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理应在教室里读书上课的时间她出现在殡仪馆,平日里天天想着如何能在非假期时间逃出校门的她此刻有多想念那个地方,现实摆在眼前有多么的虚幻,阴冷冰寒的气氛,哭声缠绕的空间,正式告别仪式前的她是跪着的,面前躺着那个会牵着她的手喊她乖外孙女的人,明明是最亲最喜欢的人,此刻天地两别。
没法接受。
一个个亲人来宾进门吊唁,母亲挨个叩头跪谢,陌生,那个曾经高傲一方的母亲,现在也脆弱的像是个纸片人,哭干了浑身的水分,整个人看起来干巴瘦弱,膝盖没法支撑身体,几乎都是被人拉扯着起身,覃法希一次次酸涩的鼻头和即将涌出的泪水被她活生生的吞下忍住,至少此刻,她觉得她需要做母亲的依靠,父亲也是这么跟她说的,让她时刻关注母亲,在母亲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做那个挡上去的人。
正式告别仪式的开始是伴随着悲怆哀鸣的音乐,人们的哭喊像是无力回天的挽留,门外站着人,一个个的目睹着这家的悲伤,直到主持者宣布要将遗体送去火化,好似虚脱的母亲攒足了劲只为这一刻,她扑上前去扯住滚轮车,火化了尸体就是真正的永别,母亲哭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只知道多拖延一分时间她的父亲就还能多陪她一秒,卫拾府也上前去护住她,覃法希也跟上去,所有人都在让她被迫接受分离的事实。
“爸!”
“我错了!”
“爸!”
”不要!”
“你们放开我!”
“求求你们……放开我……”
……
很痛。
很无力。
覃法希的泪是在这一刻崩的。
仪式结束回到姥姥家,一辈子的教育世家,这时候也保持有一定的风骨,姥姥坐在客厅也坐的笔直,手帕轻掩着不断的泪水,孤独,窗外的月色好冷,是屋里橘黄色的暖光都融化不了的温度,姥姥就一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怎么能一颗星星都没有呢,死老头子,真狠心。
门被轻声扣紧,覃贤苑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往屋里走,鞋也顾不上换,覃法希跟在她身后,卫拾府在鞋柜前先喊一声:“妈。”
姥姥的头轻轻随着卫拾府这一生回过去,起身进厨房准备好饭菜。覃法希给覃贤苑倒了杯温水,她没接,只是在餐桌上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心里想着什么,一直想,从回来的车上就在想。
菜是今晚新做的,也是热了好几遍的,四人落座,无声寂静,姥姥先提筷子指了指喊着大家趁热吃。
没人动筷,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话语声。
“快点把离婚手续走了吧。”
“小苑!”姥姥呵斥覃贤苑的不懂事,手帕再次拂过眼角,“你爸,你爸他因为你不瞑目啊!”
“妈。”卫拾府有意去安慰姥姥,而后对着覃贤苑讲:“这件事先缓缓再说。”
“不用缓了,早点办了,你我都解脱。”
“你真是要气死我啊,要你爸一条命不说,还想搭上你妈这条老命不成!”
“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覃贤苑起身,门砰一声合上。覃法希挑一筷子菜放到嘴里,机械的咀嚼,吞咽。
“小苑!”姥姥喊她,即便门已经被关上还是喊,“你给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妈,喝点水。”卫拾府给姥姥递水,捋顺着老人家的背。
“拾府啊,我们家对不起你啊!”
“妈,都是一家人,是我这个做女婿的没做好。”
“小苑她被我们惯坏了啊,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
……
三天中的最后一天覃法希是在家里度过的,卫拾府家门都没进过,连夜飞去了南方某个城市解决案子的遗留问题,覃贤苑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天,只留给覃法希一句话:“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所以一天中三次问她:“吃不吃饭。”覃法希都没得到肯定的回答。
隔天旷了一节早自习,磨蹭着去了学校,整个人太过于疲惫,凌晨听到客厅里行李箱的滚轮声,覃法希就知道覃贤苑又走了,熬夜到天亮,现在顶着两个黑眼圈和混沌不清的脑子爬楼,脚下一阵轻飘飘,眼前也是感觉盖了层薄纱,还分不清现实还是梦,但确定以后再去姥姥家,就看不到那个可爱的老头了,想到这,脚步停在倒数第三个台阶上,叹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看到几步阶梯之上刚从办公室出来的秦周戈,他正缓缓将右手插进口袋,垂着眼看她,正值课间,五米之外都是打闹嬉戏的学生,这里正因为有老师办公室的存在才得以拥有片刻的宁静。
覃法希用拇指勾了勾包带,肩头往上一挑,背包在她肩上离脖子更近一点。
拐角上层楼梯两个女孩挽着手下楼,覃法希迈上眼前仅剩的几个台阶,秦周戈跟着转身往班里走,在他即将进门之前,两个女孩快步向前拦住他,一封被包装的很好看的信封就这样在覃法希的眼前递到了秦周戈的手里,而那一刻,秦周戈回头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也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覃法希。
而后,他接了。
他接了那封信。
他转身进教室后,两个女孩不太淡定的往后走,覃法希跟着往后门走,看一眼前门坐着的他,他真的在拆那封信,拆了之后在看,食指和拇指撑着那张满是文字和卡通爱心的纸,透着室外折射进来的日光,密密麻麻,全是少女的心事。
酥酥痒痒。
覃法希没干过这样的事,她甚至觉得暗恋就应该是不被知道的,暗恋就应该是隐秘的,喜欢的那个他是最不应该知道的,习惯性情感逃避的她,就连一份单纯的喜欢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它沐浴在阳光下,而别的女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脸上后知后觉的红晕,滚烫的耳尖,把喜欢递出去的那刻,才是在漫长无果的暗恋旅途中赢得的一次光辉而盛大的胜利。
而秦周戈接信的这一举动却引发了一场蝴蝶效应。
那天阳光特别好,白天没风的时候甚至还感觉有点暖,人就特别想睡,被悲伤情绪淹没了几天,终于感受到自己回到了正轨,身处校园中,那些日子好像又回来了,偶尔想起来生命里少了个亲人的时候还是会眼酸,所以尽量的让自己不去想。
下午课间时间长,覃法希枕着一条胳膊趴在桌子上玩着根笔,前排男生吵吵闹闹说着自己为了一双新球鞋卖了多少个游戏装备,覃法希觉得耳膜都要被撕碎,拇指一擦笔帽,笔尖对准男生后背扎了上去,男生疼的哎哟一声,整个人瑟缩的弹起来。
“对不起啊,我梦游。”
“你!你这是校园霸凌!”
“校园霸凌你的人还能帮你藏着你上课看黄片的事?”覃法希慢悠悠的直起身,男生被说的一阵语塞,脸红到脖子,旁边同桌看戏似的朝他胸口搡一拳,覃法希一眼看过去,“你看的比他还多。”
提到黄片这事,想到那天的单郁,单郁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身旁空落落的。两个男生还在前面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推脱,非要比比谁看的更多。
甩一个白眼,抬头看到窗口外的秦周戈,他正朝着后门的方向走,他也确实走到了后排,篮球放后排角落,他人蹲下系鞋带,覃法希转过身,他刚好系好。
“喂,单郁不回我消息,她怎么样了?”
秦周戈侧头看她,覃法希的视线跟着他起身的动作缓缓抬起,“我俩没微信。”
“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来上课!”
“秦周戈。”
覃法希的话被门口一个女孩打断,文科六班班花,前排两个男生比秦周戈激动,挤的覃法希的桌子都在移动。
“有病啊?”覃法希回头呛一句,两个男生把覃法希的桌子拉回原位,轻轻的拍了拍桌面,摆出一副讨好乖巧的模样。
“刚在球场你走的急,想把这个给你。”声音甜甜柔柔的,黑色马尾,皮肤白,眼睛不大但却很勾人,娇嫩百媚,有一种可采撷的纯洁茉莉花的感觉。
“不愧是班花。”前排男生感叹。覃法希回头看他一眼,那痴迷的神态,脑子里不知道又在勾勒什么见不得人的颜色片段。
“哦。”秦周戈接。
那女生没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是了,很有自信的女孩,知道自己怎样是最美的,就这样持续的盯着秦周戈看。
秦周戈左右翻弄了两下那信封,问她:“还有事?”
“那你有没有想问我的呢?”女生歪了歪头,特娇俏,前排男生心都要化了。
上课铃不合时宜的响了。
女孩说:“我叫曲伶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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