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主角会死？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因为他的出现，导致世界线也发生了变化吗？
沈行雪至今难以接受。
这些天里，他就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旁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方平的死，可老实说，他与方平非亲非故，严格来说只有一面之缘，即便看了这本以他为主角的小说，但也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
所以沈行雪那时哭得那样伤心，这段时间又死气沉沉的仿佛死了爹妈一样，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赖以生存的大腿死了。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可以在大腿的庇护下有惊无险地活下去，避免被煮死的命运。
现在想来，天真，太天真。
沈行雪半躺在榻上，无神地看着如洗的碧空。
为什么，为什么？
穿成反派的恶毒师尊也就算了，现在连主角都死了。
老天，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要知道，在这以前，他其实好歹也是有个金手指的！那就是熟悉剧情！
现在，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师尊。”门外弟子冲他揖首道：“掌门请去乾坤殿议事。”
“哦。”
沈行雪淡淡地应了声。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态度，随便吧，反正早晚要被煮死，什么都无所谓了。
饕餮被掌门长老合力镇压，再加上方平的丧事，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月，现在才空出时间来对此次事件的究竟下个定论。
按照原本的剧情，方平拿到妖丹突破，兴致勃勃要下山历练，之后遭遇了一伙歹徒，发现家中灭门案的线索，一路调查升级打怪。
不过现在，都乱了，前路茫茫，一片黑暗，唯一清楚的，就是等待沈行雪的那口蒸锅。
随便吧，沈行雪在榻上翻了个身，将手中话本翻了个页，拿上蜜饯咬了一口，甜得他皱起了脸。
不怪他态度消极，实在是原著中的顾无言确实无人能敌啊，魔界之主，一声令下，百万魔军，无敢不从。连唯一能跟他抗衡的主角都死了，他能怎么办。
这小子要是能感化，他现在倒是能再垂死挣扎一番，可这人又是真的翻脸无情，毫无道义可言。
书中曾描写顾无言幼年时受尽欺凌，唯有一老者舍水予他，然而他在征战人间时，又遇到这老者，向他讨饶，他却冷冷一笑，挥手便杀。
他杀人与否，只在想与不想之间，不在有恩与否，情深与否。
这段时间沈行雪也尝试着修炼，试过了，必死无疑。
所以还是在这之前，好好享受一把吧，把该吃的吃了，该玩的玩了，要是能再谈个小小的恋爱，就更完美了。
“师尊，掌门请您速去乾坤殿议事。”弟子又来催了。
沈行雪放下书，“知道了，来了。”
这段时间观澜山的气氛异常低迷，少数高兴的，就是那些与主角方平作对合不来的炮灰。
而原本就不受待见的顾无言，如今已是彻底被孤立。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每一把刺向顾无言的刀，都是沈行雪的催命符。
沈行雪这一路上倒是收获了不少瞩目，路过的弟子都要停下来揖首叫他一声“沈长老”。
态度之恭敬，目光之崇拜，怎么说，还是蛮爽的。
这都因沈行雪这段时间的消沉所致。
原书中，原主可是个高冷挂，观澜山上下的弟子不免都有些怵他，原以为他是面冷心冷，可没想到他竟是面冷心热，刷新了一众认知。
怎么说，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进了乾坤殿，里头的几把椅子上已经都坐了人，只余下一把椅子还是空荡荡的。
沈行雪恹恹地行了个礼，道：“掌门。”
一抬头，沈行雪委顿多日的眼神刷然一亮。
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我靠。
原著中，观澜山掌门名为闻君，是个女人，还是个大美女，所过之处，活物尽皆驻足，传说冬天桃花为她展颜；夏天烈阳为她庇荫；春天雷雨为她消声；秋天落叶为她饰木。
可谓是美得惊天地泣鬼神。
沈行雪之前觉得这也太夸张了，隔着屏幕都好像能看着作者猥琐地YY，把一堆莺花艳语拼命往一个女子身上堆砌，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美一样，久而久之，都产生了视觉疲劳。
如今，沈行雪才发觉，他这是误会作者了！
这这这岂止是美啊！这是美得不可方物！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天神降临到了他的世界，为他带来了一束光，拯救了他！
之前由于闻君在外清谈，迟迟未归，故而未曾见到。
“行雪？”
闻君看着他，微微一笑。
沈行雪猛然回过神，汗颜汗颜，惭愧惭愧，差点失态。
不过女神的声音也太好听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叫过他，除了他的妈妈！
心里打滚，沈行雪面上还算镇定，点了点头。
心想女神面前绝对不能失态。
闻君道：“坐吧。”
沈行雪的座位在左边最下位，他走过去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度若非也在。
度若非就是那个除了他以外，这段时间最伤心的人。
同他不一样，度若非是真的悲痛，明明是修行之人，却不过半月时间，人就苍老了许多，脸色蜡黄，表情呆滞。
沈行雪坐下后，一阵沉默。
许久，才听坐在上位的闻君轻轻叹了口气，“这次的事……”
“是我的错。”
这是度若非的声音。
他仿佛许久未曾说过话，声音沙哑。
视线都集中在度若非的身上，他低垂着头，看不见嘴唇开合，只能看见他抖动的胡须。
“是我，太过心急。一听说饕餮苏醒，便想趁机让……”他停顿一下，才继续道，“将它的内丹取来，一来，给他个机会历练。二来，他近来与本命剑始终磨合不好，正好能拿这个内丹助他突破、是我提出这个试练的，是我，害死了我的徒儿！”
闻君摇了摇头，脸上也有痛惜，道：“度师兄，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料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人师者，你是一片良苦用心。不必太过自责。”
度若非浑浊的眼神犹如枯槁，出神地望着地面。
沈行雪也忍不住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算同病相怜，书中度若非就因为是主角团的一员，靠着男主师尊的身份活到了结局，皆大欢喜。
这是他原本的设想，现在度若非和他一样没了靠山，不知以后，又会是什么下场。
“行雪。”
又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清冷却温柔的声音喊出，沈行雪忍不住浑身过电。
苍天可鉴，他不是把持不住什么的，虽然他平时内心吐槽多了点，可他本质上是个纯情腼腆的男生啊！和异性说话超过十句他就忍不住心跳加速那种！
“怎么了，掌门？”
闻君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以前从不知道你是这么感情深重的一个人。”
沈行雪摸摸鼻子，胡乱地点点头。
惭愧，他其实只是担心自己死得太惨。
“至于你那徒弟，既是凭本事夺取，他不曾使用歪门邪道，也不曾刻意中伤同门师兄，你也不要过于苛责。”
沈行雪想，但也要有那个胆子才行，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顾无言遗忘他！
“此次叫诸位前来，主要还是为了饕餮一事。”
大家都正色，看向了闻君。
“我思来想去，觉得饕餮一直封印在不周林不是个办法。尤其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件后，所以，我打算将它送往明觉寺，由他们镇压在七宝琉璃塔内。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嗯，我觉得可行。”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人，就坐在沈行雪旁边。
这段时间沈行雪已将观澜山中一应长老辨别了遍，知道这位是清吟峰的长老储商，专教弟子琴棋书画，以此降妖除魔，更可疗伤救命。
“我也觉得可行，省了个大麻烦，早该这么做了。”
这次说话的是坐在右首上位的一名身穿红衣劲装，长发高束的美艳女子。
这是御神峰的长老，青如叶。传闻她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世间无出其右。
其余人等，也纷纷附和。
“嗯。”闻君微一点头，“我晚回来这么些天，就是去跟明觉寺的方丈商议这事，他已答应将饕餮镇压在七宝琉璃塔内。”
青如叶一拍桌子，“那还不赶快送走！”
闻君却看向了沈行雪，紧跟着，数道视线也齐刷刷看了过来。
沈行雪：？？？
看他做什么？？
沈行雪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闻君道：“师弟，此事你伤心多日，我想，如果让你跑这一趟，你一定乐意效劳。”
沈行雪：？？？
不，不要啊，他一点也不乐意啊！！
来不及拒绝，闻君又道：“把你那徒弟顾无言也带去吧，我看这次弟子们对他非议颇多，难免影响他心性。你带他下山，再带其他几个嘱意的弟子，一来可历练，二来有机会增进同门感情。”
沈行雪差点大惊失色，什么？让他把顾无言也带去？
不待他回答，闻君道：“就这么说定了，今日我会将饕餮收进须弥石中，明日你便带弟子下山。”
说完，闻君起身要走，沈行雪：？？不，不，等等，就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他还没答应呢！
让他和顾无言一起去，还嫌他仇恨值拉得不够高吗！他可是刚把顾无言斥责了一顿，这段时间他连面都不敢见他的！
“掌门！”
闻君停下步，转头看他。
沈行雪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眼看对面的度若非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是不可能代劳他将这杀死他徒儿的凶兽压送至明觉寺了。
只好微叹道：“掌门，不是我不愿，只是这顾无言，我怕他不想去。到时候若是强迫了他，还要怪我这个师尊太严厉。我也为难。”
闻君听完不赞同地摇摇头，“师弟，为人师者，当如指路明灯。相信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说完，闻君便拂袖离开了大殿，只剩下沈行雪在心中绝望地呐喊：不！掌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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