有些尴尬地也站起来,准备出门的时候,樊均又回头说了一句:“没事儿。”
“嗯。”邹飏笑了笑。
樊均推荐了一家饭店,说是这边儿比较有名的老店,吃鱼的,遛达着过去差不多十几分钟。
挺好,邹飏很喜欢吃鱼。
连学校食堂那种看上去碎得像是被翻来覆去打了八百回合的小破烂鱼他都爱吃。
走到一半的时候樊均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接起了电话。
“樊哥!我又被堵了,”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挺大的,邹飏在旁边都能听到,“铁教练的课我要晚点儿到,等他们走了的……”
“在哪儿被堵的?”樊均问。
“学校后门,”电话那头说,“他们晚上还要去玩,过会儿估计就走了。”
“嗯。”樊均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之后他转头看了看邹飏。
“怎么?”邹飏也看着他,“要去解救一下吗?”
樊均顿了顿:“……我手机声音这么大吗?”
“正常音量,那头嗓子好。”邹飏笑了。
“下次再解救。”樊均说着继续往前走。
“这次解救吧,”邹飏站着没动,“反正闲的。”
樊均也停下了,回过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偏了偏头:“一个方向。”
走了没多大一会儿,邹飏看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学校,二十一中。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二十一中在南舟坪,确切地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个二十一中。
樊均带着他绕到了学校后门,这会儿后门外头进进出出的晚自习的学生不少。
樊均站在距离后门二三十米的一棵树下看着那边的学生。
“你认识堵人的吗?”邹飏问。
“嗯,”樊均点点头,“他们堵这个小孩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武馆的学员还会被堵吗?”邹飏说,“那铁教练的教学水平有待提高啊。”
樊均笑着扫了他一眼:“人和人不一样。”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几个没穿校服的男生从后门走了出来。
樊均没说话,只是肩膀往邹飏肩上轻轻撞了一下。
这都不用樊均认识,特别是前头领走的那三位,邹飏看一眼后脑勺和走路那个八爪鱼一样的姿势,都能知道这几个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看着这几个人慢慢走近,邹飏莫名有些期待。
他以前的高中是重点,管得很严,相互推搡几下进度条还没过十分之一就会被人打断。
眼下虽然理论上已经过了期待这种破事儿的年纪,但今天他就是想犯犯浑。
几个人从他们跟前儿经过的时候,樊均突然吹了声口哨。
这声口哨跟他叫狗时的动静完全不同,简直一耳朵就能听出来满满的挑衅味儿。
几个男生同时转过了头。
“对,”樊均声音不高地说,抬手指了指中间那个脸最黑的男生,“就你。”
黑脸一点儿没犹豫,转身就走了过来,左右哼哈二将立马也跟上,后头一点儿的那几个倒是就站在了原地,盯着这边儿。
樊均从树下的灯影里走了出去,站在了黑脸面前。
今天樊均穿的不是上回那件长外套,短的,但这件也有帽子,樊均似乎很喜欢把外套帽子戴上。
所以他走出灯影之后光才照亮了他下半张脸。
和他上唇的那道疤。
黑脸往前想要跟樊均贴脸挑衅的脚步一个急停。
沉默地盯着樊均看了一秒。
转身就跑。
邹飏看愣了。
废物!跑什么?
上啊!
南舟坪不是很彪悍的吗!
是只彪小学生吗!
但黑脸没跑成,转身的同时就被樊均从后面一把揪住了衣领,跟那天在馆里揪那个小孩儿一样。
跟在他旁边的哼哈这会儿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跑还是留下来同生死。
不,同死死。
之前就没紧跟过来的那几个倒是跑开了,不过没跑远,就在五米左右的位置徘徊,忽远忽近,即不想显得弃朋友而去不讲意气,又不想靠得太近被一锅烩了。
像几个凑热闹的跟拍摄像头。
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黑脸在这时放弃了他的衣服,很顺滑地往前一出溜,脱了外套就往前冲。
速度还挺快。
但一秒钟之后邹飏发现他的速度只保持了一秒。
樊均从地上捡了块碎砖砸过去,正中黑脸的膝盖弯。
他踉跄着摔倒的同时被樊均抄起胳膊又扔了回来。
哼和哈眼瞅着黑脸是没招了,于是转身就往回跑,大概是想跑回学校。
“喂。”邹飏在他俩跑过自己身边时喊了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
邹飏一巴掌拍在小哼的肩膀上,再顺着一推,小哼往前冲的力量顿时受阻,先是一个小腾空,接着撞在了小哈身上。
小哈想也没想就推开小哼就想继续狂奔。
邹飏腿往后一蹬踹在了他屁股上。
小哈的桩子比他同伴要稳,手脚并用地往前扑腾着居然没停。
邹飏没再管他,转头指着小哼:“你待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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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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