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服,勒腰,拒绝用奇怪的东西垫胸而因此跟令狐荀争吵几句,然后催动焚心蛊获得短暂的胜利。
梳头做发髻,最后再化妆。
“好了。”
随着寒漪一声提醒,张俊人从模糊得几乎不像话的铜镜前起身,第一反应还是想把眼镜带上。寒漪连忙拉住他的手:“哎,别,小心把妆弄花了。”
张俊人叹口气,把心一横转过身来,对令狐荀道:“你要笑便笑,但记住你欠我好大一个人情。”
令狐荀原本坐在圆凳上百无聊赖地发呆,这时视线落到眼前的公玉玄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寒漪笑道:“先前奴家还担心瑜公子这样的伟岸男子扮女子会露马脚,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瞧瞧,一点也不觉奇怪,好看得紧哩!”
明明是同样的人,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他过去见到的公玉玄,不是穿着长袍就是窄身劲装,在那线条或宽大或凌厉的衣服掩盖下,虽然能看出此人高挑清瘦,却完全不似在女子的薄纱襦裙这般的……柔美可爱。
胸口的白皙肌肤自那嫩绿落针杯罗单纹纱间透出,好似上等白瓷,微微透着光。
其中勾勒出的骨架精致,腿长腰细,没来由的让人觉得这副身体韧性极佳,反而生出一种想要摧残蹂躏的冲动……
令狐荀抿唇,低头挪开视线,想要赶走脑海中越来越不着调的,不断爆炸的邪念。
公玉玄的声音兀自还在耳边响着:“行不行?给个准话啊,到底行不行?”
再往上去看那张脸,一样的黑发黑眸,脸庞雪白,如云长发梳成了近日里女子时兴的随云髻,自然婉转斜于圆圆发顶,两支流苏金钗分插其间,既不过分隆重又显灵动。
许是因为唇色太盛,反而显出一些妖冶味道。眼角弯弯,唇角微翘,眸子里闪闪亮亮,直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令狐荀被那金叉晃花了眼,不自然地偏头去看近旁屏风,只觉得屏风上那美人素衣贴花钿的倩影,生生被衬成一副无盐之貌。
“……尚可。”
张俊人蹭过来,一脸坏笑敲他肩膀:“轮到你了。”
事实证明,扮女人这件事也是有门槛的。
好在令狐荀那张脸还未完全张开,算得上清秀。饶是如此,仍然有几分古怪滑稽之感。尤其是头上那两个双螺髻的小啾啾,看得张俊人笑得前仰后合,对寒漪道:“你确定这是我的丫鬟?这沧霞阁的丫鬟,长得也忒生猛了些。”
这特么的不是春丽也得是雄浑版哪吒,可惜这时候没有照片……啊不对,别说,他好像还真有。
他悄默声从腰间取下iphone,盲调出照相功能,趁其不备哐哐拍了几张。倒霉的是忘了开静音,关屏幕的时候居然响了一声,引得令狐荀狐疑地看过来。
“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当然是记录你的黑历史啊。
“没事,没事。”张俊人忍笑摆手,此等羞耻好物怎可与人分享,得等以后私下里慢慢欣赏。
“萍韵圣女并没有你这般身量,你尽量能坐着躺着便不要起身,话也是,尽量不要说,非要说便夹着点嗓子,声音放轻些,否则极易露馅。”寒漪叮嘱道,少顷又轻笑一声,“不过奴家猜大约他们也不会在意,毕竟,光要盯您的脸还来不及呢。”
……
沧霞阁里今日也是人声鼎沸。
萍韵圣女又故技重施,借口身体抱恙,在闺房里躲病。实则已经梳洗打扮停当,只等着情郎来幽会。
嬷嬷自是恨得咬牙切齿,但见她的婢女出来跪着求情,又从帕子底下递出一支珠钗,上面的红宝石着实耀眼。
那婢女小声道:“知道嬷嬷一直中意这支宝钗,这是萍韵姐姐家传之物,先前她一直不舍,这次……也算尽一片孝心,还请嬷嬷笑纳,通融则个。”
嬷嬷瞪了一眼婢女,狠狠将宝钗拽出,插到自己头上,还不忘对着门边又骂了一句:“不成器的臭丫头,天天在这给我拿乔作甚!”
“一个不知道底细的臭男人而已,你瞎眼了拿来当成宝贝。忘了我整日里如何苦心教导你们这帮蠢货?说了多少遍对男人,不能攀附,不能逃避,得把他们拿捏在手心里,玩得团团转,这样你才能有大出息!你倒好,白费为娘的一番苦心!
“今儿个姑且饶了你,但我告诉你,早晚你得有别的男人!别把自己个儿作成隔壁那个凝芙仙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婢女吓得不敢吭声,全程低头听着,等嬷嬷脚步声渐远了,才轻轻舒一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敲响房门:“姑娘,嬷嬷走了,快放我进来罢。”
房门很快被打开一条缝,婢女顺势要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在她上方出现,更用力地往里推开。她眼睛瞪大,正要大叫示警,口鼻已然被另外一只手捂住。
一个清脆不失温柔的男声传来:“小心些,别把她闷死了。”
另一个清冽男声:“这么怜香惜玉,你来。”
“我来就我来。”
婢女正要挣扎,只感觉自己后脑枕骨处挨了一记,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张俊人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捞住,轻轻放倒在一旁软榻上。这才笑吟吟看向原本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那女子一双美目睁得滚圆,此刻面色煞白,看到他如同见鬼。
“你们是谁?为何你……”
“长得跟你一样?”张俊人笑着接茬,“我也想回答你,不过眼下没什么时间了。”
令狐荀跟着走过来,并不理她,只面色凝重对张俊人道:“她说话声音比你细多了,你确定能模仿?”
萍韵圣女声音打颤:“你们要干什么?再这样我要喊人了!”
“你要喊谁?刚才那个老鸨?不,你不会喊,她比我还吓人呢。”张俊人优哉游哉,清了清嗓子,又学几声萍韵圣女说话,只可惜怪模怪样,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令狐荀扶额:“你先闭嘴罢。这女子如何处置?不如也打晕好了。”
“你这人,恁得如此暴力?对美人还是温柔点好。”
言罢张俊人对萍韵圣女温声道了句得罪,从腰间取下一捆麻绳,将她手脚利索捆好,嘴里也塞好破布,检查完没有纰漏,塞入床榻之下。
令狐荀:“……”
张俊人煞有介事地说:“她既然也是白满川那厮的相好,也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自此后就不会对这种男人有那么大滤镜了。”
“滤镜?”
“……不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就成。”
那婢女被令狐荀也捆好,搬到隔壁屋里藏起来。待两人收拾停当,很快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姑娘,是我。”
是个男子声音,醇厚低沉,中气十足,不急不躁。
张俊人对令狐荀嘘了一声,径自躺到床榻上去,摆了个贵妃侧卧的姿势。
这一床软腻温香,令人眼花缭乱,令狐荀呼吸微微一滞,转过身低头将门打开,径自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门口果然大步走进来个伟岸男子,身着一件穿枝莲片金锦青衣衫,腰间挂着枚鸦青色银线刺绣荷包,一头飘逸长发只松松系在脑后,看上去狂放不羁。
走到近来,张俊人受限于近视眼又没戴眼睛,只能看清个轮廓。但见此人身形结实有力,高挑挺拔。他在她床边坐下,凑近过来,于是猝不及防间,张俊人看到一双透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姑娘,大白天的怎么躺在床上?病了吗?”
男子不由分说,将手背轻轻贴到他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好像还好。”
说着再自然不过从一旁捞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摩挲。
可怜张俊人这万年单身狗哪里见过这架势,身体一僵差点要把这咸猪手给甩开,但还是生生忍住,挤出一个笑容:“白公子,我……奴家……”
白满川那只巨手猛然伸出,一把按住他嘴巴,吓得张俊人只好噤声,扑闪着眼睛看他。
白满川嗔道:“何时与我这么生分了?不需要叫我白公子,只能叫我阿川。不然……”他低头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宠溺道,“我要亲得你喘不过气来。”
好家伙!
好、家、伙!
渣男都是这么勾人的吗!
张俊人心里微震,只有大写的一个服字,连忙从善如流叫道:“阿川~”
却不想白满川听到这句娇滴滴的呼唤,似乎怔了一下,反倒直起身来:“你声音怎么不对劲。”
“哪里不对?”
“好像比平时粗了不少。”他寻思着,又低头将手心里的那只手抬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查看,“手指似乎也比以前长了不少。”
“阿川笑话我。”张俊人故意蹙起眉,将脸转开,“近日里夜间贪凉,染了风寒,倒叫你嫌弃了。”
“哪里的话。”白满川连忙将他双肩扳过来,桃花眼水光潋滟,将他深情望着,“我对姑娘念想得紧,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是因有要事在身,没办法时时陪在姑娘左右,心中着急,才会唐突。你既生了病,可有寻医来看,好好吃药?”
张俊人轻轻点头。
白满川似乎松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笑,四目对望间,暧昧无限。
眼见那双桃花眼一直看着他,看到痴处,将他搂紧,张俊人以为下一步那姓白的就要开始非礼,比如亲个小嘴什么的,却始终不见他动静。
一双有力臂膀只是将他用力搂着,叫他听着他胸口稳定有力的心跳声。他感觉到他的下巴抵在自己松软的云髻发间,轻嗅着自己身上的香气,没有说话。
张俊人本来还在伺机动手,这时反倒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怎么回事?难道这位看上去风流纨绔的老兄,原来崇尚的还是柏拉图式恋爱?
“阿川。”
“嗯?”慵懒的鼻音自他头顶传来。
“奴家前些天听说,似乎有人在打听柳怀苑的凝芙仙子。”
怀抱僵了一瞬,过了好一阵,白满川发冷的声音才传来:“提她作甚?”
“没什么,就是奴家……有点怕而已。”
“怕什么?”他爱怜地轻抚女子的柔软鬓发。
怀中女子突然反手抓住他的衣襟,气息不稳:“阿川……带我走罢。”
“去哪儿?”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他听到女子坚定又执着的声音,“我不想与你分开了。我们既然两情相悦,你带我走罢……我们可以做一对比翼鸟,天下之大,在哪里不能自由自在地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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