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正在检测任务成果……”
池竹的脑海中嗡嗡作响,混乱一片。刚才闪过的那道强烈的白光刺得她到现在双眸都生疼,用手臂搭着,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她极为模糊地望见一片在日光照耀下斑斓流彩的水面,微微荡漾起伏着。
身体沉重的下坠感,水面渐渐离她越来越远,光线逐渐暗淡。
她伸手,却又什么也触摸不到。
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孤独、无助、绝望的感觉交织着,迅速占据了大脑。池竹实在支撑不住沉重疲倦的眼皮,缓缓闭上了双目。
“池竹,你快给老子醒醒,要淹死了!”白泽焦急地在她耳边大声喊叫起来。
池竹听见这道极其熟悉的声音,仿佛要穿透耳膜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震的她头痛欲裂。
她异常艰难地半睁开双目,望着周围一片漆黑,意识依旧还有些混沌。
“白泽?你……我不是死了吗?你怎么还在?”
“死!死!死!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死!”白泽想起之前的事,气急败坏地朝她骂道:“你以为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哼!只可惜,你死了也没啥大用,白死一场!”
池竹茫然地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宿主你听好了!”
白泽冷哼一声,点开系统程序,照着上面显示出的任务检测报告,一字一句念了出来:“任务者池竹,第九百九十九个穿书任务——抹杀反派晏培,挽回故事主线,失败终止。”
“失……失败了?”池竹身形僵硬,摇着头,神色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我明明……我明明都已经开启献祭,他怎么会……”
“哎呀,宿主大人!”白泽站在池竹肩头,手舞足蹈地扭动着他那圆滚滚的身体,脸上堆满了贱兮兮的笑,“不要伤心嘛,九百九十九个任务中失败一个,成功率高达99%,已经很优秀了,俗话说‘金无赤金,人无完人’像本系统我就……哎!”
池竹不耐烦地扯住白泽晃来晃去的尾巴,将他从肩膀上拉下来,倒提着在半空中,语气不善地警告。
“闭嘴,再让我听到你一堆废话,叭叭个没完,我炖了你!”
白泽慌忙用他那两只胖乎乎的小爪子堵住嘴巴,一脸惶恐地看着池竹。
“这是哪儿?”
“宿主,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感觉仿佛很熟悉,但却又少了点什么?”
是了,刚刚她分明感觉自己好像是掉进了水中,那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但这次却偏偏少了那种令人难受的窒息感。
“可为什么这次的感觉不太一样?”池竹不解地皱了皱眉,“而且……我还活着,意识清晰。”可她本该死在那场献祭阵法中的。
“这就对了,宿主大人。”白泽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能不能先松开我,你这样掂着,我头晕……”
下一瞬,池竹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白泽还未反应过来,便脑袋朝下,直坠了下去。
“啊啊啊,池竹你谋杀系统!”白泽尖叫一声,下落了不到一米,身体在半空中翻转两圈,又挥动着背上的两只小翅膀晃晃悠悠的飞上来,“差点忘了我还有翅膀这回事……”
“是这样宿主,献祭系统开启时,不知道被从哪冒出来的一股莫名之力压制了,那股力量很强大,连系统之力都无法扭转,不仅导致献祭失败,时间发生错乱,连你的身体也……”
白泽皱着一张脸,像吃了苦瓜一样难看。
“你现在身处书中清河城的滇云湖湖底,湖底设有术法屏障,与湖水隔绝。宿主可以直接往上穿出屏障,游回岸上。”
“游……游回岸上,白泽你开玩笑呢吧?”池竹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管理局中谁不知道她池竹是个妥妥的旱鸭子,她要是会游泳,也不至于当初落湖而死,被迫成为时空任务者打工。游回去?那她还不如直接坐在这儿等死来得简单,也省得费力挣扎。
“不是,宿主的身体受到那股莫名力量的冲击,发生了变化……”
池竹讽刺性地勾起唇角,笑道:“还能变得会游泳了不成?”
“说不定呢!”白泽神色复杂,吞吞吐吐道,“你也可以……试一试。”
“白泽,你最好不是专门来搞笑的!”池竹半信半疑。
但尽管如此,池竹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听了白泽的话,奋力向上打算冲出屏障。
但意料之外的轻松。
进入水中后,池竹闭着双目,静静等了许久,也未等来脑袋被水淹没的昏沉肿胀感。她感到疑惑,只得憋着一口气,继续往上游。眼看着离波光粼粼的水面越来越近,光线逐渐明亮。
“哗啦!”一声,水面上掀起一片巨大的浪花。池竹直接从水中冲了出来,水珠四溅,她的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漂亮的弧线,又落回水中,只探出一个脑袋。
“宿……宿主,是你吗?”
白泽盯着她惊讶地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池竹面无表情地游到岸边,坐在岸上,修长的鲛人尾垂在湖水中来回摆动。
她盯着湖中自己那条月牙白的透着一点点淡金色的鲛尾,愣愣的出神。
鲛尾从湖中扬起,鳞片上挂满了水珠,折射着晨曦,像宝石般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格外耀眼。
“白泽,能……给我拿个镜子吗?”池竹的声音有点颤意。
白泽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面极大的全身镜,放在池竹面前。
池竹从镜中窥见自己的模样:头发和鲛尾是相似的月牙白带着一点点淡金色,发梢微卷。甚至连瞳色也变成了琥珀色,澄明剔透的干净无瑕,只是五官容貌未变,仿佛是在证实着她还是她,这是她。
“宿主,刚才在湖底,系统只能大致检测出你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但没想到会变化这么大。”
池竹默然,其实在她看来,无论是瞳色、发色,甚至是容貌的变化,她都可以接受。但双腿变成鲛尾,由人变成鲛人,这叫她如何能安然接受?
池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报应……”
是她对不起晏培的报应。
“宿主好像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白泽的嗅觉和耳力异常敏锐,隔着很远都能察觉到细微的动静。他回头望了一眼,神色为难地对池竹说道:“要不,宿主你先进湖中躲躲?”
池竹没吭声,一头扎进了湖中,紧贴着岸壁,静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岸边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动静声。
拨开树林中的杂草,走出来的是两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身穿样式一致的粗布衫,看起来应该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奴仆。两人手中拖着一个灰色的荨麻布袋,布袋鼓鼓的,看起来有点重量,在岸边的沙地上拖出一道略微深的痕迹。
“你说这二公子也真是可怜,这一投湖,不就死无全尸了!”其中一人面带惋惜地说道。
另一人则面带厌恶道:“有什么好可怜的,不过是一个娼女生下的贱种,夫人能容他在府中活了十多年,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也是!”开头的那人又说,“谁让这二公子自己不识好歹,非要作死顶撞夫人,也是活该……”
另一人皱起眉,不悦道:“这小贱种算哪门子二公子?是死是活老爷看都不看一眼,连畜生都不如!”
“可他再怎么说也姓裴啊!”
“这天下姓裴的人多了,你是个新来的,往后可聪明些,这其中的关系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不该知道的事情别多问,把该做的事做好,主家便不会亏待你的……”
“哎!”那人应了一声,低着头不说话了。
两人走到湖边,将布袋中的“东西”在沙地上倒了出来。那是个身形孱弱瘦小、衣衫褴褛、浑身带着血迹的男孩。
男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看上去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其中那个汉子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了男孩一眼,然后用力一脚,毫不留情地将人踹进了湖中。
落水时掀起一阵不小的浪花,片刻后水面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只有风拂过的微微涟漪,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两个汉子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便转头大步离开。
池竹望着渐渐从自己眼前落下去的男孩,犹豫片刻,但终归不忍心,又潜下去抱起男孩,游向湖面。
池竹将男孩放在岸边的沙地上,自己则坐在他身旁。看到他身上新旧交加的伤痕,有的皮肉翻滚惨不忍睹,于是又引得她善心泛滥。
“白泽,取药箱来。”
“不是吧,宿主!”白泽苦着脸,“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而且,这眼看都活不成了……”
“别废话!”
池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本不是个良善之人,可在看到这个男孩的那一刻,心里却生出了一丝怜悯,甚至是心疼,她已经无法说服自己置之不理了。
“他还有呼吸!”虽然极其微弱,气丝若游,但至少有。
池竹将男孩身上脏烂的衣物尽数褪下,只留下一条亵裤。她清楚地看到,男孩身上的伤疤更加触目惊心,纵横遍布,白皙的皮肤上几乎找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肉。
瘦骨嶙峋,皮肤紧贴在棱骨上,勾勒出骨骼的形状,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肉。
池竹叹了一口气,不忍直视。她用酒精替男孩擦拭全身,再涂满一层厚厚的药膏,最后又用一卷干净的纱布将他全身都包扎起来。
“宿主,这像不像是个木乃伊?”看到池竹的成果,白泽捂着嘴发笑。
“闭嘴!”池竹一记刀子眼朝他丢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是他自己伤太多了,纱布和药膏也都被他用得差不多了!”
处理完这一切后,池竹百无聊赖地坐在岸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鲛尾出神发呆。
良久,她突然抬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白泽,现在是什么时间?”
“哦对,忘了告诉你了,圣元三年,八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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