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大块头压在身上钱多海浑身不舒服,他推开趴在身上的郭顺时,郭顺适时醒了,看到钱多海迷迷糊糊喊了句:“大哥,我们这是在哪儿?”
白雾弥漫,能看见的只有眼前朱红色大门。
钱多海没理他,疼痛的肩膀让他起身时痛“嘶”一声——他那里有一处贯穿的伤口,是不久前白衣男子刺下的。
一想到这他便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再让我碰到那小子,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钱多海发泄完回过神,抬头看这扇大门。好像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
对!是他们前几日跟着雇主赵林奇落脚的那户人家。
可……昏迷前他们还身处一间客栈,怎的一睁眼出来了?还在这里?不行,有蹊跷。
钱多海盯着大门想,早知道不接赵林奇这单生意了。
他和郭顺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体型天生高大威猛,江湖上一些人会因此花重金请他们为自己保驾护航,钱多海年长些,认为不干白不干,郭顺跟着他,俩人久而久之以此为生了。
他们知道自己能力多少,绝不会接搭上性命的生意。而赵林奇这单显然超出了范围,赵林奇说他第一次参加什么仙什么大会?所以找他们撑撑场子,震慑一下其他人。
钱多海没多想不就是走一段路吗?有何难便答应了。即使路上赵林奇突患恶疾,肚子突然大了起来,他们俩也尽职尽责,只要路上有人多看赵林奇两眼或说句不好听的话便帮他解决。比如说客栈门口推橘子车的老人。
……也是他大意了,赵林奇开口便给出了俩人一辈子都挣不了的钱,还随手扔了几块黄金给他们。
正懊悔着,“吱吖”门开了。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管事见到他们一脸欣喜,招着手让他们进来,“二位侠士,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们多时了。”
管事身后黑漆漆,钱多海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忽的背后来一双手,猛地将他推了进去。他刚想骂郭顺,郭顺却比他先踉跄进去了。
钱多海立马抿嘴不吭了。
在他们跨进门槛一瞬,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怎么也推不开,他拎起管事的衣领,“你搞什么鬼?给老子开开!”
钱多海本来心里就发毛,如今门关了岂不是要把他们锁在鬼地方里?火气噌的又上来了。
不过他捏着管事的衣领还感到一丝不妙,管事的衣服手感偏硬,皱巴巴的不平整,形容起来像是纸被泼了水后干了的状态。
他火气稍微降下来了,想看清管事的衣服到底怎么了,但庭院里未点灯光线太暗,很难看清。
钱多海松开手,下意识把手放在鼻子上嗅,有淡淡的血腥味。
用手撵一撵,还能感受到干涸的血渣。
恰巧钱多海眼睛大概适应了门内的暗度,借着头顶的月光,他看到管事脖子处有道深深的痕迹,这条痕迹极细,是条平滑的曲线,从前延伸到后面,绕了脖颈一圈。
此线向下是一大片被血染浸的深色,血液已经干了,凝固在上面。此线往上是管事完好无损的头颅,头颅上的嘴巴始终保持在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对着他。
银白的月光进一步打在管事身上,钱多海貌似还看到那颗头颅正顺着那条线平移向下,随时掉下来的样子,然后管事歪了个肩膀,让头重新回到正确的位置。
钱多海看到这一幕顿时头皮发麻要炸开了,他忍不住后退半步。
而站他一旁的郭顺没注意到这些,他认为管事强制把他们关进来不让出去,杵在那怪笑是威胁钱多海,钱多海是他大哥,这口恶气,他必须替大哥出了。
“你算什么货色?!”郭顺话一出口,钱多海察觉到他的意图,想拉却没拉住,于是郭顺一脚踹在管事小腹上。
管事受到冲击身体猛烈后移。
郭顺前一秒还在哼笑,下一秒便笑不出来了。
他听到有两个重物落在地上的声响。
咚——管事的身体摔躺在地。
咚——他的头垂直落下,砸在郭顺脚边,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头颅脸上的表情更夸张了,嘴角沿着那个弧度一直咧到耳边,露出一排排细密的牙齿,它癫狂地喊:“好、好!”
郭顺被此景吓得呆立,全身僵硬,脚下的头颅抓住时机啃着他的衣角往上爬,眨眼睛他脖子一沉,头颅攀到他脖子上,像咬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一样,一口咬住。
郭顺亲眼看到自己的血从底下喷射……
没救了……没救了……钱多海第一时间想到。
头颅的牙齿完全嵌在郭顺脖子里,想要除掉它,除非掰下郭顺的头。钱多海见郭顺挣扎没多久便不动了,不敢想太多扭头就跑。
他胡乱穿过几个庭院,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分成两截的管事没追上后,他扶着柱子停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四处静谧无声,他的喘气声被放到了最大。
正待黑暗将他包裹吞噬间,一束亮光刺进他的眼。
他抬头看见院子角落有个窄窄的小门,门是开着的,往外看能看到外面的景象,绿意盎然,一方池塘上生长着朵朵荷花,池旁石头堆砌,杨柳依依,生机勃勃。
钱多海为此着迷,迈开腿向那边走去……
-
门开后乐清和赵林奇俩人瞅着门,没一个先动的。
可能是嫌来人太磨叽,后背突然有双手使劲推着俩人进去了。
赵林奇进去后指着背后的空气骂骂咧咧,活像一个泼夫,尤其是他头发乱糟糟,前襟仍存在先前吐过的污渍。
嘭——
大门紧闭,差点夹到他的手,他悻悻缩回去。
乐清拉住他让他在这里别冲动,既然只能进到杨宅,说明只有从杨宅里才能找到出口,这到处存在不确定性,还是小心为妙。
她推了下门,如想的那般门被栓死了。大门旁朱红色的墙壁高耸入云看不到尽头,想翻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刚想拽着赵林奇往院子里走,一回头,有个人突然挡在俩人跟前。
“二位仙师,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在门后等候你们多时了,请快随我来。”他微微欠身,做出迎宾的姿态,但是没说几个字,他都会抬下肩膀。
赵林奇认出他便是那日收留他们临走时并给他们打包饭菜的管事,一想起那包腐肉他胃里翻涌犯恶心。
指着他道:“说的什么跟什么?!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害我,我母亲可是……啊!”赵林奇痛呼对着乐清喊,“你掐我做什么!”
乐清手里暗中使劲,咬牙在他耳边低语,“够了,你难道看不出他不正常吗?现在我们都装得好点,做好表面功夫,万一你惹到了他,把他用来伪装的皮扯下来,你说我们谁更有胜算?”
赵林奇闻此心中一惊,从前几日进入这个宅子到管事送他们出去,他都没有好好看管事。
开始暗中端详面前的管事,他的脸宛如制成的蜡像,僵硬地笑着,嘴周甚至糊了一层鲜血。脖子上那条血线像被人用细绳勒出来的,月光的照耀下能看出,他整个人以这条线为分割线,往下是深色,往上是正常的肤色,周边昏暗,若不定睛仔细观察的话,只会让人觉得管事穿的是深色高领长衣。
赵林奇面如土色,“早知道多带几只蛊了……应该带上五步蛊,五步之内必化为血水。”
乐清:哇,照这样说我应该带上炸药包,哪里不爽,把哪里炸掉!
她咬牙道:“人都在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切实际点想想怎么出去吧。”
管事依旧那张僵硬死人脸,微笑着欢迎他们。
乐清和赵林奇小心抬脚朝前面走,余光一直停留在管事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管事见他们顺着他的意思往里走,居然有些恼怒,脸上的笑又僵硬了一分,眼角噙着恶意,眼珠直直地瞪着他们。
乐清装作看不见,回头笑呵呵问:“您叫我们前来是为何事?”她停下脚步,再往前余光就看不见他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走在后边。
管事顷刻间嘴角下撇,脸也垮了下来,作哭泣状:“仙师有所不知,我们这所宅子闹鬼。那鬼闹得我们不得安宁,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失踪,等第二天被其他人发现时,那人已没了气息,更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都被鬼夺了眼睛!”
他说话间表情又不自然了,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看到了恐怖的画面,而嘴部仍往下面撇,两股力量在他脸上拉扯,他的脸犹如橡皮泥变得极长。
乐清害怕再这样下去他的脸会被他随时扯烂,于是道:“快带我们去看看那些死去的人吧,这鬼听起来怨气不小,我们莫要耽误时间了!”
拉扯的那根线骤然断了,管事恢复原先假笑的模样,“好、好。”
乐清望着管事假笑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敛松玉,这家伙笑起来可比他好看多了。
然后她便听见赵林奇小声嘀咕:“一个个都是装货。”
乐清懂他暗讽的谁,对他竖起大拇指,你才是纯正的黑粉,向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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