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的中心，作为被青睐的对象，顾长安和大家一样惊讶。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纤细白皙的手指拂过他的试卷，偏头朝他笑，精致地如同一幅画。
心脏的跳动变得有些不规律，还有一点儿窃喜。
顾长安从来没想过她会注意到他。她与他是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众人还在悄声议论，这种程度的窃窃私语，顾长安全都听在耳里。
“也许是真的想请教题目吧。上次月考，顾长安的数学考了满分，总分也比小满高三分。”
“就算他成绩好，可也只是个读死书得书呆子，不值得高看一眼。而且他的家庭……不是我瞧不起穷人，他不止穷，他爸作奸犯科，现在还在坐牢。”
明川里的学生非富即贵，他这种出身的人对他们来说，如同脚边的污泥，看一眼都嫌脏。
有人大惊小怪地八卦：“不是吧！真的吗？他爸犯了什么罪？那他的基因不太行哦。”
顾长安紧张地瞄了福小满一眼，她脸上笑意不减，对他人的议论一无所觉。是他太敏感，那些人的悄悄话声音很小，她听不到。
有人开口：“那也许是小满不想看同学被欺负，女神真是太善良、太温柔了。”
听到这一句话顾长安恍然大悟。
他这种人只会给其他人带来不幸，就连父母都不爱他，被众人所瞩目的她，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待。
天上的太阳注意到地底的淤泥，只是会因为无意间的怜悯。
但因为她是太阳，这一点洒落的阳光也能令他觉得温暖。
福小满指的那道题目不难，顾长安撕下一张草稿纸，提笔写上解题步骤，回了她一个微小的笑容。
“给你。”
因为平常从来不笑，他这个笑容不甚熟练，看上去颇为敷衍。但福小满凝视着他，差点热泪盈眶。
太好了，他活着。
……
有福小满当众给顾长安出头，不良少年们收敛了一些。一是福小满仰慕者众多，二是他们也不想在福小满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下午放学收拾书包，福小满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不该存在的书来。这本书又厚又大，福小满差点以为是谁往自己书包里塞了几块砖头。
书名叫《X天师升仙术》，第一个X是被人用黑色记号笔叉出来的。说是书，其实更像人的手抄订本，旁边还有用圆珠笔写的笔记。
这书是送她回来的道长给她的。道长说她这次回来变故极大，让她学了自保。
道长不相信她能改变顾渊的命格，但道长既然肯送她重回十年前，应该对她没有恶意，给她的这本书也不会差。
书中的内容由简到难，有吐纳之法，有各类符咒的画法，有各种巫术咒法……旁边的还用圆珠笔写了一些主人的常识和见闻。
最后几页不知写的什么，被人撕掉了。里面大概是道长不想给她看的内容。
福小满心中一动，翻到巫术咒法那几页，果然找到了易容之法，方法还不少。
上辈子福小满功德护体，妖魔鬼怪无法接近。在被带到祭典之前，她从来没有撞过鬼。
那天薛钰儿突然来找她，说要带她去个地方，有惊喜送给她。
薛钰儿个性跳脱，时常有出其不意之举，加上过几日是福小满的生日，福小满以为她是要给自己生日惊喜。
谁知她跟着那人到了地方，那人却突然出手将她困住，说她自愿进了祭典，现要将她献祭。
幸好那人低估了福小满身上功德的威力，被福小满侥幸脱逃。只是外面危机重重，福小满又不认识路，被困在里头。
福小满相信薛钰儿不会害她，但她和薛钰儿自幼相识，关系密切，那人却能骗得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起疑。
现在想来，那人定然是会这奇法，并且对薛钰儿十分熟悉。可惜那歹人十分谨慎，到最后用的都是薛钰儿的脸。
想要查到那人的身份，还得从薛钰儿那边入手。
正想着薛钰儿，薛钰儿远远地朝她挥手：“小满，说好今天陪我去逛超市，你收拾好了吗？”
福小满将《X天师升仙术》塞回书包：“好了，我们走吧。”
学校附近有一家大型连锁超市，里面的零食品种丰富，小到童年回忆，大到海外进口，全都有。薛钰儿带着福小满就往零食区跑。
两人一边逛，一边聊天，福小满问道：“钰儿，你听说过‘祭典’吗？”
薛钰儿愣了一下，奇怪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难道是你有认识的人去世了吗？”
她这么问是听成了“祭奠”，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福小满用别的话题岔了过去。
薛钰儿也有事问她：“你今天干嘛对顾长安那么好。那家伙整天阴沉沉的，从来不笑，给人感觉很不合群。你那么爱干净，竟然还帮他从那种地方捡东西！”
福小满说：“你不了解他，他很好。他救过我，如果你看到他被欺负，可要帮帮他。”
薛钰儿拍拍胸脯承诺：“原来是这样，既然救了我们家小满，那就也是我的恩人了！我会帮你一起照看他的。”
她又八卦地凑过来：“顾长安那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怎么救你的？”
福小满回想起上辈子顾渊拼命护着她的样子。
他说她功德用尽只是普通人，被碰一下都可能丢了命，所以他不能让她受一点伤，他做到了。他替她拦住那些厉鬼，自己被咬了好多口，她却一点儿事都没有。
她看得出来他很厉害，如果不是带着她，他完全可以跑掉。但他从没有动过丢下她的念头，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有。
福小满有些惆怅地说：“他很温柔。”
薛钰儿满头问号，追问她：“温柔？那个顾长安？小满，你这回答了和没说一样。你怎么看出来他温柔？”
薛钰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正巧逛到糖果区，福小满在一袋大白兔奶糖面前停下脚步。
她不吃糖，也没有随身带糖的习惯。她会是在什么情况下给了他一颗糖呢？
看她对着大白兔奶糖发呆，薛钰儿笑：“小满小时候很爱吃大白兔奶糖呢。你那时每天都带一口袋的糖，还说自己是香香甜甜的糖果公主。”
自称公主什么的，真是令人羞耻的黑历史。福小满红起脸来。
那是幼儿园的事情。她每天都要吃很多糖，晚上还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吃，爸爸妈妈怎么说也不听。甜甜的糖果有着治愈的力量，每当她一个人睡觉得害怕，吃一颗就有了勇气。
后来她长了虫牙，哭着被爸爸抱去看牙医。糖果和大电钻联系到了一起，成了她心头的阴影，之后她就没再碰过。
她那时在害怕什么呢？福小满回忆了一下，得出结论，小孩子嘛，肯定是怕黑什么的。
她是小时候给他糖的吗？
小时候糖果是福小满的心头宝，爸爸妈妈限制她吃糖的数量，她自己不够吃，更不会随便送给别人。
如果她把糖果分享给了别的小朋友，一定是非常喜欢他的，她不可能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就应该是初中同学时吧，不知道那颗糖有没有送出去。
这么想着，福小满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包大白兔奶糖上。
“小满，你要买奶糖吗？”
福小满将它放到购物车里：“好久没吃了，突然有些怀念。”
薛钰儿笑着提醒她：“糖果小公主，吃完记得刷牙！”
买好零食，福小满和薛钰儿一起在外头吃了晚饭，之后各自回家。
和薛钰儿分开后，福小满再去了趟杂货店，买了些朱砂和黄符之类的东西。她准备回家做完作业，再按《X天师升仙术》上的内容试一试。
今天回家有些晚，福小满做作业做到了十一点。收拾书包时，顾长安给她的草稿纸从书里掉了出来。
纸上的字迹清隽，解题思路清晰。回想起他那个生涩的笑容，福小满心里就柔软起来。
十年后的顾渊也从来不笑，外界评价他是一座移动冰山，浑身散发着冷气。大家都说他若是有笑容，也必然如同阎王一般。
在陪她待在那里头的时间里，他对她笑过几次，其实并不可怕。她那时无心欣赏，此时回想起来，才觉得弥足珍贵。
她将草稿纸折起来，收到抽屉里。把书包里的《X天师升仙术》抱出来，开始修行。
第一部分也是最基础的，感受天地灵气，进行吐纳。她试了一下，奇异的是没有人教她，她也能很快感到空气中的灵气。那些灵气亲昵地围着她，欢快地跳跃着，在她的一呼一吸之间迫不及待的进入她的身体。
原来《升仙术》这么简单的吗？
福小满练习了一会儿，又拿出新买的朱砂和符纸来，照着书上初级入门护身符试了试。她自小练习毛笔字，画符也就不觉得难。
一气呵成画完第一张符，那些围着她的灵气跟着进入符中。可惜这符是她第一次画的，能容纳的灵气不多。
福小满将它折成三角形，放到一边，又试着画了几张。笔势熟练之后，符里能容纳的灵气变多，这样的符能用的更久，也更厉害。画到第六张时，符里能容纳的灵气已经是她画第一张时的三倍。
福小满看着桌上的护身符感到心满意足。有了这本书，这辈子她不会再变成他的累赘，说不定还能保护他。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福小满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一边睡，一边试着吐纳之法，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顾长安的笑容消失了，他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将他包围起来人。那群头发被染的五颜六色的小混混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福小满转头看到陈正宇抱臂站在一边。
福小满想阻拦他们，伸出的手却穿过了那些人的身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拿出武器，鲜血从顾长安的身体里淌出，他变得奄奄一息。
福小满蓦然惊醒，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三点，梦中的无力感与上辈子一样，令她毫无睡意。
和白天那些一闪而过的动画一样。
她能回想起梦里他的眼神，他身上每一道伤口，甚至那些混混的面容，清晰到像是在看全息电影。
福小满皱眉，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零星关于顾长安的回忆。
上辈子顾长安曾一连大半个月没来上课，听说同学们说他是生了场病，住院去了。正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顾长安：她是仙女
福小满：他很温柔
两个人对对方的滤镜都开到了最大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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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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