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写了什么？”郁羲问。
“第三天的题目是小明的裤子破了，他知道他马上要死了。”老王说，“那两个人说他们写的是染上了艾滋。”
“艾滋？”几个人都一愣。
“这个也太离谱了吧，有啥关系啊？”王宵难以置信，“这也能不输？”
“咳咳。”赵峰战术性咳嗽，“第四天怎么样了？”
“第四天的问题是小明的妈妈总会在家里无声地挥舞双手，像在进行什么仪式。”老王语气有点激动，“这次是那两个人输了，他们在课间和我们说根本不是输的人去食堂，而是赢的人去，他们交上去的纸条上写的是手舞足蹈是为了练习舞蹈。为了防止扰民，广场舞阿姨都戴着耳机无声地跳舞。”
“他们去了食堂没多久，外面就乱了起来。然后我就看见他们端着一个碗冲进来，把里面的水强行喂给班主任，之后我们就通关了。”
郁羲摩挲着手表，试探着看向裴明修，“海龟汤？”
“看样子是的。”裴明修点点头。
其他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海龟汤有一个非常经典的题目，可以算得上是这个游戏的来源。”郁羲解释，“一个男人走进一家餐厅，点了一碗海龟汤，喝完之后他就自杀了。这个故事背后的真相是，在这个男人小时候，父亲为了挽救奄奄一息的他，熬制一碗所谓的‘海龟汤’哄他喝下，实际上是从父亲身上割下来的肉。男人长大后品尝过真正的海龟汤，才知道父亲哄他喝下的并非真的海龟汤，而是从父亲身上割下来的肉。”
“所以，那个碗里的不是水，而是汤？人肉汤还是海龟汤？”老王语气惊恐。
“是什么都不重要了。”赵峰说道，“我猜去食堂的那一组会偷偷开小灶，班主任告诉他们这是真正的胜利者才拥有的奖励。也就是那碗鲜美的汤让所有人都坚持每天玩游戏，保持童真。”
“那开机密码是什么？”老孙迟疑，“会是小明吗？每个题目都是小明。”
“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那个班主任。”蒋乔说道，“班主任姓什么？”
“姓赵。”老王回答。
“会不会是赵明？”蒋乔猜测。
“不会。”裴明修打断了他，“从那个副本里出来的所有人都获得了道具，但是每个人的密码都是不同的，如果是赵明那就会是统一的。”
“给个道具还遮遮掩掩的。”王宵吐槽。
“你们有和同组的四个小学生交流过吗？”裴明修看向老王。
“交流过交流过。”老王连连点头，“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两个女孩是双胞胎，叫丁欣欣和丁然然，欣然接受的那个欣然。一个男孩叫钟月生，钟表的钟，月亮的月，出生的生。还有一个男孩不肯说名字，但是其他人都喊他小玉米。”
“小玉米，钟月生，丁欣欣，丁然然。”赵峰捡了个树枝把几个名字都写在地上，“密码会藏在里面吗？”
“小钟丁丁？”王宵刚说完就摇摇头，“离谱，肯定不是。”
“我猜，小玉米的大名应该是苞谷。”裴明修看着地上的字。
“玉米确实还有苞谷这个名字。”蒋乔在地上划拉，“但是有苞这个姓吗？”
“可以把草字头去了，有包这个姓，书包的包。”赵峰在“苞”上点了点。
“我觉得还要把谷物的谷换成古代的古。”裴明修露出一个笑容，“月生，包古，欣然。”
“嗯？”郁羲好奇地歪了下头。
“这让我想到一句诗。”裴明修看着对方，“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郁羲琢磨了一会儿，才看出里面的关系。
“这句诗出自苏轼的《观棋》。”裴明修将手里的道具抛回给老王，“如果没猜错，那么这个道具的开机密码就是苏轼。”
“从海龟汤到苏轼，这跳得也太快了吧。”王宵崇拜得五体投地。
老王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指颤颤巍巍地就要按下小小的按钮，却被赵峰拦住。
“先确定好我们要问的问题。”赵峰说完看向裴明修，“这个应该也有次数限制吧？”
“每个副本三次机会。”裴明修回答。
赵峰飞快地在泥土地上写下一句话，“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是帮助陈深找到顾子铭吗？”
“帮助陈深这几个字可以不用。”蒋乔凑近了一点，“可以再加上在林子里找到顾子铭吗？”
“在弱水河旁边的林子里。”王宵也蹲下来。
“在有序号的坟堆底下。”郁羲插了一句嘴。
“序号太多了，我们先简单筛选一次。”赵峰翻开手里的册子，“顾子铭什么时候来的雾林湾？”
“去年春节。”陈深迅速回答。
“也就是半年前，那应该离245不远。”赵峰仔细研究着笔迹，“我觉得可以推到231号。这一行的字好像有点不稳，很有可能是冬天手冷。”
“请问通关条件是不是在弱水河旁边林子里序号在231之后的坟堆下面找到顾子铭的尸体？”王宵一口气念完，“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而且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老王指了指手里的表盘，“它就两个选项，这么长一串一旦有一个错了，它就是no。”
“那就先不问序号。”赵峰权衡了利弊，“先确定我们的方向对不对。”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裴明修，后者点了点头。
“咳咳，那我问了啊。”老王挪动了一下，坐在修改过的草稿旁边，按下了启动按钮，“苏轼，请问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是不是在弱水河旁边的林子里找到顾子铭的尸体？”
指针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向左移动，最后稳稳地停在Y区域的最中间。
“Yes！”王宵跳起来，来了一段freestyle，被理智尚存的赵峰压下来。
郁羲用手撑着下巴，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要太灿烂。
“这么高兴？”裴明修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那肯定的。”郁羲侧头。
旭日初升，几缕阳光巧妙地避开高高的杂草，落在微微上挑的细长眉毛上，氤氲着细小水珠如小鹿般的眼睛粲然生辉。
白皙的手掌挤压着细腻的皮肤纹理，手背上有隐隐的青色线条，微泛着冷意，似是没有温度一般。
“我也很高兴。”裴明修注视着那双眼睛，“所以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郁羲问。
“日月同辉，山河有色。”裴明修语气坚定，“我都要。”
“嗯？”郁羲不明所以，“你是指事业和家庭吗？”
裴明修没有说话，只是移开了视线。
“我上心理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最高层次的需求。你应该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接近这个层次的人了。”郁羲也看向那群沉浸在喜悦里的人。
“相比于马斯洛，我更倾向于弗洛伊德的说法。”裴明修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烟雾。
“我对于心理学知道的不多，当时应该和沈池好好聊聊。”郁羲注意到赵峰抬头看他们。
“第二个问题我们决定赌一把。”赵峰嘴角上扬，“就赌231号是顾子铭。”
裴明修抬了下手，示意请便。
当指针在众目睽睽之下停在Y旁边时，连赵峰都激动地眼含泪光。
王宵几乎是拉都拉不住，不能站着干脆就直接在泥土地里打滚，伴随着压抑的笑声。
老王作为半个功臣几乎是痛哭流涕，趴在老孙肩膀上身躯抖动。
蒋乔勾着陈深的脖子，后者也是泪如雨下。
“每次通关的时候都是匆匆忙忙，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逸地感受这份喜悦。”郁羲将腿伸直，上半身往后一仰，后脑勺没有碰到带着湿气的野草和土壤，反而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撑住。
“我也是。”裴明修看着那个人的侧脸，深邃的眼睛里有各种情愫在剧烈地起伏着。
郁羲，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这个副本不会是这种结局。
“还有一个问题。”赵峰坐得端端正正，“可不可以问问看整个副本。”
“你是指副本的真相？”老王哆哆嗦嗦地双手捧着这个直径仅有几厘米的物品，仿佛重比千斤。
“真的能问出来吗？”郁羲询问这位掌握了全华夏所有副本信息的人。
裴明修勾了勾唇角，“问问又没有损失。”
“这我得去看看。”郁羲蹲着走了几步，来到老王旁边。
“苏轼，副本的出现是不是代表着外星文明的入侵？”老王一本正经，其他几个人也都竖起耳朵。
指针颤抖了两下，然后缓缓移动到Y上，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只见尖尖的针头飞快转到N旁边。
所有人一头雾水。
“这什么意思？”王宵目瞪口呆地看着指针跟疯了一样360度旋转起来，甚至出现了残影，“说好二选一的呢？”
“也许，它在疯狂摇头，说它不知道。”裴明修还坐在原地，语气里带上了那么一点戏谑。
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指针停止了快要原地起飞的趋势，再次停在了Y区域。
“它……它……”王宵指着圆盘，“这玩意儿成精了。”
“不准侮辱我的宝贝！”老王两只手捂住，隔着手指亲了一口，然后又摊开手掌，念念有词，“他胡说的，不听不听啊，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等回去了我就给你买个奢华的袋子装着。”
“哈哈哈。”王宵眼睁睁看着指针又从Y移到N，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哥，你宝贝它，它还嫌弃你呢。”
“它还送了我们两次机会啊。”老孙啧了一声，“怎么突然觉得很不靠谱的样子。”
指针迅速从N回到分界线。
老王哀怨地看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人，郑重地用线栓住圆盘，塞回了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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