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业报

国王圣诞过后继续实行宵禁,此时深夜的罗毗城里有种诡异的静谧。

但临近东部的将军府内却是灯火通明,持刀侍卫手持火把肃穆且有序的巡查,狂风的呼啸声将暗地里那股子不安吹的人心惶惶。

圣佛的轿撵在此时到了邬利戈的府邸大门,邬利戈近身侍卫阿加纳立在门口接引。

孜青苏弥下车,大教司脸色不愠紧跟其后,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被阿加纳迎进大殿。

大殿内就忙乱多了,侍女和家丁往来穿梭,人影憧憧,见到圣佛的那一瞬间,才纷纷跪倒在地,虔诚的叩拜下来。

孜青苏弥步履不停,从这些跪拜中行过,昂着英俊的面孔,高鼻深目,深黑的眸子定定向前,周身萦绕着与往常翩然出尘不同的森然之气。

漆黑苍穹,乌云遮天蔽日,将军府的气氛也凛冽不安。

国王骐达烈正一脸没主意,在奢华的黄金大殿中央急的团团转。

转头看到孜青苏弥和阿努图成到了,就像见到了救星。

那长着肉痣的嘴角跟着一颤,捏着两撇山羊胡子过来,愁眉苦脸的说:“圣佛,大教司,你们终于来了。”

孜青苏弥还是有礼有节的行礼,问:“邬利戈大人怎么样了?”

骐达烈道:“割了只耳朵,身上伤口无数,下身雄风也被折了,是够狠毒的,只是那么多处伤口,奇了怪了,没要人性命。”

言外之意,大教司听明白了,这是说,这中原人的心思不简单。

“王,圣佛,大教司,我们先去看看大将军的伤势吧。”阿加纳催促着。

一行人去邬利戈房中看他的伤势,躺在病床上失血过多,人还没醒。

四五个巫医围成一圈,都在为邬利戈诊断,商议用药事宜。

见到王和圣佛,人们齐齐跪到磕拜。

孜青苏弥进门逡巡整个房间,应该是为偏房,并没有传说中的靡彩宝珠大床和屋内温泉池。

室内整洁有序,干净的只有药草的清冽味道。

“这里不是事发的那间房吗?”

圣佛开口,阿加纳立刻上前回应:“大将军那间房血渍太多不便施救,就将他带过来了。”

孜青苏弥点了点头,他医术匪浅,上前查看,邬利戈身上的划痕的确是皮外伤。

重伤在手腕,挑了手筋,耳朵没了一只,另一只还给穿了个大孔,上面悬挂个女人样式的耳铛,因着血浆凝固,伤势不重还未来得及将其取下。

裆下就不瞧了,没流血,但巫医说折了,那就是折了,软骨需长久将养,以后能不能人道却难说了。

最为戏谑的一点,便是脖子上浅浅一道刀痕。

明明是可以杀掉的,可就这么粗浅的划了一下,很难说这不是故意留下邬利戈这一命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说不上为什么,孜青苏弥就是察觉这刀痕和手法有些熟悉。

捏着邬利戈微弱的脉搏,乌黑的嘴唇,还有明显中毒的迹象。

巫医们不会看不出来,只是还没人敢汇报。

因为这是风月场合常用的一种药物,吃点助兴,过量成毒。

解毒也不难,万不能气血上涌,需要长时间静养。

琢磨着这是大将军自己用药过量,所以不禀报也因为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将次算作中毒。

看出巫医们的难处,孜青苏弥拿过手帕擦过手,看向众人道:

“寻常伤势,大将军身强力壮,养过两日就会好起来,各位巫医需费心调养了。”

巫医们明白过来,心中纾解开来,叩拜过后,各自忙活去了。

看过邬利戈之后,从房中出来,阿努图成先一步开口问道那个中原人的来历。

阿加纳便神情凝重介绍,白皙瘦弱,看着不像有身手的,会写康川字,放走了被关押来的黥奴,还带走了一个小姑娘。

阿加纳用非常疑惑的神情说:“我是从刘全手里买来的,他手里的人从未出过事。”

听到刘全二字,孜青苏弥皱了皱眉,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阿加纳是个官户,骐达烈五年前从身边拨给邬利戈的禁卫首领,家族上也世代交好联系紧密,是邬利戈身边忠心不二的勇士。

对于邬利戈出事,他恐怕比谁都着急。

他行动如风,已经擅自下令去捉刘全,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拿了曾经和他做过生意的人,关进大牢里严加审问,现在全城禁严搜查。

骐达烈听到阿加纳已经在连夜追捕了,连连点头:“做得好,再张贴告示,重金悬赏!”

而后转头对孜青苏弥道:“圣佛,此时关系重大,您可需要多方周转。”

孜青苏弥双手合十应下,“去出事的房间看看吧。”

跟着阿加纳来到三楼出事的那间房中,推开房门便是一股浓烈的腥味。

厚实的黑色绒毯上四散衣衫,鎏金酒盏,小刀果点,让人一看曾经这里多极尽奢靡。

帏帐高悬,巨大的红檀木宝珠大床赫然定在中央,正中央的墙面就是邬利戈那副威吓四方的画像。

雪白的银灰床罩上一看便星星点点不满血痕,骐达烈似是不喜看到这般场景,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些。

阿加纳却兀走向床上褶皱起来的丝缎毯子,将其铺开,指着上面的字对圣佛和国王说:

“你看看这个中原人,极尽挑衅,实在是太不把康川国和金郦国放在眼里了!”

视线望去,那雪白的毯子上大喇喇用用康川文写着一行:邬利戈,你个乌龟王八蛋几个字。

游龙走字,潇洒恣意,但奇丑无比,孜青苏弥心中如雷电奇袭!

这鬼爬的康川字,是自己几年前亲自教的,手把手的写了不知道多少遍!

写不好,气了多少回,才能有模有样的有个字形。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写的丑到这般无法无天?!

他没走,还进了邬利戈的宅邸,做出这等事,这居然是他做的!

孜青苏弥后背冒出一茬一茬的细汗,整个人又开心又压抑。

脑子里一下闪过无数个念头,心慌意起来。

阿加纳还在一旁念着:“我记得那个黥奴的样子,是张顶俊俏的脸。”

他啧啧两声,细长的小眼神锐利似鹰隼:

“是,俊俏,漂亮,比咱们康川的男人女人都要好看,主上才会被他迷住,这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

阿加纳浑身肌肉绷紧了,狐裘劲装都撑的饱满暴凸,他咬牙切齿的发狠道:

“一定要抓到他,比他说出背后那个人是谁!说不出,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一向面色温润和顺的圣佛脸上忽然黑沉下来,一眼盯向说话的阿加纳,令人不寒而栗。

在所有人还未曾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妥之后,孜青苏弥开口说:

“业报自有时,邬利戈行事不端,终会有这一天罢了。”

大概在场所有人也是头一次听到圣佛开口便是如雷霆霹雳,霎时都没反应过来。

骐达烈眉眼一斜,看向圣佛,并不诧异,却沉默低头并不言语。

阿加纳更是一愣,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应圣佛这句话来,像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极快的跪在地上,埋头认错。

只有见过圣佛发疯的阿努图成这才站出来,控制住场面,撑起圣佛的语谶转向骐达烈:

“佛子心善,的确对平日里邬利戈放浪暴虐的作法有些微词,但此时事关三国和平,我们也会协助着尽快将此事平息下来。”

邬利戈可不容有失,这事是中原人引起的,目的不纯,野心不小。

且不说阴华夫人要讨个说法,就是靠着大将军做生意的胡商恐怕都要闹个天翻地覆。

康川国要是不处理好这件事,指不定会变成一次大战的借口。

骐达烈嘴角的肉痣又抖了抖:“是是是,圣佛英明,一定要将此事大事化了,咱们康川才有喘息的机会。”

孜青苏弥脑子里也盘算着这件事,无论什么原因,战,于国于民当然都不好,可不战,那就更有的乱子出了。

这背后的引线的人~肃王?

对,只有肃王才用的动严伏南!

可细细想来,邬利戈一倒,康川一乱,与肃王没有丝毫的好处,为何多此一举给自己埋下祸乱?

孜青苏弥暂时没有头绪,转头对上骐达烈,应道:

“若能安抚阴华夫人,此事便能有周转,王不必太过担忧。”

骐达烈万事化小,听到孜青苏弥这一句,便开怀起来。

对圣佛大教司礼叩之后,高高兴兴亲自将人送出大殿。

还是暗夜,站在将军府邸大殿门口的骐达烈慢慢收起了那副闲散的姿态,双手相背,神色间讳莫如深。

阿加纳站在旁边焦急的和王说:“圣佛不是我们的人,他说不定巴不得我们少了主上这名大将,好让北原控制康川的势力减弱。”

骐达烈捋了捋胡子:“你是说他想一人独大?就凭几个修身养性的寺院僧兵?”

“不是吗?”阿加纳这人风风火火性子急,“否则,他怎么能说出大将军活该这种话来,太狂妄了。”

“不急,”骐达烈慢吞吞的看着不远处离去的红色背影,“你以为雪域那边的人,寺院大教司扎根康川这么多年,能由得一届小小圣佛胡来?”

阿加纳顿时明白,他脱口而出:“可金郦国和中原这边真动了心思来想吃掉康川国,怎么办?”

骐达烈捏着弯弯的山羊胡,等到侍从走来,为他披上狐裘毛领风衣,看向不明有勇无谋的勇士:

“别担心,阿加纳没人敢轻易吃掉康川,你尽管照顾好你的主子,照常过日子就好。”

很久之后,阿加纳都忘不掉骐达烈脸上那胸有成竹的笑容。

而国王金口玉言,的确没有人敢轻易动兵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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