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来，他这出人意料的行径相当任性，更何况还拖家带口的。
楚回舟错愕：“走？去哪？”
冼清尘按下心头升起的那点心虚，对他道：“你不是说想去看云顶山瀑布吗？我们直接去。隆冬前能到下一个镇子。”
要是让那尘云子再觉出不对找过来，他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中道崩卒了。尘云子，活脱脱，可不就是天机印象中楚回舟的正牌师父吗！
他原是个隐世高人，也定会轻易看出他的身份有异，剧情走向兜兜转转又会回到正轨。
冼清尘打赌不起。
要是换了别的倒霉孩子，大冷天里叫他苦行僧般往山林中去，定要叫苦不迭。可楚回舟总是善于往好处想，反正是跟着师父，在哪里都一样，有师父在他就安心。
只是他不明白冼清尘为何这么着急。
冼清尘辩白胡诌道：“为师想起来，刚才的那个老道，其实为师与他有些过节，他现在想不起来，保不齐以后想不起来，还是先走为妙。”
抢人徒弟如杀人父母，这徒弟还是天定的机缘，着实是过节。
楚回舟对自己师父的印象又复杂了几分，他以为师父是不轻易与人有过节的类型，因为他没见师父与谁发生过口角。
有几次楚回舟见他买东西被狮子大开口，他也没生气，保持一贯自然态度。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隔日再见那商贩，态度大反转，甚至还主动降了点价。
楚回舟认为是师父用春风感化了这贪财的商贩。
嗯？这商贩推车时怎么有点瘸腿呢？路上摔了吧，所以说人不能做亏心事。
楚回舟认真问：“师父打不过他吗？”
这是个好问题，冼清尘仔细想了想，还真可能打不过。那毕竟是主角的正牌师父，原走向中正牌师父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虽没向谁展示过战力，但绝对不会弱。冼清尘不想对上。
到黄昏时雪停，客栈中升腾出来的烟气更加显眼，飘飘袅袅的。小二伙计们招呼着客人吃菜，掌柜的则撑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算盘。
有规律的算盘声被一声轻扣打断，掌柜的抬头，见是一奇人般的仙者老道。
是来问人的，掌柜的印象还算深刻：“他们啊，早在两时辰前，他们就退了房走了。”
老道可惜嗟叹了两声，忽地抬手在他头顶一点。
霎时三花聚顶般，无限清明神魄涌上来，什么困倦神思全都往外飞走了，隐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青蝉”什么“楚回舟”，再一眨眼，掌柜的只感觉眼前视线都好似清楚了不少。
“仙人呐！”他喃喃自语，连那仙人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又过了小半旬，雪愈发大起来，不过都是快雪，晴光一照亮堂堂的晃人眼睛。
山林间的野兽都冬眠去了，因此除了鸟鸣就格外静悄，师徒二人路上还逮到一只雀妖，叫楚回舟训着做只妖宠。
他上下指使着雀妖摘浆果，哈出的热气冒白烟：“小翠往左，对，要最大的那颗！”
小翠衔了浆果就丢下来，楚回舟接了个正着。
他在怀里一堆中挑挑拣拣，卖相好的拿走，差点的就全留给小翠，小翠哼哼唧唧地飞下来，很嫌弃地踢了一脚拴住自己的麻绳。
它想不明白这样一截麻绳就困住了自己，正如冼清尘也想不明白楚回舟是怎么做到的。
楚回舟原路回到树下时，冼清尘还在睡觉。
他头上落了堆积雪，楚回舟心念一动，悄默声伸手捏了上去。没一会儿，一个小雪团子就顶在了冼清尘头上，始作俑者认真看了好几眼，偏冼清尘丝毫没有察觉般，沉沉闭着眼睛。
真好，楚回舟越看越觉得幸福，真好看。
“师父，”他凑近，摸着冼清尘的冬衣袖子紧挨过去，“师父？”
冼清尘方懵然清醒，却没有胃口，支着树站起来，却突然眼前有点发晕，头顶的小雪团子掉下来，砸在脚面。
楚回舟赶忙伸腿将团子踩实了。
“……”冼清尘怎么可能没看见他的小动作，面对神情紧张的徒弟，他冷哼一声，嫌弃道，“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楚回舟过来牵他的手示好，他又被他手掌的热度烫到，惊讶道：“怎么这么烫？”
楚回舟认真感受了一下，说：“是师父的手太冷了。”
他这么一说是有点冷，冼清尘觉得他手又热又干燥，当个烘手的暖炉还挺便宜，便由他牵着，往前走。
见着小翠，他无语道：“不是叫你尽快放了吗，妖又不讲人情，到时候反啄你一口，你都没地方去哭。”
小翠跳着脚，叽叽喳喳吼叫。楚回舟则笃定：“它不会的。”
“你也就欺负它道行浅了。”
楚回舟道：“那我在瀑布把它放了。”
说瀑布瀑布就在眼前了，没走几步，隆隆的落水声遍清晰可听，压过了他们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响。
楚回舟兴致盎然：“师父知道云顶山瀑布的传闻吗？”
冼清尘没听过什么传闻，摇了摇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瀑布中住着仙人，师父，你说各大门派修行这么久，到底有没有人得道成仙呢？为什么没确切听过谁真的成仙了？”
“有的吧。”冼清尘态度不太坚定，“至于成不成仙，或许肉身不能成仙，死了以后魂魄脱出躯壳才有成仙一说，谁知道呢？”
走了这一段路，他开始觉得热，楚回舟也变得烫手。
拨开一丛光秃秃的灌木，云顶山瀑布的全貌显露在他们面前。哪怕是枯水季，这里的水依旧气势磅礴往下直坠，雪白的水花四溅，将周围的积雪也冲散。
楚回舟特意往里张望，没看见有什么仙人栖居的洞府，只有一面被磨的尤其光滑的石壁，不免失望。他要去瀑布顶上放生小翠，冼清尘是不想再陪着他爬了，只负手站在瀑布旁等他。
只见楚回舟寻到近道，用最近刚学的轻功稍稍吃力，跃到了最顶上，伸手来解小翠的绳子。
雪光太强，冼清尘眯着眸子，楚回舟黑色的人影渐渐在眩光中成了个重影，他察觉到不太对劲，忙低头扶额。
视线望出去的景色好像跟不上他低头的速度，一整个晕头转向的，连轰鸣的瀑布声响都变得迟滞远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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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师父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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