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之境乃是魔族统领的属地,但此地并非一片虚渺混沌暗淡无光,也并没有四处游荡漂浮着邪魔外道。相反,南荒有阳光普照,四季交替,亦有日月辰时之分。这里的居民淳朴自然,过着同凡界一般无两的农耕织布的生活,他们除了是魔族人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同。相比冥界的幽冥之地,更多了几丝人情活味。
褚色的硕大宫殿,殿基估摸着有十丈之高,一砖一瓦都散发着紫幽金光。此乃紫峡颠九离宫,有磅礴雄伟壮阔之观,丝毫不逊色于天宫之景。紫峡颠是魔族南赤魔君领属,此地也是早已脱离神界的朱鸟族的领地。
昨夜收到传令,见传令的魔兵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羽花心想可能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这一大早还没吃饭便匆匆回了南荒。到了九离宫宫门前,她愣呼呼的就往里面走,结果被守卫拦在宫外。
“来者何人?”守卫见她面生,便将她拦住。
她双手抱胸,蹙起眉头,上下考量了番眼前的守卫,这几个守卫看着都是些新面孔,她两万年不曾回来,这些人不认识她也是正常。
羽花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示在面前。那是一块刻着一个“朱”字的赤色令牌,守卫见到此令,惊呼道:“朱羽令!”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接着便同时跪地行礼,“参见乃花殿下!”
“免礼。”羽花随意的甩了甩手,径直入了宫门。
“———君上,若我们此次朝典不到场,恐会被传我朱鸟无人,今后在这**八荒难以立足啊…”
此刻在九离宫中坐着的是南赤魔君乃皓,身旁的魔官正向他禀告事宜,只见他神色忧愁,似是被什么事困扰已久。他合眸唉叹了一口气,支颐扶额。魔官接着道:“乃花殿下是我朱鸟一族最尊贵的公主,若是公主殿下出席朝典,必将为我族争得颜面,重振我族雄风啊…”
乃皓神情严肃道:“此事还需问过花儿的意见,她若不愿去,谁都不可以逼她!”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步履轻快地跨过门槛的簌簌声,他循声而望,见到来人,顿时脸上的阴霾蓦地消失不见,紧接着更便是喜出望外的从座上起身相迎。
“舅舅!”宫门前,那人身穿赤绯素裳,外面套着件白纱轻衫,墨丝间系着一条红色发带,眸光似玉,笑意盈盈,快步朝里走了进来。此刻的羽花不同于她在下界凡间,如今已是恢复女子的扮相,眉眼神色间又多了几分女子的轻俏俊秀。
侍候魔官见到来人即刻行礼问安,羽花朝侍从点头示意,接着走到了乃皓跟前。
“花儿回来啦!”乃皓激动的将她抱了抱,又将她从头到脚,从前至后都仔细的瞧了个遍。“让舅舅好好看看?”
羽花接上话道:“您放心,没什么变化,吃好喝好玩好心情也好,样样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你说说你,舅舅都多久没见着你了,还得让我派人叫你回来,你才肯回来,臭丫头。”
说到“回来”,羽花突然想起道:“对了舅舅,你这突然的唤我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乃皓怔愣了一下,突然嗫嗫嚅嚅起来,“呃…是、是呢…”他接着又作势稍稍的咳嗽一声,随即转身,边说边走,自顾自道:“是有个、有个什么要紧的事…”顺便又朝站在一边的侍候魔官招了招手道:“呃、那个你先退下吧。”
侍候魔官朝二人行了行礼,便退了下去。
羽花蹙了蹙眉,想着她舅舅所说的什么要紧事。她紧随其身后,循着他的话语,认真思索起来。等闲杂人离开后,她问道:“是不是有关于阿繁的消息了!”
“不不是…”
“那是什么事?”羽花茫然不解,她停下步子,一副不堪了了的模样望着乃皓,“舅舅吞吞吐吐地究竟是想卖什么关子?”
“是不是天君那老头又来刁难你了!”
“不是…哎呀,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确实挺要紧的,就——”
羽花见他眼神飘忽不定,欲言又止的模样,多半也猜出了他的心思。她仰起脖子,斜眯起小眼,蹙眉细听,她倒是要听听看她舅舅到底能说出点什么。
她将视线落在乃皓身上,佯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瞪着那因为心虚而变得离散的眸光。那冷沉的眸子,着实将他看得浑身发慌,没过一会乃皓额头就渗出了一层浅浅的薄汗。
“这不是舅舅许久未见你,想你了嘛,所以便派人唤你回来…”
羽花轻哧一声,“所以就这事?”她扬唇浅笑道:“舅舅想见我,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的借由什么所谓的要紧事唤我回来,您直说便是。”
“咳咳…”他强装镇定硬咳了几声,“怎么了,舅舅想你了这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了吗!难道非得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才能称得上是要紧事?你说你去玉京山修道,一修就修了两万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师父放你下山,这第一时间不回家,倒是跑去下界玩了那么多日子。你说你这心里头到底有没有挂念我这个做舅舅的,小没良心!”
他倒是开始理直气壮起来。
“……”羽花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乃皓见她怔愣不语,又道:“你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是不是根本就没把舅舅挂在心上!”说完,他又装出一副生气的姿态,不悦的将袖袍甩至身后,扭头就准备走。
羽花见势不对,连忙上前开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生气别生气…”她心里头止不住的抹了两把冷汗,怎么男人都那么爱动不动使性子,踏枝是这样,舅舅也是这样。还有白泽,之前她因同别的师姐下界玩耍没带上他,他竟埋怨了她整整三日,可是累得她不知花了多少精力才将他哄回来。
“哼,我若不派人叫你回来,你会回来吗?”
“我会回来!”她肯定道,随即又犹豫起来,“呃…只不过我可能不会这么早回来…”
“……”
接着又是乃皓的一顿说教。羽花被咄得无话反驳,只得乖乖听教,一番教导之后,乃皓才悉数与她道起了正事。
“一个月后,便是万鸟朝典。”乃皓撇了撇茶沫,浅饮了一口。“我朱鸟族脱离神界虽说有五万年,但毕竟也曾是五方神鸟,礼法不可违,这朝典总归是要去的。”
万鸟朝典是神界五万年一次的盛典,届时各鸟族都将派族中最有名望的王子公主参加盛典,**八荒内的大小众神也都会到场观典。
羽花懒散的躺靠在座上,把玩着她的红发带,沉默不语。看她一副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模样估计什么都没听进去。
但其实,她知道这事。前些日子踏枝同她提到过,这麻烦事被天族揽去了,用不得他再操多份心,那个老秃鹫可是高兴坏了。
“我听说这次的朝典由天族主持,将在六重天举办。而且新任六重天主神将开启虚渺之境,以赤精魂珠授选新的灵鸟圣女。你就不好奇,这圣殿下将会是谁家的公主?”
“无聊,这圣女是谁关我何事,我为何要好奇。”
乃皓道:“那你可知上一任灵鸟圣女是谁?”
“谁啊?”羽花兴致缺缺道。
“是你母君。”
羽花微怔,下意识地停了停手上的玩弄,随后她又回过神,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继续弄起了手上的发带。乃皓向羽花凑近了些,挑挑眉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继任你母君圣女尊位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不想亲自去瞧瞧?”
羽花依旧是毫无兴致,“圣女继任,朝典之后自会昭告六界,传遍八荒,用不着我亲自到场观典吧。”
“……”
她的话确实有理,一时间让他无言以对。羽花见她舅舅说不出话,又随口道:“母君为何会做了圣女?”然后摆出一副「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的模样。乃皓见状心里暗戳,这丫头明明就想知道,却又要故作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真是个口是心非的臭丫头。
“你母君生来就背负了神鸟一族守护赤精魂珠的使命,是命定的灵鸟圣女。”
羽花接着问:“赤精魂珠?”
“赤精魂珠,乃是上古四圣朱雀神陨时的元灵所化,是万鸟众族的命脉之源。”
“那既然这魂珠是鸟族之物,又怎么会跑到了虚渺之境,还需要借助六重天的力量才能将魂珠取出。”
“这、这事嘛我不清楚,这赤精魂珠又不是我守着的,我怎么会知道它是如何跑去虚渺之境的…”
羽花嘲讽道:“那既然你说母君是守护赤精魂珠的圣女,你是他弟弟,她的事你总该知道几分吧?连你姐姐的事都不清楚,你这个弟弟做得可真够称职!”
讽刺,妥妥的讽刺。乃皓被驳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我说不过你,不与你争辩!”
羽花见他吃瘪的模样,扬起嘴角,噗嗤笑出了声。
稍顿后乃皓又道:“舅舅知道你不喜凑天族的热闹,但你毕竟是朱鸟族的公主,也是魔界的公主,总归是要去撑撑场面的。舅舅又不用你去参加什么授选,不过就是让你陪我走个过场而已。”
“但你若不愿去,也没人会逼你。”
“我没兴趣。”这话自是用以回绝的。
感情自个刚刚同她说了这么多,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行吧,你若没兴趣那便不去。”乃皓对这个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本来就没抱希望她这个外甥女肯去,只是碰碰运气与她说道这事,想着兴许她就答应去了。不过如今见她这般提不起兴趣,他就彻底打消了念头。
羽花性子自由随性,最是厌烦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尤其是像这等大型盛会,到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神仙,更是乏闷无味,令人不自在。何况这次朝典还牵涉到她最不愿见到的人,不去自是说得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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