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刚从分公司回来，那种熟悉的脑袋昏胀感，不用猜也知道他多半是要生病了。
容祈的身体素质不算很差，但也称不上太好，一年到头，总要生那么几次病，特别是大幅度降温的时候。
稍微一点头疼脑热，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生什么病了。
容祈不确定导致发烧的根本原因，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了唯一置顶的聊天框，点击输入框，手指在跳出来键盘上敲打。
【我生病了，不用过来了，怕传染给你。】
眼看手指就要点到发送按键，容祈又返回到了删除键，把前后的字都删了，就留一句简洁的不用过来了。
消息发过去的时候，容祈一直盯着上面的状态显示，迟迟没有看到那句“对方正在输入中”。
还在上课？
容祈对上大学并不怎么不上心，记不清今天有没有课，有几节，他揉了揉眉心，看向自动熄屏的手机屏幕，常年挂着冷意的薄唇微微勾起。
看到这条消息，那人恐怕只会大松一口气，因为至少接下来的这两天休息日，他不用和他独处。
容祈自认为还是了解路舟这个男朋友的。
当然，他更了解的是他们这段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谈不上是正常的恋爱关系。
虽然容祈自认为他和路舟是在谈恋爱，但路舟本人恐怕从未这么认为过，哪怕月初的时候，他终于肯点头，愿意让容祈用嘴皮子亲点别的地方。
想到高三在医院的那晚，差点把路舟气哭，容祈还是有些恼自己的冲动。
要说后悔，容祈是不后悔的。
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更何况，容祈自认为并不是什么善茬。
温柔这个字眼和他不沾边，他更喜欢来强硬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想做的事。
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套路，让路舟这个直男心甘情愿的爱上他，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美好，只怕还没进行到一半，黄花菜都凉了。
容祈可不属于这种蠢货，既然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他就不可能让它白白溜走。
他恼的是当时的方式不对，不该为了逼路舟从了他，就放肆地碾碎他的自尊，导致路舟至今都对这段关系保持抗拒状态，不断的自我厌弃和挣扎。
容祈摆弄逐渐被自己捂热的手机，缓慢勾嘴角。
不过，说实话那时候他红眼圈怒视过来的瞬间，容祈的腿都他妈的软了一半。
他啊，爱死路舟发脾气的样子了。
平日里看起来温吞，好欺负的性格，一旦发起脾气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从容祈第一次见到路舟的时候，他就迷上了这个被容家慈善基金会资助的，还比自己小一岁的少年。
以至于回去之后还念念不忘，所以开始以资助人的名义，和他保持书信联系。
容祈还是觉得不满足，所以又把路舟弄到了自己所在的学校，放在眼皮子底下解馋，再找合适的机会把人弄到手。
他也曾以为自己做这么多，只不过是新鲜感作祟，总会腻味，谁知道只有他越陷越深。
不得不说，路舟看似温吞好拿捏，在某些方面还真不是一般的绝情。
被捂热的手机终于发出一声提示音，屏幕上跳出了眼下还在想着的那个人的回复。
【男朋友：嗯】
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回复，丝毫没有想追问原因的意思。
容祈盯着他给他的备注看了好几秒。
那三个字本该是一种甜蜜的表现，可是眼下，容祈却觉得格外刺眼。
他把这人当成男朋友，可对方恐怕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不仅没有这么想，还有了一个活在嘴里的“老婆”。
在此之前，容祈从来没把“出轨”这个字眼放在路舟身上。
他的路舟，有自己的原则和骄傲。
哪怕被他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践踏”了自尊，低下头颅，被迫和一个男生发生朋友之外的关系，路舟也不可能做出“出轨”这种难看的事情。
可是在那声“老婆”之后，容祈动摇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看法。
毕业后，他被家里安排到了分公司锻炼，并没有时间和路舟培养感情，一个月能见个七次就已经很不错了。
上了大学，除了军训期间能每天躲在没人的地方偷摸亲几口，之后的日子，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各做各的。
容祈已经正式参与这边的分公司经营，路舟学习之余，还加入了学生会。
在这些充足的“没有容祈”的时间里，路舟要真想看上什么人，做点什么事情，容祈还真有可能不知道。
只是路舟这个人藏不住事，所以“老婆”一定是最近才出现的人物。
近到容祈竟然在那声“老婆”出现之前，没有察觉到任何“出轨”的迹象。
出轨一般分两种，精神出轨，或者身体出轨，很多情况下应该都是二者兼而有之。
路舟会是哪种？
哪怕只有其中的一种，容祈都无法接受。
只因为他一来没有得到路舟的精神喜爱，二来也没有得到他全部的身。
他和路舟每一次的亲近，都是他强迫得来的。
只有……
容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想起了那天路舟主动落下的第二次吻。
以前的路舟对他做任何亲近的行为，都像是在赶鸭子上架，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
那是唯一一次，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肯主动亲他，哪怕只是最为单纯的蜻蜓点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道理的。
身为男性，容祈很清楚一些渣男的常规操作，出轨的时候会因为心虚而去补偿原配。
呵，老婆？
容祈盯着备注的“男朋友”三个大字，单手撑着一直在突突疼的脑袋，咬了咬后槽牙。
他现在很好奇，他的男朋友，在聊天软件上给他的备注是什么。
“老婆”二字的备注，是不是也存在于他的手机里，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老婆”真的存在，那自己这个打过啵，吃过点肉腥的正牌男朋友，又算什么？
***
路舟刚走到宿舍楼下，一阵冷风呼呼地吹过，哪怕穿了一件厚实的外套，他也没忍住打了一个冷颤。
用手重新裹紧脖子上的围巾，他将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试图暖一下僵硬的手指。
伴随呼吸产生的雾气清晰可见。
路舟至今不习惯这种眼看就要冷到零下的温度。
每回他都要把自己裹成一团球，阻隔大部分的冷意才会罢休。
当初他为什么要想不开报考这里的学校？
路舟微微歪头，回忆到了当时的念头，他本来想借机逃得远一点，没想到好死不死的到来到了对方的主战场。
想到自己上辈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操作，开学在宿舍见到容祈本人时，瞬间傻眼的画面，路舟有点想笑。
他记得当晚容祈就趁着舍友不在，单手掐着他的脸，一边冷笑，一边坐在他怀里亲，嘴里还不忘嘲讽：“还想跑？你再跑啊，再跑信不信我他妈立马办了你，就算你哭着求老子也没用。”
那时候路舟一脸怀疑人生，质问自己为什么脑抽报这所学校。
就像现在一样，他为什么非得脑抽跑出来吹冷风，不仅没想回到宿舍拥抱暖气，还朝前迈出了离开的步伐。
要去哪？路舟自己也不知道。
上辈子，在这所城市他能去的地方似乎只有容祈那里。
至于可以一起出门游玩的朋友什么的，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他都没有。
因为容祈不喜欢。
他就是个占有欲极强，霸道不讲理，性格扭曲的富家少爷。
在这位富家少爷的字典里，路舟从头到脚都得是他一个人的，别人不许看，不许碰。
就算路舟也不愿意给他看，给他碰，他也得霸占着，逮到机会就强迫他。
如果路舟不愿意，他就会用眼神骚扰他一次又一次，直到把路舟看到头皮发麻，甚至变得羞恼起来。
被讨厌，容祈不仅不会生气，还笑，并且是十分欠打的坏笑。
还不忘不怀好意的气人：“你越不乐意，老子越兴奋，我这个人还就喜欢强迫着来，并且只针对你一个人。”
活脱脱一个脑子有病的变态。
察觉到溢出嘴角的轻笑，路舟停顿缓慢朝前迈开的脚步，面容明显愣了愣。
直到脸快被呼啸的冷风冻僵了，路舟才收敛了嘴角莫名其妙的弧度。
大概是还不习惯重活一世的缘故，路舟总是在脑子无所事事的时候，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并且大部分都和容祈有关。
从初三那年收到所谓的“资助人”来访信件的开始，路舟的生活里总是缺不了容祈的存在。
就算是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看到的也只有容祈。
只因为在那辆失控的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他和容祈坐在一辆车上。
在路舟的视线无法控制，一点点步入黑暗的时刻，容祈就倒在他的眼前，紧紧地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气没气。
路舟当时浑身无法动弹，甚至连疼痛都在远离每一处的神经。
他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是细微的响动也没办法发出，他只好一眨不眨的凝视那张布满血迹的脸，一直到彻底闭上了眼。
死的前一秒自己在想什么？
路舟陡然感觉脸上有些凉，抬头看去，只见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空，悠悠荡荡的飘下了今年的初雪。
这场雪来的似乎有点早。
上一世这个时候下雪了吗？路舟想不起来了。
只不过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离世前脑袋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在想：容祈，你可千万别死啊，不然……
路舟伸出手，接到了飘落的雪，他盯着落在掌心的细小白雪，目睹它被手掌一点点暖成小水珠。
路舟吐出一口气，将手塞到了口袋取暖，朝读书馆的方向闷头走去。
——容祈，你可千万别死啊，不然等我们都做鬼了，我岂不是还要悄悄的学习如何去爱你。
——趁我没爱上你之前，好好活着吧。
可他，终究还是死在了他的坟前。
死的时候，甚至是笑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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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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