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裴令清趁着薛少辞在屏风后换衣服之际,蹑手蹑脚摸到小桌前,麻利地将合卺葫芦里的酒倒了个底朝天。
薛少辞整好衣袍踱步而出,朝屏风方向对她扬了扬下巴,“去换吧。”
裴令清拎着件云锦袄子左看右看,嘟囔道:“不儿,这怎么穿啊……”
她又抓起条丝带满脸困惑:“这是腰带还是发带,或者是丝巾?”
薛少辞抱臂斜倚在门框上,透过屏风,隐约看她手忙脚乱地把玉带往脖子上套,终于忍俊不禁道:“那是金缕带,要系腰上的。你当是上吊用的白绫?”
折腾半晌,裴令清终于一脸无奈地从屏风后挪了出来。
薛少辞实在看不下去,便伸手替她拢了拢微敞的衣襟,叹息道:“要不还是叫小荷来帮你穿吧。”
在原书《寒香记》中,他们这对反派夫妻本就是作者随手安排的背景板。
二人存在的意义就是兢兢业业地搞事情,勤勤恳恳地当绊脚石,待光荣完成“被主角团打脸”的KPI后便可以领盒饭了。
谁料两个咸鱼大学生一朝穿越,这个世界为了逻辑自洽,竟自动补全了各种细节设定。
他们还在婚房的犄角旮旯翻出了不少原著压根没提过的隐藏设定。
比如靠近薛桢那侧的床柱上刻满“忍”字,裴韫这边则刻着“杀”;
又比如那卷婚书上,裴将军亲批“女不事舅姑”,并盖上将军印。
——她这便宜老爹也怪体贴的,婆媳关系都提前为她处理好了;
再比如,他们翻出房契,发现这座御赐的玉衡府,竟还被狗皇帝“贴心”附赠了一批奴仆。
——盯梢专用。
更绝的是,两人还从床底下翻出了不知哪位“热心”长辈赠送的避火图。
裴令清与薛少辞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裴令清:“……这玩意儿要留着吗?”
薛少辞:“……现在用不着,烧了吧。”
因这桩婚事乃御笔亲赐,狗皇帝为示皇恩浩荡,为夫妻二人特批了一个月婚嫁。
按照原著剧情,男女主的爱恨纠葛要从二十天后的春日宴才正式开场。这么算来,他们还有整整二十天时间可以在这个世界慢慢摸索。
二人花了两天时间将府邸上上下下摸了个透,最终得出结论。
要搞事业,先清门户。
玉衡府现有三大内患。
相府眼线;皇帝暗桩;账房蛀虫。
二人各从相府和将府带来了批下人过来。将府奴仆还算老实,但相府带来的丫鬟小厮表面恭顺,却背地里对裴令清指指点点,“粗鄙无礼”“不懂规矩”。
更可怕的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被薛母实时监视。
裴令清上午用膳时翘了个二郎腿,当天下午薛母就派嬷嬷上门“教习规矩”。
两人悟了:这部分家丁明面上听命于他,实则都是薛母安插的眼线;他们对裴令清的态度,根本就是薛母对儿媳的态度。
薛少辞冷笑:敢对女主人指指点点?收拾包袱滚吧。
借着这个理由,他不出三日便将相府眼线统统扫地出门。
薛母气到火冒三丈,急诏薛少辞问罪。结果这位“大孝子”大摇大摆走进相府,顺了把瓜子便扬长而去。
【First blood】
裴令清:皇帝御赐的奴仆不能随便炒鱿鱼?那就集体调任外院管事吧,当日赴任,月钱翻倍。
毕竟这等“人才”放在内院伺候实在是大材小用。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群惶恐的丫鬟小厮:“这可是升迁,诸位应当没有异议吧~”
【Double kill】
深夜,裴令清将账本往案上一摔,“将府的嫁妆都敢伸手,这账房先生怕是活腻了!”
她忽地一顿,又双手撑着案桌,凑近对面的薛少辞,“不过他女儿可是你那便宜娘的贴身丫鬟。”
薛少辞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无妨。听说你身边那个叫小梅的丫鬟,算盘打得挺利索?”
几日后,一套精心设计的假账令账房先生原形毕露,薛少辞再当众借府规名正言顺踢人。
小梅顺理成章接任账房管事,而裴令清则“碰巧”目睹了账房先生被官府拉走的全过程。
薛少辞在一旁适时叹息:“幸好及时发现,否则你的嫁妆就被蛀空了。”
裴令清隐约觉得自己在看一只孔雀开屏。
【Triple kill】
按照原书设定,反派夫妻同朝为官。
薛桢任兵部郎中,裴韫则为度支司主事,二人公务缠身,无暇顾及内宅琐事;
何况薛桢恪守“君恩孝道”,既不敢动薛母安插的眼线,又对皇帝的赏赐束手无策;
裴韫乃将门出身,自幼习的是兵法武艺,对后宅那些弯弯绕绕是一窍不通。
这对在前朝兴风作浪的文武夫妻,万万没想到自家后院先着了火。
他们后期被男女主联手收拾的时候,内宅这群毒瘤可没少助攻。
拥有上帝视角的裴令清和薛少辞,自然比原主更清楚“欲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摆脱被人监视的处境、建立完全忠于己方的班底,并掌控府内财政大权和人事管控。
裴令清和薛少辞此番雷霆手段,便是为了在这危机四伏的异世中为自己开辟一隅净土,为后续逆天改命积蓄势力。
待将宅斗线一键快进后,裴令清和薛少辞终于开始商讨主线剧情。
后院一隅,假山叠错,围出一汪清池。午后阳光透过桑树缝隙,在水底投下斑驳的光影。枝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
裴令清斜靠在亭座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咔咔”嗑瓜子一边悠闲道:“按原文设定,我自幼随父戍边,在西北待了十多年。前段时间才被调回京,被狗皇帝封了个六品户部度支司主事。”
而且那户部从上到下都是太子的亲信。
她嗤笑一声,自嘲般地摇摇头,“你说皇帝是不是神经病,原主堂堂武将,他给塞了个算账的文职,这不存心膈应人吗?”
薛少辞倚在栏边,半截身子探出栏杆外。一把鱼粮撒下,荡起涟漪,吸引了池中的鱼儿围食。
“狗皇帝精得很。你想啊,你那便宜父兄镇守西北,手握重兵实权,他哪敢轻举妄动?可你资历尚浅,又只是个私兵统领。趁着你兵权未稳,这不得赶紧把你调回京安个算账文职,免得你继承你爹的军中旧部。”
他又懒懒地撒了一把鱼粮,“你啊,明面上管着军需分配,实则已经被架空兵权咯~”
裴令清拽了拽他的衣袖,幸灾乐祸道:“你又好得到哪里去?本来在翰林院任了个清贵闲职,狗皇帝却让你调任兵部郎中。”
“兵部一窝蜂的三皇子党,徐尚书更是李景邺的亲舅舅。啧,你可算是羊入狼窝了。”
薛少辞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现在两派可都紧紧盯着这对文武夫妻。太子党担心薛少辞因婚生变,倒戈武将,又得防着裴令清渗透户部;三皇子党忧裴令清倒戈文官,更忌惮薛少辞染指兵部。
单单是这段时间,玉衡府就说客不断,两派变着法子想摸清这对夫妻的真实立场。
裴令清和薛少辞每一步都可谓是走得如履薄冰,等到正式上任,朝堂之上还不知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他们。
二人下了决心。后天曲江池的春日宴,他们不仅要破坏杜明秋和李景邺的初遇,还要制造太子党和三皇子党的矛盾,转移双方对裴薛两家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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