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知己五二三,不如意事常□□。就是最好的朋友,最后也是各归各,因为情况太复杂了。”
? ————《繁花》?
这厢送完汪小姐,阿宝便去了夜东京。虽说退了股,但买卖不成仁义在,总归还是朋友。?
“不是一共六百块,而是一个人六百块!陶陶你打牌输那么多,给点饭钱就心痛啦?!”?
“哎哟侬又不是不晓得,我家芳妹管得那么严,我一个卖鱼的,哪里吃得起六百块的饭菜!芳妹知道了可不得砍死我的啦!”
“你少废话!我可看见小阿嫂的手指头上多了一个金闪闪的大戒指,你这就不嫌贵啦!”
“玲子你快说说她,这个人怎么乱讲话的!”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咋咋呼呼的一团乱麻。
“这么热闹啊!”阿宝推开门,风铃被撞击出一声清脆。
然而刚刚热闹的场面一时静止了,大家似乎没有想过会来一位不速之客,都纷纷望向了玲子。
玲子早已褪去洁白的厨师服,换上了一件墨绿金丝绒长裙,外搭一件带胸衬的黑色蕾丝吊带,双手撑在桌上,露出婀娜的曲线。
“来啦?”玲子看向他,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并未做异常之色。
“嗯,来啦。”阿宝点头,走过去拖出一把椅子坐下,向众人道,“都吃上了啊?”
陶陶眼珠滴流,露出一脸谄媚:“阿宝,你来得正好,快尝尝玲子新推出的本帮怀石料理。”说着,将盘子往他这边推了推。
新的菜式,不过还是那些故人。很多时候,吃饭不过是一个相聚的借口,吃什么并不重要。
“蛮好的,”阿宝拿筷子尝了尝,“这个樱桃肉就这么小一块啊!”
闻言,陶陶道:“是的啊,玲子说要做精品,一人六百块。”边说边伸出手掌来,示意阿宝懂事付账。
“什么?六百块?至真园一桌酒席才多少钱?你这么几小碟菜就要六百块?”阿宝夸张地瞪大眼睛向玲子求证,“你还真是敢要价。”
玲子白他一眼,“我专做外商和游客,这个价格不贵好伐?你不懂不要乱讲。”
“好好好,我不懂。”阿宝作出投降姿势,顺手从钱夹里掏出一叠钞票,“吃饭付钱,天经地义。”
玲子不响,后又进了厨房,端出一碗泡饭来。
“吃吧。”玲子说。
阿宝笑,夸张道:“还是玲子阿姐知道心疼我呀!”
三男两女,灯下谈谈,窗外落雨,案前酒浓,仿佛又回到了旧时。
席间,陶陶饮一杯茶,向众人道:“我有一桩新鲜事,相当轰动。”
阿宝笑他:“你的轰动事都是某人人搞腐化,女学生恋上男教师,十三点藏了私房钱。”
菱花本是醉意懵懵,撑着下巴快要睡着,一听便来了兴趣:“真的啊?到底什么事情?是不是4号那家捉了奸夫?”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葛老师问,推了推眼镜,一副正义凛然,“我就知道4号那个女人不检点,每日里穿得风骚的,幸好我没有将房子租给她。”
“葛老师你就算了吧!哪次人家路过你不是两个眼睛都直了,哈喇子都流下三尺啦!”菱花拆台。
陶陶打断了二人的斗嘴,只意味深长地瞟了阿宝一眼,“别人倒无所谓,这桩新鲜事对阿宝来说,一定是轰动的。”
“哦,是吗?那你倒是讲讲呀。”玲子道,顺手给陶陶又添了茶。
“我听说下个礼拜,有人要从香港回来了——”陶陶拉长了声音,故作神秘。
阿宝认识的香港人不少,可若说什么轰动大事,绕来绕去也离不开那一长白净的脸。
“你说雪芝回来了?”阿宝问。
陶陶转过面孔,回答道:“今日我去送货,亲耳听见她父母打的电话,说是这样了,要回来养着。”边说边用手在前面比划了个大肚子。
阿宝上次与雪芝见面是在香港,彼时的她在餐厅做服务员,正陷入人生低谷,他好意让她做香港代表,可被拒绝了。说是十年之约还没到,如今谈成败,还为时尚早。
“她回来是好事呀,”阿宝笑道,“当下内地可不比香港差,回来发展也是蛮好。”
众人神色各异,没有拆穿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吃酒的吃酒,喝茶的喝茶,直到夜深人静,才各自归去。
天蒙蒙亮,进贤路上的夜东京打烊不久,思南路洋房的卧室里便亮了一束光。洋式鹿角枝吊灯下,汪小姐身着一条纯棉磨毛绒布睡裙,早早就起了床。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挂着一排做工考究的精品时装,汪小姐却从里面拎出一套灰色的工人服来。尼龙面料,一匹拉链自上而下,袖口是松紧带的,方便做事。
今日要到一批日本进口的Walkman,新样式、新功能、新产品,体积小价格贵,运输虽然方便,但国际货运代理公司的效率实在不高。27号那边催着要货已经好几天了,今日总算到达。她要赶着去清点这批货物,好早点跟外贸公司交接。
胡乱塞了几口蜡纸包装的鸡蛋方面包,汪小姐便去赶了最早的班车去了工厂。
到时还未拉钟,诺大的工厂黑漆漆的。汪小姐打了手电筒,放下包后,便去了码头等船。
92年,发展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在黄浦江上也掀起了巨大浪潮。时代的浪花溅到汪小姐的身上,打湿了她的头发,也开启了一个新的思路。
“哎哟汪小姐,汪领导,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货运公司的人说道,“到点上班,这是国家规定,人家外国人都实行八小时工作制,我们不可能苛责了自己的同志啊。就算我同意交接,也无人干活呀。再说侬都等了那么久,也不这两个小时的。”
“可是明明说好前天就到的呀,现在来迟了就算了,可哪里还有扣着不发货的道理!”汪小姐着急。
“海上运输侬也是晓得的呀,风浪大状况多,哪里像你们坐办公室的那么稳定,能平安抵达就不错啦!”
汪小姐无奈,好说歹说对方都不肯提前交接。可外贸公司正等着这批Walkman。
华纳唱片刚发行了一张粤语专辑,一首《海阔天空》正如一把利剑直击内地市场。南京路商贸大楼中的笨重的收音机早就被狂热的音乐爱好者们洗劫一空,而Walkman的出现势必掀起一波新的热潮。
商家早就跟外贸公司签订了订购协议,但通过层层审批,加之货运公司的延误,黑市上已出现不少Walkman。若是再耽误下去,抢不到先机,只能喝点人家剩下的汤汤水水。
时间就是钞票,做生意就是在赛跑。谁跑得快,谁赚到的票子就越多。
“你把单子拿给我,我自己核对,没有人搬我自己搬,出了问题我汪明珠承担一切后果!好吧!”汪小姐看看手表,道。
“哎呀汪小姐你莫着急,反正早两个钟头晚两个钟头,薪水也不会少发你一分的呀!”货运公司的人叹道,转身拿了单子递过去。
“急急急,急得很!”汪小姐一把抓过货运单,扶了扶眼镜,低头核对起来,又自顾自的嘟哝道,“晚两个钟头说不定人家得损失多少钱的呀,你说得倒是轻巧。”
这厢紧赶慢赶核对完,上班的钟声才终于拉响,工人们又陆陆续续将货物搬到东风大卡车上。
汪小姐平日里咂巴得很,一看就是急性子一个。搬完最后一箱货,将毛线手套一取,拉住车门“砰”地关上,便匆匆赶去送货了。
货车一路疾驰,窗外,一派生机勃勃之景,青绿的江水滚滚而去,岸边麦苗起舞,树木葱郁,黄色的小花伸直了脖子向上望。
上海市区渐近,街头隐约已飘来热血澎湃的歌声: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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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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