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扑通一声,硬是将江予修还未完成的表演打断,众人惊慌失措的围在老爷子身边要扶他起来。
贾弘振被老爷子这一下子吓了一跳,一时心头讪讪,猜不透金主爸爸的心思,而萧元嘉则没想那么多了,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爷爷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可就算是哮喘,也不至于跪下呀。
众人神色各样的拥在老爷子身前,江予修倒似被孤立到一边,他也有些纳闷,虽说他不耐烦做戏子,可每次在演戏中运送灵力总会格外舒服,经脉都要伸展了些似的。
“我没事……”萧启平只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予修,就忙低下头,语气里充满了羞愧:“我就是一时脚软,让我再跪会儿。”
整个包厢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脚软了就扶起来坐会儿,哪有继续跪在地上的,萧启平身边的助理又劝又拉的也没能将老爷子扶起来,萧元嘉急的干瞪眼,却不敢冲到他身边叫爷爷。
也不知道爷爷这是怎么了。
一时整个包厢的人都在劝,江予修见大家都开口了就他不说话也不太好意思。也就附和着众人冲着地上一直躲避着他视线的老年人劝了两句:“是啊是啊,萧爷爷你还是起来坐会儿吧。”
萧启平身子一僵,差点就要老泪纵横了,他这才让助理扶着他坐了起来,心底却在呐喊使不得啊!
贾弘振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江予修的表演刺激到老年人了,忙举着酒杯罚了自己三杯,对面的许制片心底舒畅了不少,却也不敢太耀武扬威,只是得意的看了贾弘振和江予修一眼。
萧启平好不容易收拾了下自己复杂的内心,再次抬头又看到了江予修冷冷淡淡的面庞,明明换了一张脸,此刻却有着一样熟悉的眼神,像极了他从前每次犯错后要被骂的模样,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隔了大半个世纪又一次回到熟悉的身体里。
萧启平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原本气氛还算和睦,就算是贾导和许制片剑拔弩张,也有诸笑从中化解,而此时萧董突然一跪,扶起来后又似做贼心虚似的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江予修,就连粗神经的萧元嘉都看出来了,整个饭桌上的气氛格外诡异。
萧元嘉实在纳闷,没忍住侧头问他:“我爷爷干嘛老看你?”
江予修下意识的搓了下食指和拇指,缓缓摇头。
贾导怀疑老年人是不是受不了这种恶毒反派角色的近距离冲击,可之前许制片的表弟表演时,萧董也没这反应啊。他用手肘戳了一下江予修,小声让他给萧爷爷赔罪。
萧董说不定就是被江予修的演技震慑住了,说明这事儿还有戏啊!
江予修叹了口气,端起酒杯起身冲萧爷爷露出歉意的笑:“抱歉,是我刚刚鲁莽了……”
江予修话还没说完,原本号称自己腿软的萧爷爷猛然端起酒杯也跟着起身,身形比江予修还要卑微,酒杯沿一直往下滑,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是我鲁莽了……”
众人:???
别说一桌子人一头问号了,就连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贾导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萧董也反应来主动缓和气氛。
贾导被这一系列变故搞的有些期期艾艾,难道江予修和萧董认识?可怎么看都不像啊!
萧元嘉也一脸裂开的样子,他这个亲孙子是完全知道老爷子的交际圈的,江予修怎么也不可能认识他爷爷,可他爷爷那样子怎么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许制作不认识萧董这是满意江予修的意思,要真满意了能给吓跪了吗?他堆砌起笑意盈盈的脸讨好的问:“萧董刚刚见了两位演员的表演,觉得怎么样?”
若真是两个演员,萧启平或许就淡淡的评价好坏,甚至一笑置之将在烂摊子丢出去,可许制作这话一说完,不仅贾导和萧元嘉看了过来,就连江予修也抬起了头,似乎很在意他的评价。
萧启平穿过来五十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连嘴都不知道怎么张开过。
怎么说……评价他师尊演的好?他怕他师尊一会儿劈了他!可他要敢说不好,等会儿他师尊就能来梦里找他了吧?
萧启平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一脸恭敬的看向江予修:“江……江老师要接这部戏吗?”
江予修:??
江老师是什么鬼?郁逐平时喊喊就算了,可萧爷爷都多大的人了,这么叫他合适吗?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的众人再一次被萧董的称呼惊地齐刷刷看向江予修。
江予修有一瞬的无语,随即在众人惊悚的表情下镇定道:“老师不敢当,萧董赞缪了。我当然愿意接这部戏。”
萧启平便道:“我觉得江老师就很好!贾导啊,江老师是你们这部戏的男三?”
贾弘振得到了老爷子的肯定,心底暗喜,他忙点点头,又是跟着一通彩虹屁的夸赞。
萧启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旁边跟着一起来的男青年极有眼色,见状忙讲了几个笑话让众人吃饭,许制片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说什么,塞表弟进剧组估计没戏了,他也只能悻悻吃饭。
江予修一顿饭的吃的心不在焉,萧启平的眼神太过火热,哪怕是他埋头喝水时也能感受到头顶上那道炙热的目光,一旁的诸笑和萧元嘉也顺着萧老爷子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这顿饭收尾的格外仓促,贾弘振是个没心眼的人,此时他演员定下来了,也就没了心理负担,只想着赶紧回去准备开机事宜,而萧元嘉再有满腹疑惑,也被他的经纪人接走了。
众人陆陆续续离场,也就剩下了江予修和萧启平以及他的助理在场。
江予修自然没有人来接,郁逐早就同他请过假要去医院,他冲萧启平躬身:“萧董慢走。”
萧启平条件反射地也弯下了腰,态度极其谦逊:“不敢不敢……”
江予修:“……”
萧启平反应过来,有些讪讪,旁边的两个助理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萧启平轻咳了声,又恢复了平日的姿态,居高临下地道:“你们先回去,等会儿我让司机来接我,我和江老师还有话要说。”
江予修嘴巴动了下,随即有些麻木地放弃开口。
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反正吃亏的不是他。
萧启平平时积威深厚,他一开口,两个助理自然不敢不听,等那两人一脸晕乎乎的离开后,江予修还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年近六十的老年人又一次给他跪下了。
“……”
江予修被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他,却不想他一伸手,萧启平吓得更厉害了,他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声音微哑,却包含了万千复杂情感:“师尊!”
江予修心底猛然落了一拍,随即不可思议般看向面前跪着的老人,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你……”
“是我啊师尊,我是启平啊!”
……
江予修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那张稚嫩的面庞怎么也和这个老人重叠不到一起。
能叫他师尊的,唯有一人。他下山历练时,在周苍山下捡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孩,一身破破烂烂的粗布跪在地上被喝的半醉的男人打的满地求饶,像极了当年被抛下的他。
江予修便带他回了宗门,成了他唯一的弟子。
一开始连话都说不清楚,看着他总是一脸敬畏,也最是崇拜。可他灵根杂乱,修炼的极慢,旁人是一两年便能领悟的东西他要花上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江予修并不嫌弃,还总是倾力教他,他记得自己一次酒后兴致盎然,还为他表演了整套灵诀,希望他早日领悟。
没想到就是依靠这个认出了他。
小徒弟死在他的前面,他的师尊还在时,江予修悟了化神的境界,入关修炼,却不想出来时小徒弟被突袭鬼灵宗的魔修杀死,灰飞烟灭。
他从此不再收徒,后来他接手宗门,也没有再让另一个人叫过他师尊。
却不想又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
江予修叹了口气,见萧启平还跪在地上,不由幽幽道:“你还是快起来吧,不然一会儿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虐待老年人。”
萧启平这才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萧启平抹了一把眼泪,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他是与魔修缠斗时死后穿越过来的,难道师尊也……他忙问:“阔别几十年,也不知道师尊现在到了什么境界?难道师尊……”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江予修便觉得有些难堪。
什么境界?明明马上就能一步登天了,可惜被他的好师弟一梭子送下了山崖,现在穿越过来,一身修为化为乌有,还要被迫演戏……
江予修幽幽地将前世的事情一一道出,神态平静,倒是萧启平越听越气,在知道了师尊是被师叔杀死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岂有此理!师叔怎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江予修已经淡定许多了:“也是我做了错事在先。”
萧启平却不是这么认为,他从小跟着江予修,知道他这几百年来吃了多少苦,若不是为了师爷,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可师尊和师爷都是世间难有的好人。
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江予修早就没了那么多激烈的情绪,和萧启平说了一会儿话,便准备回去了。
萧启平忙要送他,却被江予修拒绝了,临走的时候,萧启平期期艾艾地问:“师尊现在……也失去了修为么?可之前徒儿明明感觉到了一丝灵力波动,还以为……”
江予修没准备瞒着他,便将他体力残有灵力的事情告诉了他。
萧启平闻言后格外激动,他穿越过来几十年了,从一开始不信邪反复试炼到后面早就失去了希望,没想到自己快要入土的年纪等来了师尊。
就算只有一丝,也是可以修炼的!
萧启平暗戳戳的想,自己就是快要去陪师爷的人,且现在开始修炼也无法筑基,倒不如让他那孙子来试一试。
江予修则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萧启平,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又和自己的徒弟相见了,只是这相见的方式不是在阴曹地府里。
可这也就说明了,在这个异世界里,穿越过来的人,应该不止有他和萧启平。
江予修原本冷却下的心又一次火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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