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平青色的袍角在灯笼下漾开暖光,“我房里有糕点。”
“要吃。”昭早早回应得不假思索,喜滋滋跟着肖平跨进门槛才意识到——这个时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否不妥?
梦里跟这张脸朝夕相处得习惯,一时也没想太多……那便不想了,横竖她坦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斜。
肖平把灯笼挂在窗边木架上,暖黄光晕漫过红木小几,屋子里更显敞亮,白瓷碟里规规矩矩码着四块精致的糕点,虽说不多,垫垫肚子倒也足够。
昭早早刚捏起一块酥皮点心塞嘴里,旁边肖平就把青瓷药罐搁上了案几,看样子是要先静候她吃完——
那她怎么好意思,忙换成左手拿点心,把受伤的右手自然而然伸过去。
肖平旋开药罐,同样是半句也没有多说,虚虚托住她手腕,温热的指尖蘸着药膏细心涂抹。
昭早早后知后觉想到另一种情况:有没有可能肖平刚才只是把药罐放在那里,让她吃完自己涂?
昭早早窘然想抽回手,肖平握实她手腕道:“别动。
既来之则安之吧,昭早早只好若无其事继续吃,上好药肖平便倒了两杯茶,她正噎得慌,端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肖平茶壶都还没放下,就又替她续了杯水。
四块点心囫囵下肚,昭早早这才开始反思:下次不能再饿着肚子来了,多少有点不识礼数。
“为何做这个送我?”
听到肖平低语,昭早早恍然回神,反问他:“你喜欢吗?”
肖平颔首,昭早早注意到他脖颈动了两次,证明应该是真的喜欢,不然只会动一次。这个细节让她很高兴,“那就好,因为我猜你可能会喜欢。”
这个回答显然令肖平不解,他低垂的眼睫在灯影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看得昭早早心漏跳一拍,找补道:
“其实是我最近在研习家学,看到些有意思的东西就顺带练练手而已。我想你在家静养或许无趣,有些玩意解闷也好。左右都是些家里用剩下的边角料,你不必在意。”
谁家金银香檀都成边角料了,这瞎话说得她自个都有些心虚,忙转移话题:
“我还看到一种很好玩的珍珠鸟,用最轻的泡桐木做骨架,展开翅膀能飞,收叠不过巴掌大,下次做好了带给你。”
肖平摇头道,“先养伤。”
“我这点划伤两三天便好。”
昭早早摆了摆她涂着药的手,“倒是你,伤势怎么样?”说来也巧,刚问完她鼻端就嗅到极淡的血腥味,明明刚进屋时还没有这个味道。
不等肖平回答,昭早早豁然起身,抱歉道:“每次我来你就洇血,看来我是真的搅扰你休养,对不住,最近我便不来了,你好生歇息。”
不等他说是因为他肯定会说自己没事,肖平这样的人断不会责怪心怀善意之人,但她不能假作不知。
院外更夫的打更声恰时传来,昭早早拱手示别,肖平抿了抿唇道:“夜深,我叫人送你。”
如果是肖平说要送她,昭早早肯定不能答应,但眼前的少年暗哨还是可以在路上聊一聊打发时间的。
借着明亮的月色,昭早早再次审视起他的半张侧脸,确信道:“我不久前一定见过你。”
主要是太久远的话她多半没印象。
“不可能。”对方同样笃定,“我一向藏得很好。”
昭早早不信自己会看走眼,“你白天没有装成小厮侍奉公子吗?”
对方明晃晃甩来个眼刀,意思应该是‘难道我不用睡觉的吗’,昭早早心说也对,看他半点黑眼圈没有的样子,想来肖平也不是个压榨人的主。
当晚,昭早早睡下时月已西沉,梦中慕容青和宁平公主一行浩浩荡荡抵达王都,端的是玄甲映日,银鞍裁光,少年将士勒马朱门,满城秋风好似带刃。
若仅是这般气派,还不致使街头巷尾争相谈论——概因慕容青特地束发抹额,好好装扮了一番,引得无数闺阁少女攥碎绢花;
而宁平公主稳坐于七宝香车之内,风过处锦帘微扬,只描出她轻纱蒙面的侧脸,让众多文人骚客遐想连篇。
临时的驿馆容纳不下如此众多车驾,慕容青便重金购置偌大宅院,连原主的管事、仆从一并纳了,只看不上护院,由他军中好手把守里外,尤其是公主厢房,水泼不进。
“你这样大张旗鼓,是担心我们在王都会遭人暗算吗?”公主问。
明枪易躲,暗箭总归难防,有时把光点得再亮些,反能叫暗中之人有所忌惮。
房里没有外人,她颇不习惯地上下摘取满身金珠翠玉的首饰,慕容青被她笨手笨脚的模样逗笑,直道:“怎么会,我就不能纯显摆吗?”
他伸手帮忙,公主倒挺配合,偏头任他施为。
慕容青一时兴起,飞速摸了一把对方颊边软肉道:“你脸上根本没有胎记,这青斑是画的吧?”
公主躲闪不及,面色不愉,但还是老实回答:“是。”
“怕我对你欲行不轨?”慕容青不禁调侃。
公主淡然道:“在宫中,从小便画了。”
慕容青帮她卸下发簪,无意碰散了一缕青丝,便就绕到耳后别着,“等你我以后远离王城,便不必再遮遮掩掩,怕这怕那。”
“明日我们俩一道进宫,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
这些话纯是心念所至,慕容青说出口时并未多想,说完之后还不待公主如何反应,自己先会意过来,一阵赧然。
他们这样还真就像是寻常夫妻……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亦不知,自己还能这样骗她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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