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晚霞低垂。
高大矫健的枣红色骏马悠闲地甩着尾巴，在草地上漫步。
“胆小鬼！”
一人一马奔腾而过，出去好远还能听见爽朗的笑声。
郁羲满眼羡慕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哀怨地瞥了一眼牵着马的人。
“这里设备简陋，太危险了。”裴明修看向他，“等回去教你。”
“好。”郁羲欣然同意，“不过现在还会有人养马吗？”
“老宅养了。”裴明修说道。
“你家到底多有钱……”郁羲见识有限，养马的家庭他现实里还真没见过。
“爷爷那一辈经商的比较多，攒下了不少家底。”裴明修说道，“我父亲这一辈才开始往政治军事等方面发展。”
“那你这一辈呢？”郁羲问道。
“我这一辈没什么特定的要求，基本上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裴明修说道。
“你为什么会去当兵？”郁羲问道。
“那个时候觉得当兵能做出点什么成就，可以证明自己，就去了。”裴明修说道。
“成就？”郁羲说道。
“嗯，不过军校毕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与我当初想象的不同。”裴明修说道，“于是我通过二叔的关系去了西南边境，在那边执行特殊任务。”
“边境？”郁羲震惊，“边境不是很危险吗？”
“危险才可以有成绩。”裴明修停下来，经过训练的马匹也停下了脚步，“我当年是这样想的，但如今不是了。”
郁羲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眼里的震惊还未完全散去，就被更多的敬意和心疼取代。
裴明修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眼神略有些无奈，“年少轻狂，再加上有不少人罩着，总觉得这世界不过尔尔，生活无趣到了极点，每天都在寻找刺激。副本开始之后心境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可能一方面是经历过边境那几年和生死有关的真正的刺激，另一方面就是副本进的越多，对现实生活的感情就越重。”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凝视着郁羲，“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那些都没有意义了。”
所谓人间漫浪，所谓南北西东，都不及白云来往青山在，日月同辉。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郁羲沉默了没一会儿就突然笑了，“裴哥，先成山，再寻海。没有谁的过往是毫无意义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
月落江横，数峰天远。就连他时常毫无意义的江边闲逛，也都是有意义的。
“虽然我没有算过，但是副本里的一天只是现实里的弹指一挥间。”郁羲歪了歪头，言笑晏晏，“裴哥，你愿意抽出7.2秒，在这里约个会吗？”
“其实我不太想约会了。”裴明修握住对方的手，黝黑的瞳孔倒映着小小的身影，“我以为从我们确定关系那天就已经在约会了。”
郁羲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太懂他的意思。
“我想和你上床。”
这句话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起，郁羲觉得先前自己那一句遮遮掩掩的“睡了你”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但和字正腔圆的这句话比起来，简直就是……过家家。
郁羲疯狂压制乱跳的心脏，不就是上床嘛，两个成年人又不违法。
违法又怎么了，他又不是没干过违法的事情。
“好。”
郁羲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对方飞身上马坐在自己身后，直接被这一潇洒动作帅到了，“我需要学多久才能学会这个上马动作？”
“很快。”裴明修一只手搂住身前人的腰，一只手抓着缰绳，“我想快一点回去。”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郁羲看向不远处的城堡，“你看见那边出事了？”
“没有。”裴明修贴近对方的耳朵，声音低沉，“想回去和你上床。”
“裴哥，现在是白天。”郁羲只觉得耳根发热，“这是晚上的事情……”
“现在是傍晚，也就是晚上。坐稳了。”裴明修说完直接夹紧马肚，一抖缰绳，只将郁羲还没说完的半句话留在原地。
“你家五点算……”
五点当然不算晚上，甚至作为晚餐时间都为时尚早。
在香气弥漫的厨房里，郁羲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吃自己的晚饭。
“你们这么早就饿了？”已经回到岗位的诺尔正在挑选食材，“不得不说，闻起来还挺香。”
“嗯，饿了。”裴明修按下面前的空盘子，朝热心的女仆说道，“不用了，我们等会儿自己收拾。”
“没事，您就交给我吧，您和皮克托先生他们肯定都累坏了，这种事情我们来就可以了。”女仆看向诺尔，“诺尔，你说是吧？”
“那是自然，裴先生，您就交给劳拉吧。”诺尔说道。
裴明修松开手，任由女仆将盘子收走。他看向旁边糊弄学满分选手，“还没喝完？”
勺子伸进奶油蘑菇汤里，离开汤碗时大部分都滑落回碗里，只剩下挂壁的少量进了嘴里。
“快了。”郁羲回答。他正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裴明修所说的“上床”和他自己所说的“睡”到底是不是指同一件事。
他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上床没有任何效果图进行参考，唯一的概念就是小说里的描写，但是转场之前的“疼”字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疼呢？难不成是对方下手没有轻重，捏疼了？
可是裴明修积极的表现暗示着事情的不简单，只是换双手帮他解决生理需求而已，他用得着这么……迫不及待吗？
哦不对，卫燃说嘴也可以。郁羲眼神复杂，这个就有点挑战他的接受能力了，也不知道裴明修愿不愿意先洗个澡。
“你后悔了吗？”
郁羲听见旁边的人这样问道，扭头便看见对方略有点失望的眼神。
“你如果后悔了……”
“我没后悔。”郁羲打断他，“我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么？”裴明修摸了一下碗，“都快冷了。”
“在想……”郁羲抿了下嘴，“想洗个澡，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诺尔插话，“我这就帮你们烧水，你们两个都洗吗？”
“都洗。”郁羲回复，“麻烦您了。”
诺尔笑眯眯地去打水。
裴明修似乎松了口气，“热了再吃。”
“我不想吃了。”郁羲看向他，“我不饿。”
“饿了就告诉我。”裴明修说道，“你先回去，我等热水。”
“不用等。”劳拉听见他们的对话过来收盘子，“我们等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那就麻烦你们了。”裴明修不再推辞，和郁羲一起回了房间。
“我真的没有后悔。”郁羲等房门关上就再次解释，“我刚刚真的在想事情。”
“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裴明修牵着对方在沙发上坐下。
“也不是不能……”郁羲视线飘忽，“我就是在想两个男的到底是怎么……”
裴明修瞳孔地震，语气震惊，“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郁羲坦然地看着他，“我没有见过同性恋，也对这个没有兴趣，从来就不关注的。”
“那你……还答应我？”裴明修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他以为郁羲多多少少会知道一部分。
“我一开始以为就是帮你那什么……但是你好像表现得很期待的样子……我就觉得你不至于就因为这个这么着急……”郁羲疑惑，“而且我上次都打算帮你解决了，是你自己说没准备好的。”
“你看的小说里没提吗？”裴明修只觉得头疼。
“提了一个字。”郁羲有点紧张，“为什么会疼？”
“……”裴明修扶住了额头。
“你怎么了？”郁羲的手掌按在对方的额头上，“头疼吗？”
“有一点。”裴明修无奈地抓住了那只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现在知道，到时候知道。但是不管你选哪个，我都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太疼。”
郁羲思考了几秒钟，“那要不还是到时候再说吧……那个时候我能后悔吗？”
“……”裴明修只觉得头更疼了，“可以，你随时都可以后悔。”
“只要别像上次脱臼那么疼就行。”郁羲帮他按摩额角，“我那次出去之后都觉得肩膀隐隐作痛，可能疼出阴影了。”
“不会。”裴明修握住他的手，“我向你保证。”
郁羲笑了，“那我就肯定不会后悔了。”
亲吻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句最终的准许，安心地落在唇上。郁羲主动地搂住对方的脖子，感受到腰际的热量，以及柔软的舌头进入口腔。
一秒钟的悬空，郁羲从沙发上被抱到结实的大腿上，亲吻还在进行中，只是有一只手从腰间移到膝盖窝又移到领口，自上而下地解开纽扣。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从下巴一直到脖颈处，裴明修伸出舌头舔舐着一小片肌肤，然后轻轻咬住。他想起来自己在即将走进那栋庄园时看到的场景，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他略微低头，便看见洁白的肩颈，泛着粉色的线条旁边是一个很小的黑点。
通过少数几次的暗中观察，他几乎可以确定，郁羲身上只有一处有痣，这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过今天，可以正式确定是否果真如此。眼睛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激动，裴明修加重了几分力度。
“嗯……”
紧贴着的喉咙里传来轻微的反馈，裴明修放过这一小块历经磨难的肌肤，在锁骨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将人打横抱起，裴明修快步来到床边。一边亲吻着过分柔软的唇瓣，一边将身下人的最后遮挡去除，美丽的景色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被人捂住眼睛。
“哥……”郁羲的声音略有点颤抖，掺杂着祈求，“能不能把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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