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比想象中萧条。
时值秋日，京城地处北方，秋天正是落叶纷飞的日子，定北侯府门前满是落叶，门外两尊石狮子上结满蜘蛛网，其中一座石狮子的鼻子还被什么兵器刨去了，狮子的脸看着像是被人狠狠打肿了一般，落魄无比。
孟凡抬起头，见定北侯府的牌匾满是尘沙，似乎已经很久没擦了。
主管太监鼻孔朝天地走上前，用门前的铁环重重砸门，用尖细的嗓音大声道：“圣旨到，定北侯还不速来接见，下跪接旨！”
他明知定北侯双腿残疾，无法下跪，却还要这么说，显是在羞辱定北侯。
一个为国卖命的将军，一个扶持帝王登基有着从龙之功的功臣竟落得如此境地，实在令人心寒。
还未见面，孟凡便对这位定北侯心生怜悯。
这时，主管太监像是刚刚想起来一般，大声道：“瞧咱家这脑子，又忘了定北侯已经是个残废了。陛下恩准定北侯可坐在轮椅上接旨，不必下跪，见君不跪，这可是无上殊荣啊！”
侯府的门始终不开，四周围观的却越来越多，主管太监又道：“定北侯，你阵前失利，丢了边塞两座小城，陛下没有夺你的爵位已是恩赐，你怎么还有脸傲慢？”
孟凡是知道剧情的，定北侯战场失利是因为中了毒，而他所中之毒正是这位陛下命人下的！
孟凡知道，定北侯自己也有所怀疑，可其他人不知道。
很快便有人义愤填膺起来，从地上捡起石块砸向定北侯府的大门，一些石头砸在了石狮子的脸上。
孟凡立刻知道门前的石狮子是如何变成现在这鬼样子的了。
不能再让主管太监喊下去了，原书提到过，秦征岳脾气暴躁，有气从来不忍。他连逼宫这种事情都能做，怎么可能放过这群欺辱他的太监？
已经死了两批太监，再这么下去，他们这批细作太监只怕活不到进门。
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也出于对定北侯兄弟俩的同情，更是考虑到任务，孟凡上前轻轻拉了拉主管太监的衣袖，随后弯腰低头站好，尽量不让主管太监看到他的脸。
主管太监用鼻孔对着孟凡，阴阳怪气地说：“小凡子，怎么，还没进侯府，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定北侯性格暴虐，稍有不快便要用鞭子抽人，已经打死了两批陛下送来的侍从，你是想向这种人效忠吗？”
看来主管太监来此的目的还有另外一个，便是败坏定北侯的名声。
昔日渣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秦征岳曾和弟弟说过渣皇帝“心胸狭窄”，隔墙有耳，这话不知怎么就被渣皇帝听到了。
渣皇帝还是落魄皇子的时候，就曾经发过誓，要狠狠报复欺辱过他的人，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他这心胸倒是很符合古早渣攻，绝不允许天下人负他，唯独原谅受的一次次背叛，以此显示他对受的特殊和“深爱”。
但是渣攻不会因为“爱”受而放过受的家人，他只会说诸如“你全家都该死，但朕独独放过你，这是因为朕爱你啊！”之类狗屁不通的话。
看门前石狮子的惨状，就知道渣皇帝没少派人败坏定北侯的名声，主管太监也是带着这个任务来的，有机会就诋毁秦征岳。
孟凡小声道：“公公，小的不是向着定北侯，小的是为了陛下啊！”
“怎么说？”主管太监扫了扫围观的人，将孟凡拉到阴影处，低声问道。
孟凡胡说道：”定北侯在军中颇有威望，京城内也有不少世交。现在看似门庭凋零，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向着他，就连禁卫军中也有不少人曾是他的手下。陛下派我等监视定北侯的一举一动，也是在防备他。
“如今他已经杀了两批太监，对我们心生警惕，很难再查探他的动向。
“小的今日冒犯公公，不是心向定北侯，而是为了取信于他，获得他的信任，这才能更好地为陛下效劳。”
主管太监赞许地点点头道：“你想得倒是够细致，之前是咱家考虑不周。这样吧，咱家和你演一场戏，咱家打你一顿，你大声为定北侯说话，既能消了咱家心中这口气，又能帮你取信定北侯。”
就拉一下这狗阉人的袖子，死太监就记恨上孟凡了，想方设法要教训孟凡一下，真是个小人。
孟凡强笑道：“这就不用了吧，公公，我……”
话音未落，主管太监的脸色立刻青起来，狠狠一脚踹倒孟凡，面色狰狞地说：“你算什么狗东西，有娘生没爹养的贱胚子，竟然敢指责咱家！你说咱家辱没功臣，好，咱家今天不辱没功臣，咱家好好教训你一番。”
说罢主管太监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皮带，用力抽向孟凡的脸。
孟凡连忙抬手捂脸，皮带抽在他的胳膊上。
主管太监体力好，在宫中只怕也没少打人，抽人的动作十分娴熟，一皮带下去便能抽得人皮开肉绽。
可孟凡被打了一下，衣服是破了，却不觉得疼。
“咦？”孟凡心中疑惑，主动抬手迎上主管太监的第二鞭，衣服更烂了，但不疼。
他这身体确实有古怪，不怕疼！
试了两鞭孟凡便不再尝试，而是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求饶。
主管太监不依不饶，对着他的头部劈头盖脸就是第三鞭。
这时，定北侯府大门打开，一支长箭飞出，穿透皮带，将那条皮带钉在地上。
紧接着，第二箭飞向主管太监，一箭便让他的衣服四分五裂，亵裤掉落。
主管太监惨叫一声捂住下/身，叫骂着让一个小太监把外袍脱下来给他。
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出现在门前，手中拿着一把弓，弓上搭着第三支箭，对准主管太监的头部。
一个年轻俊逸，眉宇间充满戾气的男子冷冷道：“你再敢在定北侯府门前放肆，下一箭射的就是你的舌头！”
以这箭的威力，第三箭只怕不止射穿主管太监的舌头，还会射穿他的头颅。
主管太监不敢再说放肆的话，飞快穿上一名小太监的衣服，小心地说：“定北侯，咱家也是奉命行事，陛下关心您的身体，派人来照顾您的生活起居，您总该开门把人收下吧？”
定北侯秦征岳的视线冷冷扫过四个小太监，在孟凡破碎的衣袖上停留片刻，厉声道：“怎么，还没死够？”
小太监们纷纷缩起脖子，不敢抬头看秦征岳。
唯有孟凡望着秦征岳手中的长弓，心中羡慕不已。
都是看武侠仙侠小说、电视剧长大的，谁心中没有一个大侠梦呢？
孟凡好希望自己也有这一身武功，即便不良于行，却丝毫不减气度。
秦征岳，真帅啊！
主管太监不敢说话，生怕被秦征岳一箭穿了舌头，小太监们抖得如风中落叶，生怕被秦征岳杀了。
孟凡却起身来到秦征岳面前，不卑不亢地拱手作揖，说道：“多谢秦将军出手相救。”
他没有称呼侯爷，而是称呼秦将军，证明在孟凡心中，秦征岳不是世袭相传的侯爵，而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少年将军。
秦征岳看着孟凡，眼神微微柔和，放下手中的长弓。
他摇摇头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佳人？孟凡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穿越过来就被送到定北侯府，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长相呢。
莫非他这具身体长得很好看吗？那样也不错，谁不想当个小帅哥呢。
长得好就是有优势，秦征岳都对他另眼相看呢。
孟凡道：“秦将军，生为蝼蚁，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做贼不是我的本愿。”
秦征岳没说话，不过眼神更柔和了。
孟凡得寸进尺，上前几步，伸手扶住秦征岳的轮椅。
“滚！”秦征岳不客气地喝道。
孟凡却不管他说什么，只要秦征岳没出手揍他，他就当成默许了。
孟凡凑近秦征岳，在他耳边低声道：“将军，今日你不收，来日还会有其他人入府。我们好歹在明面上，看得见摸得着，方便监视。未来若是再有人入府，或许就是难以察觉的了。”
他这番话说得秦征岳意动，低声对孟凡道：“你这么聪明，我第一个警惕的就是你。”
孟凡笑笑道：“那我岂不是很轻松，你防我防得紧，我没办法发现任何事情，一点信息也传不出去，成为一枚废棋子，难道不是好事吗？”
秦征岳低头思索片刻，冷脸道：“你够聪明，今日这关算你过了，不过将来有事第一个拿你开刀。”
他的话充满威胁，孟凡却没在怕的。
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方才秦征岳迟迟不开门，直到主管太监打人才打开大门，开门后第一支箭就是射穿抽打他的皮鞭，第二支箭才是教训大放厥词的主管太监。
这说明在秦征岳心目中，人命第一，其他事情都要排在后面。
秦征岳话语凶狠，但孟凡有信心，只要他的心向着秦征岳，秦征岳绝不会杀他。
孟凡的劝阻起效，秦征岳对主管太监道：“这几个太监我就留下来了，不过他们既然是皇帝送来的，吃穿用度就由宫里负责，定北侯府吃饭的嘴多，没米养这群废物，不给钱就饿死他们。”
说罢，秦征岳双臂转动轮椅，自行进入府内。
孟凡紧随其后，再次扶住秦征岳的轮椅。
秦征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给你饭吃还这么殷勤？”
孟凡小声道：“将军，我离你越近，宫里给我的钱就越多。您行行好，时不时给我个好脸，别让我饿死。”
秦征岳一脸嫌弃道：“油嘴滑舌，油头粉面，奸诈小人。”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默许孟凡为他推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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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秦征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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