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肖扶流笙坐回床上,替她压好被子脚,还把一直待在身边的小狐狸也抱起来,放进被子里,仔仔细细地也盖好被子,露出狐狸乖巧安静的脑袋。
做完一切,她背过身躺下,手中已满是汗渍。
入睡时,她手中捏着易世非给的符箓,刚才醒来,发现符箓竟然悄无声息地没了,她随后看见狐狸,看见流笙,若无其事般同他们周旋。
心里慌死了,可秦肖肖面对着流笙那安静柔美的面容,莫名就是怕不起来,但一转过身去,恐惧铺天盖地袭来。
她将手放于心口,那里还剩一个小药瓶,是崔月安给她的“安乐死”药。
秦肖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心跳也竭力压制,思考着要不要现在来一颗。
她死死盯着窗户,拼命地想何时天明。
等天亮了她就下山,去找易世非他们,告诉他们山上果然有可怖的危险……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一呼一吸都万分难熬。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流笙清冷的体温仿佛占据了她的整个后背,狐狸温热的体温嵌在其中,一冷一热,快要逼疯秦肖肖。
一人一狐狸仿佛正在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而她在此之前还和他们相谈甚欢!
不行不行,不能慌不能慌。
她不怕死的,不怕不怕,什么都不怕!
她留下来的目的是看看有什么出去的线索,他们一行人不应该被困死在清原镇。
胡大哥,阿欢,崔易二人……秦肖肖忽然想起莫农安,心中又是一阵悲伤。
与杀人狂魔同路,实非她所愿。
如果可以只把莫农安留在这里,而他们其他人都可以出去……
秦肖肖记起前几次线索都是在梦境里发现,于是拼命想使自己睡着。
她把呼吸拖长,每次都从一数到八。这是她惯常爱用的“呼吸紊乱睡眠法”。
但这回不管用了,她实在是太怕了。
她睁着眼睛,越来越清醒,开始数羊。
一,二,三……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一千零一,一千零二……
数到三千时,天空还是完全昏暗,秦肖肖脑袋灵光乍现,她为什么不数数到底过去多少时间呢?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秦肖肖越数越清醒,数到五个小时时,她终于受不了了,挺直身子坐起来,直直地望向流笙。
流笙也未睡觉,睁着眼,平静地接收秦肖肖的视线。
秦肖肖问:“殿下,今日不会天亮么?”
流笙也坐起来,看向外面漆黑的天色,低语:“……我不知道。”
秦肖肖:“是不是只要明天不到来,祭典就不能开始?”
流笙慢慢蜷起脚趾,将自己缩到床头一侧,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狐狸横在她二人中间,秦肖肖看流笙略显脆弱的模样,慢慢蹙起眉。
不顾流笙反对的姿势,秦肖肖抽出手握住流笙手腕,“殿下你……你记得,对不对?”
流笙眼里刹那蓄满泪水,她轻轻反抗着秦肖肖的桎梏,没挣脱开。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她慢吞吞道。
秦肖肖呼吸一滞。
竟是如此么……
流笙断断续续地回忆:“我好像,早就,参加过祭典,参加过,很多次。祭典有时天黑着,有时又是天亮,不一样的,没有固定。
“我待在寝殿,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出去过……奥,我想不起来到底多久了。”
流笙眼中是一种无力的茫然,她反握住秦肖肖的手,惊得秦肖肖立马松开往回抽,但下一瞬反应过来,乖乖任流笙握着。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我记得布鲁死了,但它为什么还在我身边,我的家人去哪里了,为什么独独留我在这里?”
流笙敲打自己的侧额,使劲摇头,“我被关是因为我是罪人,我在这因为我家人留我在这,布鲁……布鲁,可能我记错了,它一直活得好好的。”
秦肖肖满脑子都是如何离开,她想问流笙,又觉得“离开”这个词对流笙太过残忍。
曲欢无所谓地看她二人僵持,对于流笙这副模样,他想:装,接着装。
秦肖肖忍了半天还是抖着嘴唇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流笙满眼茫然,“出去……?”
秦肖肖:“我们是从外面来的,我们出不去了。”
流笙望着她,一时无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祭典后可以出去。”
秦肖肖眼睛瞪大,这么轻松就得到答案了?
流笙又道:“逢人献祭,清原镇连通外界,祭典成,可离开。”
流笙神情认真,不似作伪。
如果流笙保留着几次献祭的记忆,那她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
曲欢思绪却淡淡一转,流笙这是承认她的不一般了。
每次都死在祭典中的人,要如何知道祭典后诸事?
——她一直都有意识留存于世间。
这样的存在……怎么感觉更像清原镇人口中的神明?
秦肖肖也反应过来,“可是祭典成,你就、你就……”
流笙闻言扬起嘴角,浅笑回答,“你们出去就好,我还会再活。”
-
与此同时,阿烛家。
“师兄,天应该不会亮了。”崔月安看着窗外,眉头紧锁。
易世非盘腿在床,闻言仰头。
崔月安斩钉截铁:“最后一日祭典,不会到来了。”
易世非摇头:“若是陷入永夜,也许说明祭典快要来了。”
崔月安双目微怔,立即推门走出。
清原镇人为什么一定要献祭活人?
……是因为永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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