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扭脚

陈潜把电话挂了。

根本没当回事。

陈蔓枝觉得这样不行,他没道理火大心情不好,就找她不自在,出了台里,打了辆车,直奔高铁站。

她要把卢卡接走,来表明自己态度。

云从回江陵的高铁班次多,时间快,票也好买。她回到家,继父坐在小区楼下,跟人打牌,见到她,很诧异,语气好不到哪里去:“你哥前段时间搬出去了,你不知道?”

陈蔓枝想起来,陈潜是说过,现在卢卡在他身边。

继父瞅着她,喉咙里卡着痰,粗着嗓子嘲讽道:“你哥搞女人,不理你了吧,你还回来找他干什么?听说你现在当主播,能挣不少钱,什么主播,正经吗?回来也不给我带条烟,真不懂事。”

打牌的邻居也笑,牌打下去,看似解围,实则抓到话题趁机展开:“年轻人不容易,你少说两句,正不正经,能挣到钱不就行了?”

“我哥搬哪去了?”

继父呸了声:“老子晓得个屁,一天到晚见不到影。”

高跟鞋穿久了不舒服,陈蔓枝出了小区,坐在公交站台休息,脚后跟磨破皮,火辣辣的疼。

她打电话给陈潜,对方不接。

索性给他编辑短信:

【我在江陵了,没地方去,出来断绝关系。】

发送完,一抬头,街对面的律师所下来两个人,中间穿着白衬衫的那位视线朝她看过来,正好撞上。

江陵真的很小,老旧的步行街,冷清的商场,和走两步就容易遇到的熟人。

陈蔓枝并没有刻意躲着谁,但在顶着大太阳的中午,遇到宋锐,实在挺郁闷的,而且她现在心里就一件事,找到陈潜,把卢卡带走。

好在,宋锐也当不认识她,没有走过来。

陈蔓枝心里松了口气,考虑着先在附近找个小店,填饱肚子。

陈潜要是还不理她,她只能暂时先回云从。

三十七八度的高温中,陈蔓枝走了许多人成年后会走的流程,那就是意识到自己似乎没地方可去。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可以心安理得,放心大胆地去,那一定是自己为自己准备的。

要有一套房子,哪怕它小点。

只是,这并不是一个幸福的发现,它往往掺杂着许多无奈。

附中离得近,陈蔓枝想到那家高中时去过的快餐店。

不知道还是不是两荤一素八块钱的价格。

涨价了。

老板让她往里面坐,找个桌拼一下。

她一进去,看到宋锐和他那位同事吃饭。

陈蔓枝有点想走,老板却很热情地给她端来免费的赤豆酒酿。宋锐那张桌是多出两个位置,她没坐,坐在了旁边,刚好这桌有个多出来的座位。

这桌人很热闹,做苦力活的,桌上都摆着啤酒。几个叔叔人很健谈,也很朴实,问她:“怎么小姑娘一个人过来吃快餐。”

陈蔓枝笑道:“天气太热,看到就进来了。”

微信响了声,周启蛰发来的:

【跑哪去了?】

他这文字自带的语气,好像她下了班就得立马回去似的。

陈蔓枝:【有点事,晚上会回去。】

小馆子里聊什么听得一清二楚,宋锐和他同事聊天,陈蔓枝不想刻意去听,也听了个大概:

“听说你买房了。”

“父母帮衬的。”

“正常,靠我们自己,还不知道拼多少年。”那同事说着,又问宋锐,“你现在有房有车,下一步是不是得考虑找个女朋友?家里没逼着你相亲?”

宋锐尴尬地笑了声:“有啊,没遇到合适的。”

“相亲是有点难。我身边好几个,后面都跟初高中同学结婚了,大家比较熟,也知根知底。你上学没谈过恋爱吗?找人联系试试。”

陈蔓枝默默加快吃饭速度,几口当一口吃,听到宋锐说:“试了,人家现在不一样,看不上我,喜欢有钱的。”

他同事接过话就打抱不平起来:“别在意,女人都这样,有钱人对她们也就是玩玩而已,早晚得哭。”

陈蔓枝没了胃口,倒是她这桌的几位叔叔,举着啤酒杯,豪爽道:“这是什么话?谁不喜欢钱,不喜欢钱我们能在这大热天累死累活?男人挣了钱,不就是要给老婆花!”

“谁说不是,我家那位,脾气暴得不行。我每天带回去的西瓜不够甜,都要骂我两句,说我在哪里捡的烂瓜,舍不得给她吃好的。”

“再讲,也别说人家看不上你,人家看上你的时候,怎么搞掰了呢?我女儿就跟她高中男朋友谈到现在,还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

宋锐视线落在他们这桌:“叔你们没说错,确实是我不懂珍惜。”

陈蔓枝吃不下了,擦了嘴,起身离开。

这一天都很邪气,也很不自在。

她也有点惆怅,认识的人,好像都走得挺快的,买车买房,结婚谈对象。

还有人方方面面都很成功,甩她好远。

陈蔓枝打算找个自在的地方待一会。

“蔓枝。”

她刚出来没走几步,听到身后的声音。

是宋锐,这会只有他一个人。

他冲她笑笑,变了张脸似的:“还好你没走远。”

陈蔓枝看着他,不解地蹙起眉:“宋锐,你一直都这样吗?”

在别人那里提起她,总是阴阳怪气。单独到了她面前,又变成深情无害的前男友。

高中的时候,宋锐就挺别扭,一会当着他兄弟的面让她别粘着他,表现出对她没有很在意的样子,一会又嫌她对他不够亲密,总问她是不是真喜欢他。

宋锐一脸无措:“我不懂你的意思。”

陈蔓枝不想理他,往甜品店的方向走,她想去找戴碎花头巾,很会拍照的金阿婆聊天。步子一快,没注意,细高的鞋跟猝不及防卡到人行道地板砖缝里,脚踝一阵炙热闷痛感传来。她倒吸口气,对着伸手要扶她的人,踉跄着退了几步:“你不要碰我。”

宋锐皱起眉,衬衫被汗浸湿:“我不碰你,我就扶你去旁边药店喷个药行吗?”

“不严重,我自己去。”

脚踝肉眼可见的肿了,她现在也能说不严重,以前生冻疮指节红了一块都要给他看看。

宋锐跟在她身后,心里憋闷得难受。如果他那时没有冲动犯浑,急切地想要去体验未知的东西,或许他也能跟蔓枝安安稳稳走到现在,过两年再有个小家。

他明明不必把自己陷入太矛盾,太内耗的境地。宋锐在回忆里权衡利弊,就越是觉得很多事情无法挽回。

药店冷气打得很低,陈蔓枝坐在椅子上,拿了医用冰袋和云南白药。

宋锐让她别走,回来的时候拿了双平底的凉鞋,放到她脚边:“换上吧,你那鞋没法穿。”

“谢谢。”陈蔓枝问他,“多少钱,我转给你。”

宋锐顿了下:“只是一双鞋……”

“那我就不穿了。”

他没办法。

想跟她说会话,就见她低头不知道给谁发消息,表情看上去挺郁闷生气。

宋锐以为是周启蛰。

实际上,陈蔓枝正在控诉她哥:

【陈潜,都怪你。】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断绝关系,那你还管不管你妹,我脚扭了,走不了,没地方去。】

她哥终于还算是个人,回她:

【这招没用够?骗鬼呢。】

可恶!

小时候只不过让他背了几次!

陈蔓枝决定,断绝关系前,最后叫他一声:

【哥,真肿了。】

三分钟后,陈潜:

【地址。】

陈蔓枝看着宋锐一副低沉的模样,坐在旁边,语气缓了几分:“你把钱收了。”

宋锐没精打采应了声,扭过头看她,女孩的侧脸和十几岁时变化不大,他有些晃神,想到过去的事:“蔓枝,你还记得高中时,你对我很生气那件事吗?”

她记得,主持比赛获奖的照片,登在公告栏上,宋锐说他拿去私藏,她找他要,他又说弄丢了。

“那照片不是我拿的。”

自己女朋友的照片,别的男生抢了先。

被他撞到,对方捏着照片,理直气壮不给他,还当着他的面,摩挲着照片,塞到怀里:“你可以去告诉她,说不定她就不要你了。”

宋锐真得很讨厌周启蛰。

他怎么可能会告诉自己女朋友,学校那个受尽崇拜的男生,他可能喜欢你。

好多人都想做他女朋友。

蔓枝呢?

蔓枝要是知道周启蛰对她有想法,会不会就真的不要他了。

他只能说:“你要离周启蛰远一点。”

“不记得了。”

陈蔓枝不懂宋锐为什么突然提起过去,陷入回忆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至于照片被谁拿走,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一件小事,她也不是很关心。

宋锐默了几秒:“所以上次挂我电话,跟你在一起的是周启蛰吗?”

“嗯。”

“你们在一起了?”

“和你没关系。”

“蔓枝,你跟谁都行,周启蛰他不适合你。”

陈蔓枝觉得他很莫名其名:“宋锐,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你说这种话,是不是越界了?”

两人对话被推开的药店门打断,柜台的药剂师看着进来的男人:“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

“找我妹。”

宋锐其实挺怕陈潜的,高中时他只匆匆见过对方一次,有次在外面耽误晚了,送蔓枝回去,她哥站楼道,抽着烟,楼道光很弱,惨白昏暗,他其实没太看清她哥的脸,只觉得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像是扼住他的喉咙。

这之后,蔓枝都会乖乖准时回家。

他也只能在学校,憋屈地谈着过家家恋爱。

只是现在,她哥身上那种戾气,似乎没那么凶。看他的时候,轻飘飘的,没什么情绪,反而透出一种活人微死的颓废感。

“能走?”陈潜瞥了眼妹妹红肿的脚踝,语气微微上扬,“不跟我作对,用得着吃这个苦?”

“蔓枝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谁?她前任?”陈潜冷笑了声,五官纹丝未动,“陈蔓枝,上次不是这个男人吧,你本事不小嘛。”

“还不走,是要我背你?”

陈蔓枝觉得她哥简直刻薄得陌生,愤愤站起来:“谁要你背了。”

她不管身后两个男人,拖着脚往外走,宋锐跟上去,她哥在,他更不敢扶她,只能说:“你慢点,别再扭着。”

陈蔓枝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别耽误你下午上班时间。”

“好……”宋锐点了点头,犹豫了下问道,“那我,我要是发消息给你,你还会理我吗?”

陈潜不屑地哼道:“她都不喜欢你了,你看不出来?”

陈蔓枝看着脚上的凉鞋,顾及到他面子,淡淡说道:“你要是结婚,我会给你包份子钱的。”

老同学的关系。

她态度很明确。

宋锐无奈笑了笑:“可你要是和周启蛰结婚,我不会包的。”

“……”

和周启蛰结婚?

这几个字从脑门上压下来,都太不真实。

陈蔓枝想都不敢想。

宋锐看她顿时放空的表情,一颗心狠狠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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