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6

□□一眼看穿儿子的把戏,没好气地点点孩子的额头:“你也是闲的,一天到晚去招惹姐姐,这么不安分,电视关了睡觉去。”沈随委屈巴巴地抽泣着回房了。

沈逸澜把纸团紧紧攥在手心,立在客厅垂着头一言不发。□□瞥她一眼:“你也回去写作业吧,不是昨天还和你爸说时间紧任务多吗,搁这儿发呆做什么。”沈牧见状上前轻轻摩挲女儿的肩膀,安抚道:“逸澜,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愿意让家人知道,我们都理解。别和小随计较,他半大孩子压根不懂事。”

沈逸澜抬眼看向沈牧,他人到中年有些许发福,但面容上依稀可见年少时的风流神韵,尤其是一双深邃的眼眸,年轻时定是含情脉脉,如今却映射出浓重的倦意与疲态。沈逸澜不太了解沈牧具体是从事什么工作,不过从他整日劳碌的工作状态和在家休息时候经常打来的上司电话判断,沈牧似乎是某位高管的左膀右臂,为一个神秘的大人物打点着一切。

不愿再让父亲增添烦忧,沈逸澜点点头回了房间。书桌上的装水果的袋子不知何时破了,苹果香梨葡萄滚了满地,她弯腰挨个捡起,找出一个闲置的筐子,把水果仔细擦拭后逐个放进去。台灯明黄色的灯光柔柔地倾洒在物理习题册上,沈逸澜打开来做了几题,笔尖不由自主地停了。

她拾起进门时随意扔在一边的纸团,缓缓抚平,又逐字逐句地读着信里的内容,指尖微颤。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情书,而是江琦帆写在空白草稿纸上的家信。她跟着沈牧搬来这座陌生的城市后,几乎失去了和原先所有朋友的联系,也不知道江琦帆想了什么法子,某一天一位陌生的学长在班级门口拦住她,把信塞进她怀里后转身就跑。

沈逸澜没看信的内容前还以为学长是因为害羞,看完信之后才知道学长是出于避嫌。

信里江琦帆告诉她,江礼霄和秦蔚已经在协议离婚,秦蔚打算利用巨额抚养费出国定居,这样在外人看来,江逸澜的消失就可以简单理解为江礼霄和秦蔚感情破裂,妈妈陪女儿到国外念书,至于这书念多久,还回不回来,只怕十多年后也无人关心了,江礼霄甚至能成为外人眼中离婚后仍不遗余力托举女儿的好父亲。

江琦帆透露,虽然他还没有办法搞清楚沈牧究竟从何牟利,但他敢肯定,沈牧颇具身价。他鼓励沈逸澜多向她亲生父亲提要求,最好能让沈牧答应送她去国外读书,毕竟她目前是沈牧唯一的孩子,沈牧没理由在培养女儿的支出方面吝啬克扣。

沈逸澜透过信中的话语和用词,察觉到江琦帆的改变,他好像变得沉稳许多,隐隐成长为一个能为某片小天地遮风挡雨的少年。

沈逸澜拉回思绪,把满是褶皱的纸张重新返回小盒子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细心保存着那些她和江琦帆成长过程中的纪念品。

杨凌凌在浮山市逗留了三天启程回家,沈逸澜和姜璇一起送她和茜茜到机场。杨凌凌的两个大行李箱塞得鼓鼓囊囊的,比来时还要重上许多。她们三个抱了又抱,依依不舍地洒了好多眼泪才作别。

“杨凌凌这家伙,把茜茜养得白白胖胖,自己却瘦了。”姜璇感叹,“这次给她塞了好多好吃的,希望下次见的时候她能圆润一些。”

姜璇妈妈忙着把绿豆百合汤盛进小碗里,对女儿说:“璇璇,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这么幸福啊,父母就在身边,大事小事都帮忙。”姜璇笑着说谢谢妈妈,反应过来之后又侧过脸去偷看沈逸澜的脸色。沈逸澜被姜璇鬼鬼祟祟的虚心神色给逗笑了,赶忙轻轻推她一把:“我没事。”姜璇妈妈顿了一会儿也意识到事态不对,满脸心疼地放下汤勺,走过来搂住沈逸澜,“这也是个可怜孩子,放心,你在浮山,阿姨把你当二女儿看待,一定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

从姜璇家里出来,沈逸澜急着把冷藏包里的满满一盒绿豆百合汤放回家里的冰箱,一路上走得飞快,所幸穿得清凉,一件圆领U型下摆的卡其色修身短袖和白色休闲运动短裤,否则肯定要出一身汗。匆匆忙忙走到单元楼,沈逸澜脸色一冷,放慢脚步。

“廖宸。”

廖宸看见沈逸澜,喜出望外,小跑过来意图接过她手里的包,沈逸澜不动声色地避开他伸出的手臂,换了只手拎包。廖宸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咽了下口水,为了缓解窘迫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臂,柔声道:“逸澜,下午有空吗?我想,我们再好好谈一次,把误会解开。”

沈逸澜微笑说:“没必要吧。我们之间从就不存在什么误会,何况,上次我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廖宸依依不饶,他恳求道:“你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逸澜,我们之前明明相处得很愉快,怎么会突然就……觉得不合适了呢?”

“我不想一段感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廖宸恳切地说。沈逸澜本来以为自己面对廖宸再次找上门来的行为会感到厌烦,但她此刻内心只感到平静,只想和平结束与他的谈话,然后上楼放好绿豆百合汤,接着冲个澡,开好空调,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睡个午觉。

当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在自己内心无法激起任何波澜的时候,这段感情,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应该继续了吧。

沈逸澜和廖宸相处的时间合计不过几个月,本就不存在什么牢固深厚的感情基础,因而结束时沈逸澜也不觉得太难过。她搬出“感觉不合适”的烂俗理由来搪塞廖宸,是因为她不认为有必要告诉廖宸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告诉他我觉得你很好的朋友是个虚伪的大烂人,而你在我面前表露出的对她的赞赏和肯定让我觉得你极有可能也是个虚伪的大烂人。

也许有人会问,你怎么不多花点时间考验一下他呢?沈逸澜想笑,有必要吗?未曾深深扎根于土壤的种子何必历经风吹雨打去证明它不可存活,用手轻轻一拔它就死亡了,没必要费心费力去求证。

“廖宸,你用不着这样,说实话你告诉我,你很爱我吗?”沈逸澜仰头直视廖宸的双眼,“你只是觉得我们合适,哦不,你是觉得我配得上你,因为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带出去聚会不丢脸的外貌身材。现在我说我们不合适,你感到被冒犯了,你不认可我也有资格这么说,是吗?”

廖宸眼底流露出震惊,他慌乱的样子好像在用尽全力捂住一个多处倾漏的袋子:“沈逸澜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沈逸澜无所谓地笑笑:“你就当我在发疯吧,从这一刻开始,你可以认清我的真面目了。”

归根结底,我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收获一份真挚热烈的爱,出于种种现实考量而虚与委蛇地假装去装作喜欢,我过去认为我能做到,现在我明白,我还不行。

沈逸澜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口望向楼下,发现廖宸的汽车早已驶出小区,漠然牵动嘴角苦涩地笑了一下。

忽然裤子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江琦帆又在发信息约她出去吃饭。她毫不客气地回复:“你很闲吗?不用上班吗?老是来骚扰我。”

对面秒回:“你小时候还老是骂我情商低。”

沈逸澜看着屏幕失笑:“和你我还有必要客套吗?”

又是秒回:“你至少可以委婉一点。”

沈逸澜不想理他,整理好东西就把手机放在卧室充上电,自己去了浴室,一边听歌一边洗澡。

坐在床沿用毛巾擦着头发,沈逸澜打开聊天界面,江琦帆自顾自地发了一长串:“我确实忙,但给你发消息和及时回你消息的时间肯定能抽出来。”“你都不好奇我现在做什么工作,每天干什么样的活吗?”最后一条是:“我真像舔狗。”

沈逸澜笑得肚子痛,她颤抖着打字:“刚去洗澡了。你在我面前这么贬低自己,不怕我截屏爆料?”

没想到江琦帆很快又回复了:“快去吹头发!!”

沈逸澜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小时候他们都不敢用大人卧室里的那个洗手间,所以抢占另一个洗手间的事情常会发生。江琦帆极其不理解她为什么洗头洗澡要花如此长的时间,老喜欢在她洗到一半的时候过来敲门催促,沈逸澜为了消除噪音干扰,养成了洗澡时放歌的习惯。往往她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就被逼无奈给江琦帆开了门,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她会出其不意地疯狂甩头,把发梢挂着的晶莹水珠全部溅到江琦帆脸上,然后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表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屡试不爽,以至于后来,江琦帆都形成了自发防御机制,进浴室时先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毛巾挡在脸前。

江琦帆继续发:“你敢截屏我就敢买断。”

“我们的朋友圈几乎没有重合的部分,所以我不是很担心。”

沈逸澜陷入沉思,是啊,她和江琦帆之间经过这么多年的嬗变,共同朋友少之又少。她身边关系密切的朋友,姜璇只知其名,杨凌凌老公倒是认识江琦帆,但据杨凌凌介绍,两人貌似也只是泛泛之交,早年间在国外会议上见过几次之后一直安静地躺在彼此联系人的名单里。

杨凌凌对江琦帆印象挺好,是因为她老公每次晒娃的朋友圈江琦帆都会热情地夸茜茜可爱。杨凌凌把江琦帆发的那条“宝宝的眼睛鼻子都遗传了爸爸妈妈的优点【捂嘴笑】”评论专门截出来发给沈逸澜,对此沈逸澜认为这是江琦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进化后的表现,

小时候江琦帆和沈逸澜一块去看望出生不久的小堂妹。江琦帆在月子中心表现出对小婴儿爱不释手的模样,惹得表叔一家直夸他不愧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哥哥,当晚吃水果时沈逸澜好奇地问他是否真心觉得黄兮兮皱巴巴的堂妹可爱,他回答说:“全天下的婴儿都长一个样,但让小宝宝的父母相信自家孩子是独一份好看是最容易的。”

江琦帆风卷残云般扫荡完自己果盘里的所有水果,对沈逸澜残留的几块芒果虎视眈眈:“补充一句,你小时候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小孩都讨喜。”说完叉了一块沈逸澜的芒果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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