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和陡然想起师叔说过美人骨禁制破除，他只当莫长情那边情况有异，并未怀疑自己会被跟踪，向莫长情传音后，他抱起混元迅速回到约定之地等待。
难道我的眼神这么有欺骗性，他竟然什么都不追问，混元窝在他怀里时思绪有些发散，它偷偷摸了一下用来传信的玲珑石，灵气触碰也没反应，宛如死物，混元放弃挣扎，乖乖乘坐人体顺风车。
*
“三师兄，师妹，你们回来的这么快，情况如何？”季星和偷偷打量莫长情，师妹目光清正，气质秀雅，全无魅狐自带的妖娆蛊惑之感。
“的确与妖兽有关，而且还不止一只。”纳兰承两指间夹着一截树枝，末梢处里面还有一些细碎的根须不停摆动，“小鱼口中吃人的东西就是它，只是它躲的太快……”
说到一半他陡然停下，剑鞘顶着季星和的胸口，目光揣测，“你一直盯着师妹看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才一会不见师妹又变好看了。”季星和讪笑。
纳兰承眉峰微蹙，“身陷险地，收收你玩乐的性子。”
他立马端正态度认真道，“是，师兄，您快继续说这普通树枝有什么问题。”
莫长情捋着混元尾巴，用神识问它，“季师兄为何突然如此反常，你被它发现了？”
“额，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下来撞在他面前了，当时我就瞪着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他什么都没说，抱着我就回来找你们了，至于他有没有怀疑我是派去的就不知道了。”
混元蹭着莫长情的手臂，“情情，你之前的感觉是不是错了，季星和不像是有心计的人。”
“也许吧。”她看了一眼随师兄讲解，面部表情来回变化的季星和，除开那次，之后相处他的确从未让人察觉任何恶意。
纳兰承：“师妹，你也来仔细看看。”
“好。”她拍拍混元的脑袋，“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摒除杂乱的想法，莫长情把心思放在树枝上，在日头下曝晒时间长久，叶片打蔫，枝条也不如刚才那般鲜活。
季星和用手指戳它都不怎么颤动，“是不是要死了。”
“脱离扎根于土地的根系，断枝不可能一直翠绿。”莫长情越看越觉得眼熟，“这种树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让我想想。”她把叶片拿在手里对着阳光打量，脑中闪过那棵果实如血的苍天大树，她眼前一亮，“原来是枣树。”
纳兰承挑眉问她，“你确定？”
他们身边道路上就是一排排枣树，叶片纹路与其只是有几分相似罢了。
言语的功夫，树枝上面残存的灵气完全消散，变为普通的枯枝，莫长情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途中莫长情顺便把之前发现的事说给他们听。
*
几人到达泗水镇西处边缘的枣树下。
季星和绕着山壁转了几圈，“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颗枣树能长成如此模样，这红枣大的跟小孩拳头似的，能吃吗。”
看他欲欲跃试准备摘一颗枣尝尝味道的举动，纳兰承拿剑鞘把他的手打开，“活腻了，什么东西都敢乱动。”
“此树已经生灵，我刚才砍断的树枝应该就是它的一部分，从这里到根须发现之地，足足数里，这棵树的生长范围大概涵盖了整个泗水镇。”
季星和：“也就是说我们难以离开此地就是因为它了，树属木，应该怕火，咱们把它烧了是不是就能破开阻隔。”
“pia！”一条粗壮的树枝突然扬起，照着季星和就是一鞭子。
他险险躲开，嘴里嚷嚷着，“竟然真的有灵！”他身法灵活，躲过了树枝的鞭策，却没避开地面皲裂，破土而出的无数根须。
“师兄师妹，帮忙啊！”
纳兰承挥剑斩断那些蜿蜒而出的根须，拎着季星和的领子飞到半空。
根须群波乱舞的挥动，却避开了还站在地面的莫长情。
季星和心有余悸，不等纳兰承教训自己先承认错误，“师兄，我错了，以后我肯定不会再妄言，有什么话都在心里憋着。”
枣树根须能绵延数里之外，它若有心，绝对能把站到空中的季星和拽下来，只是不知在顾忌什么，根须威胁的晃了晃重新回到地底，破开的地面也恢复如初。
季星和站在地上，小心翼翼往枣树旁靠近，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一下，“师妹，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这枣树太邪门了。”
纳兰承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那棵枣树目露沉思。
莫长情站到他身边，“师兄之前说过发现这里不止一只妖兽，其一是眼前这个，另外的呢？”
纳兰承手掌翻转，让她看掌心里的东西。
莫长情有些懵，“一只小虫子？”
“还有呢。”
季星和凑过来补充一句，“一只长翅膀的小虫子？”
看他们俩表情俱是茫然，纳兰承叹息，“此物名为蜉蝣。”
莫长情垂落在身下的手微微握紧。
“师兄，你别卖关子了，就这小小的虫子能奈我们何。”
纳兰承淡淡道，“那些非正常时间孕育出来的婴孩皆在一步步拥有蜉蝣的特性，长成与死亡的时间快速缩短，直到如蜉蝣一般朝生暮死。”
“寿命只有一天？不会吧，我看泗水镇的人还是很多啊，要是一天死一个早就死绝了。”
莫长情指着身后的枣树，“是因为它吧。”一个代表生命一个代表死亡，这两者之间就像轮回。
“我在小鱼家中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小鱼是一个正常出生的六岁女孩，而她却有一个垂垂老矣的弟弟和已经人到中年的妹妹。”纳兰承看着躺在掌心的蜉蝣，“孕育周期越来越短，生命周期也会随之加快。”
“最后就会和它一样是吗。”莫长情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词汇，能量守恒定律。
把后来出生的婴孩与泗水镇原本的百姓割裂看待，朝生暮死的是蜉蝣，不是人，而蜉蝣想把人类变得和它一样，需要能量，那能量从何而来？正常降生成长的人或者身有灵根可以吸收灵气的修士。
或许也能用此来解释刚刚生产完的孕妇为什么精神状态极佳，与采阳补阴同样的道理。
“我们是祭品。”被篡改的求救信息和时间，只是为了将他们引来。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这几日还会有别的修士出现，毕竟对于饲主来说，祭品自然是多多益善。
季星和啊了一声，“师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纳兰承不置可否，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到底如何只有操控这些的人才知道。
莫长情看着那些红通通的果子，她有些好奇枣树上结的真是枣吗，还是……季星和突然拉住她的手，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他冲纳兰承站着的地方努嘴，师妹，别急。
什么意思，她看不明白季星和挤眉弄眼的暗示。
出不去，敌人也未现身，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打探消息，然后把所有情况复盘，再验证猜测是否正确。
是夜
莫长情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房梁发呆，返回的路上他们目睹了四个办丧事的人家，只有一个老者是寿终正寝，其他都是暴毙，突然的像是有人偷了他们剩下的寿命。
“啪。”有人从外面向她的窗户砸小石子。
莫长情立马坐起身，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季星和在楼下冲她挥手，“师妹，快下来。”
他行迹鬼祟，莫长情也下意识静悄悄的，走到他身边时才问道，“半夜三更你做贼呢。”
“师妹，你也想摘枣对不对。”他一副我早就把你看透的表情，“三师兄处处谨慎，就算咱们怀疑那棵枣树有古怪，当着他的面也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夜深人静，正适合干些出格的事。”
“三师兄都奈何不了那棵树，你觉得以我们的修为能应付吗。”
“我们又不是去比斗的，情况不对立马就。”季星和使劲眨眼，“师妹，去不去？”
“走。”
“嘿，我就知道。”
莫长情回看了一眼纳兰承休息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竟像是全然不知他们这里的动静。
季星和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此物能掩去我们所有气息灵识，哪怕三师现下用神识查看，我们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两人在夜色中疾行，一刻钟左右便到了那棵枣树下。
天空像是披了一层纯黑的幕布，星月皆无，靠近枣树，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甜香。
莫长情步子稍顿，“你闻到了么。”
季星和点头，谨慎的盯着枣树，“好像是从那上面传来的。”
修士五感灵敏，虽没灯，他们却能在夜里视物，“果实熟透便是这种味道。”
季星和耸了耸鼻子，“但是不止甜味。”他使劲耸动鼻子，“不行，闻不出来，可惜我们尚未筑基，无法御剑，不能从高处观察枣树的情况。”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飘散的味道逐渐浓郁，莫长情有些不安，“越来越香了。”
季星和递给她一瓶丹药，“取一粒放入舌下。”
“师妹，你在这等着，我去摘枣。”季星和手中突然多出一条银光闪烁的绳子，上面闪烁的幽光破开黑色夜幕，瞬间照亮他们身处之地。
莫长情余光瞥见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幽幽望着她，“艹！”她一把拉住准备上前的季星和。
“怎么了？”
季星和顺着莫长情拉他的力道退后几步方才回头，粗壮的树身上多出一张脸，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睛阴冷深邃，目光相对时，那张脸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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